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辰用布擦着刀身的绿血,指尖碾过刀刃上的细小缺口——那是刚才劈开蛤蟆蛛螯肢时崩的。城墙上的风裹着雨后的潮气扑过来,带着股说不清的腥甜,像极了烂熟的野果混着铁锈的味道。
“叶哥,你闻着没?”王胖子捏着鼻子凑过来,另一只手还攥着半块没扔完的臭豆腐,“这味儿比胖爷的珍藏还冲,怕不是又有什么玩意儿在底下发酵?”
叶辰没回头,目光落在城墙根那滩正在凝固的墨绿色汁液上。汁液表层结了层琉璃似的硬膜,用刀尖挑开,底下竟泛着珍珠母贝般的虹光。“不是发酵,是某种腺体分泌物。”他用刀刮了点样本收进瓷瓶,“这东西遇氧会硬化,遇水又会变成溶胶,有点意思。”
“有意思?”王胖子突然往后跳了半步,指着叶辰脚边,“那这‘有意思’的玩意儿,好像在往你鞋缝里钻!”
果然,几滴墨绿色汁液正顺着砖缝蠕动,像活的蛆虫般攀住叶辰的靴底。他抬脚甩了甩,汁液却像胶水似的粘在上面,甚至开始渗透皮革,留下一个个针孔大小的黑斑。
“啧,腐蚀性还挺强。”苏青鸾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手里的箭已经搭在弦上,箭头沾着层白霜——是用硝石和硫磺调的冷却液,“老张说这种汁液里含着活孢子,一旦钻进皮肤,会顺着血管往心脏爬。”
“爬呗。”叶辰突然笑了声,弯腰用刀把靴底的汁液刮下来,直接抹在刚才那只蛤蟆蛛的残骸上,“正好让它自己的孢子,啃啃自己的骨头。”
话音刚落,那堆焦黑的残骸突然抽搐起来,无数细如发丝的绿线从里面钻出来,像缝补伤口的线般互相缠绕,竟慢慢拼出个巴掌大的蜘蛛轮廓。王胖子看得眼皮直跳:“我操这是超生啊?还带自动组装的?”
“不是组装,是孢子在修复宿主。”苏青鸾的箭“嗖”地射穿了蜘蛛轮廓,箭尾的硫磺粉在残骸上燃成小火苗,“但它只能修复物理损伤,没办法补全精血,撑不了多久。”
叶辰盯着那团在火焰中扭曲的绿线,突然皱眉:“不对,它在往地下钻!”
果然,绿线像被磁铁吸引似的,纷纷钻进城墙根的裂缝。紧接着,脚下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泥土里翻涌。王胖子赶紧往后退,屁股撞到垛口的瞬间,突然“嗷”一嗓子蹦起来——垛口的砖缝里,正往外冒泡泡,泡液是半透明的粉色,还带着股奶油蛋糕的甜香。
“我操这又是什么新口味?”王胖子抹了把溅到脸上的泡液,“甜的!胖爷的臭豆腐都压不住这味儿!”
“别碰!”叶辰一把拽开他,用刀挑起个泡泡,“这是‘腐心菌’的孢子囊,闻着甜,沾到皮肤就会顺着毛孔往里钻,把内脏当培养基。”他突然看向城墙外的沼泽地,“刚才那只蛤蟆蛛,应该只是个‘探路兵’,真正的巢穴在那边。”
沼泽地此刻正腾起白茫茫的雾气,雾气里隐约能看到无数黑影在晃动,时而像人形,时而像兽爪,还有细碎的“咔嚓”声顺着风飘过来,像是有人在嚼骨头。
苏青鸾突然搭箭指向雾气深处:“看那里!”
众人望去,只见雾气中缓缓升起个巨大的阴影,足有三层楼那么高,轮廓像是用无数根白骨拼起来的,胸腔位置空着个大洞,洞里塞满了蠕动的绿色藤蔓,藤蔓顶端结着密密麻麻的粉色孢子囊,像挂了满树的畸形果实。
“这玩意儿……有点眼熟啊。”王胖子挠挠头,“跟胖爷上次在游戏里刷的‘腐骨王’长得差不多,就是没那么多特效。”
“比游戏里的麻烦。”叶辰握紧刀柄,“它在释放孢子,风速加快的话,半柱香就能飘到村里。”
话音刚落,那白骨巨影突然张开嘴——与其说是嘴,不如说是颚骨拼凑的环形缺口,里面没有舌头,只有圈旋转的锯齿,转得越来越快,发出“嗡嗡”的尖啸。随着尖啸,沼泽里的雾气开始往巨影那边汇聚,形成个旋转的气旋,气旋中心,隐约能看到无数双发光的眼睛。
“它在召集同类!”苏青鸾的箭已经射出,带着硫磺火团直奔巨影的胸腔,“叶辰,你从左侧绕后,那里藤蔓最稀!王胖子,跟我正面牵制!”
“收到!”王胖子突然从背包里掏出个铁皮罐子,扯开拉环就往地上扔——是他偷偷藏的“臭气弹”,据说混合了鲱鱼罐头和过期榴莲,一炸开,连苍蝇都能熏晕过去。
“轰隆”一声,罐子在沼泽边缘炸开,墨绿色的烟雾瞬间弥漫开来。那白骨巨影的尖啸突然卡壳,像是被呛到似的,旋转的锯齿都慢了半拍。雾气里的黑影也骚动起来,明显乱了阵脚。
“牛逼啊胖爷!”王胖子叉着腰笑,“这玩意儿果然是万物克星!”
叶辰趁机矮身冲出去,刀光贴着水面掠过,切开挡路的藤蔓。那些藤蔓被砍断后,截面立刻喷出粉色的孢子液,他早有准备,用布裹着手臂格挡,布接触到液滴的地方很快就冒出了青烟。
离巨影还有十米远时,他突然停住脚步——脚下的泥沼里,突然伸出无数根白骨手指,像陷阱似的往他脚踝上缠!这些手指看似脆弱,却硬得像精钢,刀砍上去只留下浅浅的白痕。
“想绊住我?”叶辰突然跃起,在空中拧身翻转,刀光划出道圆弧,不是砍向手指,而是劈向自己脚下的泥沼!
“噗嗤”一声,泥沼被劈开道裂缝,裂缝里涌出大量黑色的淤泥,裹挟着无数细小的白骨碎片——竟是之前被吞噬的生物残骸!而那些缠向他的白骨手指,在接触到黑色淤泥的瞬间就开始融化,像冰遇了火。
“原来你的弱点是同类的腐殖质。”叶辰落地时,刀已经架在了巨影的脊椎骨上,“这构造倒是省了我找心脏的功夫。”
巨影似乎察觉到危险,胸腔里的藤蔓突然暴涨,像鞭子似的抽过来,每根藤蔓上都顶着个炸开的孢子囊,粉色的雾珠密密麻麻,几乎封死了所有退路。
就在这时,王胖子突然骑着个不知从哪捡来的木筏冲过来,手里还举着个更大的铁皮罐:“叶哥接好!胖爷的‘终极杀器’来了——过期八十二年的鲱鱼罐头,连考古队都不敢碰的那种!”
叶辰瞅准时机,借力踩在木筏上,接过罐头反手就扔进了巨影的胸腔。那罐头在藤蔓里滚了几圈,拉环被藤蔓勾住,“嘭”地炸开。
这下连叶辰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那味道实在太冲,像是把一百个垃圾堆塞进了密封罐,再埋进粪坑发酵十年。
白骨巨影的锯齿瞬间停转,胸腔里的藤蔓疯狂扭动,像是在抽搐。粉色孢子囊纷纷炸裂,却在接触到罐头汁液的瞬间就失去了活性,变成一滩滩腥臭的烂泥。
“搞定!”王胖子得意地拍巴掌,“胖爷就说这玩意儿比炮弹管用……”
话没说完,巨影突然剧烈震颤起来,白骨外壳开始剥落,露出里面的核心——是团搏动的肉球,肉球上长着张人脸,正用怨毒的眼神盯着他们。
“是人类的怨念凝结的!”苏青鸾的箭再次射出,精准命中肉球,“它吸收了太多死者的精气,已经有了自主意识!”
肉球被射中后,突然喷出股黑色的汁液,叶辰反应极快,拽着王胖子跳进沼泽躲了过去。汁液落在泥地上,竟腐蚀出个三米深的坑,坑里的淤泥都在冒着白烟。
“这玩意儿还带远程攻击?”王胖子抹了把脸上的泥,“胖爷的罐头白瞎了!”
“没白瞎。”叶辰盯着肉球,“它外壳没了,就是个活靶子。”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个瓷瓶,里面装着刚才刮的蛤蟆蛛汁液,“王胖子,借你的臭气弹用用!”
王胖子立刻递过最后一个罐子。叶辰把汁液倒进罐子,重新封好,用力扔向肉球。这次没等罐子炸开,苏青鸾的火箭就追了上来,精准射中罐子——
“轰!”
墨绿色的汁液混着臭气弹的浓雾炸开,肉球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搏动的速度越来越慢,表面开始溃烂。那些在雾气里的黑影也跟着倒下去,化作一滩滩脓水。
“搞定收工!”王胖子瘫坐在木筏上,“胖爷的零食库彻底空了,回头得让老张报销——这趟消耗太大!”
叶辰爬上木筏,看着肉球彻底化为一滩黑水,突然皱眉:“不对,它的核心碎片……”
话音未落,沼泽深处突然传来声沉闷的低吼,像是有什么更大的东西被惊动了。雾气重新凝聚,这次的雾气是纯黑色的,还带着金属摩擦的“嘎吱”声。
王胖子瞬间坐直了:“我操还来?胖爷可没存货了啊!”
叶辰望着黑雾深处,刀身的缺口在阳光下闪了闪:“不是同类,这气息……更像是某种机械造物。”
苏青鸾的声音从城墙方向传来,带着点急促:“快回来!村里的通讯器全断了,刚才有人看到黑雾里……有齿轮在转!”
木筏往回划的时候,王胖子突然一拍大腿:“我知道了!这是‘腐骨王’的升级版‘机械腐尸’!游戏里要先拆齿轮才能打核心,现实里……胖爷可没带扳手啊!”
叶辰没接话,只是望着越来越近的黑色雾气,指尖在刀柄上轻轻敲着——他总觉得,这雾气里藏着的东西,比之前遇到的所有魔兽加起来都麻烦。尤其是那若有若无的金属摩擦声,像是有人在用骨头打磨齿轮,每一声都敲在人心坎上。
沼泽地的水面上,还飘着没散尽的粉色孢子囊,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像一封封印着甜香的请柬,正等着他们再次“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