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的风暴余波尚未散尽，郭明义、郭景瑞被打入天牢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瞬间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靖王府洗刷了通敌叛国的污名，王妃沈清璃在金銮殿上智破奸谋、力挽狂澜的英姿，更是被说书人添油加醋地传扬开去，成了市井百姓茶余饭后的传奇。
一时间，靖王府的声望竟被推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前来递帖子拜谒、攀附、甚至单纯想一睹靖王妃风采的官员勋贵络绎不绝，王府门前的车马几乎排到了街口。
然而，王府松涛苑内，气氛却与门庭若市的热闹截然相反，一片沉凝肃杀。
萧珩靠坐在圈椅里，脸色比前几日更加苍白了几分。金銮殿上强行支撑、应对皇帝雷霆之怒的消耗，远超静养恢复的速度。
他左手腕的旧伤隐隐作痛，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莫寒如同影子般侍立在他身后，气息沉凝。
沈清璃坐在他对面，手中端着一碗温热的参汤，却没有立刻递过去，秀眉紧蹙，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过摊在书案上的几份密报。
“王爷，郭明义虽下了天牢，但郭党根基未动。”沈清璃的声音低沉而冷静，“郭太师称病闭门不出，但据莫寒的人回报，郭府后门每日深夜都有神秘访客进出，行踪诡秘。
郭党在朝中的官员，表面噤若寒蝉，私下串联频繁。刑部和大理寺负责审讯郭明义兄弟的主审官，都是郭太师的门生故旧！这案子，恐怕审不出什么真正的结果。”
萧珩闭着眼，用未受伤的右手轻轻揉着额角，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意料之中。郭老狐狸经营数十年，树大根深，岂是倒下一两个就能撼动的？
皇帝……也未必真想彻底拔除郭党。他需要郭党来制衡勋贵，也需要郭党来……牵制我。”他睁开眼，眼底是深不见底的疲惫和洞悉世事的冰冷。“金銮殿上，他最后那句‘委屈’，不过是安抚，更是警告。郭党倒了，下一个众矢之的，就是我靖王府了。”
“所以，勋贵集团那边……”沈清璃放下参汤，拿起另一份密报，“英国公夫人牵头，联络了武安侯夫人、定远伯夫人等几位勋贵重臣的女眷，借着皇后娘娘即将举办的‘牡丹赏花宴’之名，给王府递了帖子。明面上是恭贺王爷洗刷冤屈，实则……怕是鸿门宴。
她们对璃记被树为‘纳税楷模’一事，怨气不小，这次金銮殿风波，王爷看似赢了，实则也把勋贵们得罪得更深了。她们很可能要在宴会上发难，逼我让出璃记的利益，或者……让王爷在商税新章程上表态，站在勋贵这边，对抗郭党余孽和皇帝可能的加税意图。”
“勋贵，郭党余孽，皇帝……”萧珩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都想把王府当枪使，当肥肉分。这赏花宴，你去。姿态要低，态度要软，哭穷诉苦，强调王府艰难，王爷伤重，璃记利润微薄，全填了亏空和药费。把王府摆在‘弱者’的位置上。至于表态……含糊其辞，绝不松口！把皮球踢回去，就说王爷伤重，不理外事，一切等王爷康复后定夺。”
“明白。”沈清璃点头，“示敌以弱，拖延时间。”
“还有璃记，”萧珩看向沈清璃，“郭党明面上暂时偃旗息鼓，但暗地里的反扑只会更疯狂。仿品联盟虽被我们打掉玉容斋这只出头鸟，但其他几家还在，背后换了谁支持尚未可知。谣言虽掐了源头，但人心中的成见难消。璃记的安防，尤其是库房和工坊，必须提升到最高级别！王大山那边……”
“王爷放心。”沈清璃眼中闪过厉色，“我已经让王大山抽调最可靠的护卫，三班轮值，日夜看守璃记库房和存放核心原料、配方的工坊密室。进出盘查更加严格。
另外，我让柳如眉放出风去，就说璃记因原料短缺，高端产品‘琉璃凝香露’和‘玉髓凝脂皂’将限量供应，制造稀缺感，稳住高端客户。同时，加快新品的研发，那款‘焕颜珍珠粉’和‘薄荷清凉露’可以提前上市，用新品冲击市场，转移仿品带来的压力。”
“嗯。”萧珩微微颔首，对沈清璃的商业手腕表示认可。“北境那边，王大山副手传信，邻近几州豪商的联合压价，在我们提价收散货、降价倾销的策略下，已经出现内讧，有两家撑不住退出了。危机暂时解除。但你要留意，京城的压力，可能会通过其他渠道传导到北境。”
夫妻二人正低声商议着应对各方压力的策略，书房的门被轻轻叩响。
“王爷，王妃。”是小翠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
“进来。”沈清璃道。
小翠推门进来，脸色有些发白，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账册，声音微微发颤：“小姐，王爷……出事了！库房……库房那边……”
沈清璃和萧珩心头同时一沉！
“库房怎么了？慢慢说！”沈清璃沉声道。
“是……是王府的内库！不是璃记的！”小翠急得眼圈都红了，“刚才赵管事（新提拔的库房管事）带人去清点入库一批新采买的绸缎和药材，结果……结果发现存放贵重物品的甲字三号库……失窃了！”
“什么？！”沈清璃猛地站起身，脸色瞬间冰寒！王府内库失窃？！在刚刚经历肃清、安防提升到最高级别的时候？！
萧珩的眼神也骤然锐利如刀，那股病弱的疲惫瞬间被凌厉的杀气取代！
“丢了什么？何时发现？守卫呢？！”沈清璃连声追问，语速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