玄女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白浅的美，是毋庸置疑的。
“但我从未对她有过男女之情。”
叠雍一字一句，说得无比郑重。
“在我眼里，她始终是那个需要人照顾、调皮捣蛋的小妹妹，我待她，如同待自己的亲妹，甚至可说是如同对待女儿一般。”
“这份感情，从未变过，以后也不会变。”
他上前一步，迫使玄女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着自己。
“玄女，我所在意的，从来不是你这张脸是美是丑。”
他的目光深邃，仿佛要望进玄女的灵魂深处。
“我看中的是你明明天赋不高，却为了学习医术，可以彻夜不眠地研读典籍，在自己身上反复练习针法。”
“我看中的是你出身坎坷，却从未真正怨天尤人，依旧努力地想要变得更好。”
“我喜欢的是你那份藏在柔弱外表下的坚韧，是那种不服输、拼了命也想要往上爬、想要掌控自己命运的精神！”
“这些，才是真正吸引我的东西。这些，是换一张脸就能换来的吗？”
玄女彻底怔住了，呆呆地看着叠雍，眼泪都忘了流，心中被叠雍的这番话语掀起了惊涛骇浪。
叠雍的语气变得更加沉重，甚至带上了一丝难以掩饰的痛色：
“而你如今，却想换成浅浅的脸……”
“玄女，你让我日后如何面对你？如何去面对浅浅？”
“我实在无法想象，更无法接受……我要如何与一个顶着和我妹妹、我亲手带大的孩子一模一样脸庞的女子朝夕相处，甚至……结为夫妻？”
“这对我而言，并非惊喜，而是巨大的荒谬和折磨！”
最后几句话，叠雍说得极其艰难，却也无比坦诚，直接击碎了玄女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这个念头有多么荒唐和自私！她只想着变美配得上他，却完全没考虑过他的感受！她竟然想让他去面对那样诡异而尴尬的局面！
巨大的羞愧和后悔瞬间淹没了她。
“对……对不起……上神……我……是我太糊涂了……”
玄女泣不成声，几乎站立不稳。
叠雍伸手扶住她颤抖的肩膀，语气终于彻底软化下来，带着无尽的怜惜：
“傻丫头，不要再妄自菲薄。”
“你就是你，独一无二的玄女。”
“于我而言，只有你在我身边，足矣。明白吗？”
玄女投入叠雍的怀中，紧紧抓着他的衣襟，放声大哭，仿佛要将所有的委屈、不安和自卑都哭出来。
叠雍没有推开她，只是轻轻环住她，任由她的泪水浸湿自己的衣襟。
过了许久，怀中的玄女哭声渐歇，只剩下细微的抽噎，身体依旧因情绪激动而微微颤抖。
叠雍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无助与脆弱，就像一只在风雨中瑟瑟发抖的幼兽。
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低沉而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玄女，好姑娘，别哭了。”
“玄女，你的过去，我无法改变。那些在青丘遭受的冷眼、轻慢，那些因出身而承受的委屈，我都明白。”
玄女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眼中带着惊讶。
她从未对他详细诉说过那些艰辛，但他竟都懂。
叠雍抬手，用指腹轻轻拭去她脸颊上的泪痕，目光沉静而深邃：
“我改变不了你的过去，但我可以，也一定会，努力改变你的未来。”
这句话如同最郑重的承诺，重重地落在玄女的心上。
“你无需变成任何人，你就是玄女。”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
“在我这里，在西海，你的价值从不由你的出身或容貌决定。你勤奋、坚韧、善良，这些远比一副皮相珍贵千倍万倍。”
他顿了顿，继续道，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若你担心的是身份地位，那更不必。我叠雍的妻子，只会是我真心所爱之人。西海龙宫的未来女主人，需要的是一颗能与我并肩、坚韧聪慧的心，而不是一个空有美貌、依附他人的花瓶。这一点，我说了算。”
这话语中的含义已然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玄女震惊地睁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妻子？西海未来女主人？他是在说……她吗？
“至于青丘……”
叠雍微微冷笑，周身属于上神和西海皇子的威仪不经意流露。
“若还有人敢因你的出身而看轻你、为难你，那便是与我叠雍过不去，与整个西海龙族过不去。我倒要看看，谁有这个胆子！”
这不是狂妄，而是他有足够的实力和地位说出的护短之言。
玄女看着他，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维护与深情，看着他为自己勾勒出的、一个完全不同于此前的、充满尊重与安全的未来。
心中那根因常年被轻视而紧绷的弦，倏然松动了。
巨大的安全感如同温暖的潮水，将她紧紧包裹。
原来，她那些自卑和不安，他都看在眼里，并且早已决心为她撑起一片天地。
“上神……”
她哽咽着，却不再是悲伤，而是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感动和希望。
“叫我叠雍。”
他纠正道，语气不容置疑。
“以后，我会让你堂堂正正地站在我身边，让四海八荒都知道，你玄女，是我叠雍选定的人，无人可欺，无人敢轻。”
这一刻，玄女终于明白，自己之前那个换脸的念头是多么可笑和肤浅。
他所珍视的，从来都是她试图抛弃的那个真实的自己。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泪水再次涌出，却是喜悦的泪水。
她紧紧回握住他的手，仿佛抓住了生命中最重要的浮木，也抓住了通往新生的希望。
叠雍看着她眼中重新燃起的光彩，心中终于安定下来。
他知道，要彻底抚平她过去的伤痕还需要很长的时间和无尽的耐心，但至少此刻，他已经将她从那个危险的歧路上拉了回来。
未来很长，但他有信心，为她撑起一片再无阴霾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