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凌晨，夜色尚未完全褪去，宋忆江已经利落地收拾好行李。
他背上双肩包，拉上行李箱的拉杆，轮子在寂静的走廊里发出轻微的声响。
手机屏幕亮着微光，上面清晰地列着他的行程计划：毕业典礼早上7点开始。现在是凌晨3点半。
飞机4点起飞，飞行约两小时，抵达时大概是6点。
算上从机场到学校的时间，他应该还能在典礼开始前，找个地方稍微喘口气，整理一下自己。
一想到几个小时后，江念雨将作为学生代表，站在那个万众瞩目的讲台上发言，宋忆江的心跳就不由自主地加快，一股混合着骄傲与期待的热流在胸腔里涌动。
她今天……会穿什么样的礼服呢？
宋忆江发现自己竟然从未见过她穿正式礼服的模样。但仅仅是在脑海中勾勒一下那个画面，就足以让他心跳失序。
他想象着她穿着一袭剪裁得体的礼服裙，勾勒出纤细的腰身和优美的曲线，面料或许会带着细腻的光泽，衬得她肌肤如玉。
她可能会把长发优雅地挽起，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脸上化着恰到好处的淡妆，既端庄大方，又不失她特有的清丽灵动……那该是何等的光彩照人。
“嘿嘿……”沉浸在自己美好想象中的宋忆江，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脸上已经露出了一个堪称“痴汉”的傻笑，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眼神放空，满是憧憬。
这表情恰好被旁边一位起早锻炼的大妈看了个正着。
大妈愣了一下，心里直犯嘀咕：“哟，这小伙子长得挺精神，怎么笑得……这么瘆人呢？怪不好意思的……”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略带一丝莫名的窃喜，加快脚步走开了。
周围偶尔投来的目光让宋忆江终于回过神来，他赶紧清了清嗓子，努力压下疯狂上扬的嘴角，试图恢复一本正经的样子。
然而，另一个念头紧接着冒了出来，让他瞬间有点不爽——江念雨穿着那么好看的礼服，岂不是要被礼堂里那么多人都看了去？
“可恶啊……”他小声嘀咕，内心陷入一种甜蜜的纠结，“既希望她是最美的焦点，又有点私心不想让旁人看到她的美好……可要是礼服不够出彩，又觉得太委屈她了，配不上她的气质……”
这两种矛盾的情绪在他脑子里打架，让他一时有些抓狂。
“算了算了，不想了！”他甩甩头，决定停止这种无意义的内心挣扎，“当务之急是赶紧到机场！”
他深吸一口凌晨清冷的空气，拉起行李箱，快步走到路边，伸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机场，麻烦快一点。”他坐进车里，报出目的地。
车子缓缓启动，载着他和他那颗早已飞向远方爱人身边的心，汇入稀疏的车流，朝着机场的方向疾驰而去。
窗外的街景飞速后退，而他归心似箭。
……
另一边，天色刚蒙蒙亮，江念雨就已经坐在书桌前，就着台灯温暖的光，轻声念着手里的演讲稿。
今天就是毕业典礼，她将作为学生代表站在全校师生面前发言。
光是想到那个画面，掌心就微微沁出薄汗，心底仿佛有只小鼓在咚咚敲着。
手机屏幕适时亮起，是学生会负责协调的同学发来的消息：“学姐准备好了吗？可以来大礼堂后台准备了哦。”
江念雨深吸一口气，回复了个“好的，马上到”，然后将那份被反复修改、边缘已经有些卷曲的演讲稿仔细对折，收进随身的小包里。
说起来，她虽然也是学生会的一员，但在那个热闹的组织里存在感一直不高，更像是个安静的背景板。
直到这次毕业典礼筹备，负责老师翻看学生档案时，才注意到这位汉语言文学系的系花不仅形象气质出众，口才和文笔也相当亮眼，这才临时决定由她担此重任。
走进宽敞而略显杂乱的后台，立刻有位戴着工作证、气质干练的中年女性迎了上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小雨来了，准备得怎么样？紧张吗？”
江念雨抬头，乖巧地应道：“文老师好，差不多都记熟了，就是……有点没底。”
文老师是汉语言文学系的辅导员，也是这次毕业典礼的主要负责人之一。
她看着眼前这个即将踏上人生新阶段的女孩，目光中流露出复杂的情感，那是一种混合着骄傲与不舍的温柔。
“每次送走你们这一届届的学生，我心里都空落落的。时间过得真快，转眼你们都要各奔东西了。”
“老师，我们以后会常回来看您的。”江念雨弯起眼睛笑了笑，试图驱散这略显伤感的气氛。
文老师端详着她青春明媚的脸庞，忽然问道：“毕业后，有什么打算？考虑过考研吗？”
江念雨微微一怔。
“你是我带过的学生里，在文学感悟和文字驾驭上最有灵气的孩子之一，”文老师语气诚恳，带着师长的殷切期望，“如果继续深造，将来在这个领域一定能有所建树。”
江念雨垂下眼睫，沉默了片刻。若是从前，她或许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考研，沉浸在学术的海洋里。
但现在……她想到了那个在远方为了他们的未来而努力的人，想到了彼此勾勒过的那些平凡而温暖的生活图景。
她轻轻摇了摇头，抬起眼时目光清澈而坚定：“谢谢老师，不过……我暂时没有考研的打算。”
文老师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但她并没有多劝，只是了然地笑了笑，拍了拍江念雨的肩膀：“尊重你的选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飘忽，“我大概……带完这届，明年就要退休了。”
江念雨有些惊讶地看向文老师。她一直以为文老师才四十出头，没想到竟已到了退休的年纪。
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几乎看不出岁月的痕迹，唯有那双阅尽千帆的眼睛，藏着时光沉淀下的智慧与淡然。
她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没有多问，只是轻声说：“那……祝您退休生活愉快。”
文老师笑了笑，目光越过她，望向窗外渐渐亮起的天色，仿佛在回顾自己漫长的教学生涯，又像是在期待一个全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