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云雾四起，空气里满是清新的草木香。
这云隐山也是处风水宝地，山上的灵气比之灵山道场也不差什么了。
越到深处，山路便越是狭小。
看得出来，已经许久未有人踏足过了。
路过一处山头，李莲花带着二人转了道。
一座孤零零的坟墓矗立在此，墓地周围整洁干净，并不见杂草生长。
墓前插着一丛烧尽的香茬，地面还有燃烧过的灰黑色痕迹。
想来定是有人时常来祭拜。
墓碑上触目惊心的‘先夫漆木山’几个字，让魏娆和方多病都知晓了墓主人的身份。
不过...
她四处打量了一下。
有阴气环绕，却无鬼魂的踪影。
方多病上前收拾了一下残留的香烛残渣，魏娆从乾坤袖里掏出新的贡品和酒水摆上。
烛火点燃，纸钱燃烧。
以往每年中元，李莲花也会在莲花楼给漆木山烧纸供奉，可惜，他一次都没来过。
烟雾缭绕而起，不远处的另一座山头，飘飞在半空中跟在一灰色身影后唠叨不已的魂体突然心有所感的抬起头望向远处。
“怪哉怪哉，这不年不节的，竟有人给老头子上供...”
“摆烈酒吧，老头子好这口。”
刚刚落地的鬼魂忽听得这一熟悉的声音，整个魂体都跟着颤抖起来。
手腕银铃轻响，阴气随风而至。
魏娆抬眼看着突然出现的陌生老头，立刻猜到了他的身份。
面上没什么变化，但心里却默默松了一口气。
还好，幸好。
方多病看着肃着脸跪在墓前的李莲花，心下复杂难言。
虽然还未开诚布公，但双方都心知肚明。
方多病心里有些别扭，毕竟李莲花骗了他那么久，到现在都不说坦诚。
可一想到自己的立场，又觉得自己没什么资格责怪他。
何况单孤刀这件事他也不是看不出另有隐情，
虽然自己真的很难相信李莲花和李相夷是同一个人。
但眼下的情况，身份什么的都已经不重要了。
漆木山听到李莲花的话，原本欣喜的心情很快就变成暴躁。
“臭小子！你还记得老头子好这口啊！”
“个没良心的，这么多年都不来见你师父师娘！”
“写信也不知道多写几个字，是有多舍不得墨水？”
“气死我了！”
“哎哟我真是...”
一边骂一边环顾四周，似乎在找什么顺手的东西。
嘴里虽然一直在叫骂，但眼眶里很快就泛起了泪水。
他大概也知道他们看不见他，只围着坟前的二人一个劲儿念叨，还伸手摸了摸李莲花的脑袋，从他脑袋上穿过后，眼神又变得哀伤。
情绪慢慢平复，看着跪在坟前沉默不语的人又长长的叹了口气。
“臭小子，终于知道回来了！”
“这么多年，知不知道你师娘有多担心你！”
“就算遇到天大的事，老头子我死了，也有师娘在呢，受委屈了也不知道回家...”
“没事啊没事，相夷，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你还活着，老婆子也能安心了...”
“欸，这酒好啊，老头子生前都没喝过这么好的酒，没想到死了以后倒是喝上了。”
“这酒壶你小子终于知道给我补好了...”
现场三人都没有说话，李莲花安静的烧着纸钱，方多病将手里的香点燃后递给他，沉默着退到魏娆身边。
魏娆靠在不远处的树上，眼神空洞的盯着天空放空。
她身上特殊的气息，鬼魂又如何感知不到。
“欸，这小丫头...”
漆木山悠悠飘了过来，离着魏娆不过几步的距离，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她半晌。
“好俊一丫头...就是这身上的气息...怎么那么不对劲呢？”
他围着魏娆转了两圈，心里有些疑惑。
这丫头的气息不像活人，倒是跟他们这些鬼魂没什么区别。
可是，她又明明是个活人，气血皆实。
“奇哉怪哉，老头子我死了这么些年，还是头一回见着这样的人...”
“这丫头看上去年岁不大，眼里怎么一点精气神都没有...”
魏娆看着他盯着自己左看右看，嘴里还不停絮叨有些无奈。
心里一直默念着‘死者为大，死者为大’。
“啧啧啧，一身阴煞之气像是从那乱葬岗里爬出来的一样。”
“怨煞缠身，阴气入体，若是心智不坚定的人跟这丫头长久地待在一起，身体和心性必然会受影响...”
“不可，不可...”
像是发现了什么新鲜的物什，他对魏娆的好奇心愈发浓重。
“死了就不必操这么多心了。”
魏娆声音不大，却将漆木山惊得整个魂都往后飘了一大截。
“你...你你你...”
魏娆收回放空的视线，眼神从漆木山身上划过。
意识到她能看见自己，漆木山眼里瞬间绽开光亮。
“丫头，你能看到我？”
魏娆又慢吞吞移开视线。
“你别躲啊！”
漆木山飘到她面前。
“你能看见老夫对不对，还能听见我说话？”
“是了是了，你一身气息介于阴阳两界，能看见鬼魂倒也不意外...”
“丫头...你能不能...”
“你自己跟他说。”
魏娆好似已经猜到他想说什么，直接开口打断。
而一人一鬼的异常旁边两人早已注意到。
李莲花手里的纸钱都被捏成了一团，表面上镇定，细看就能发现他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
方多病也有些紧张，根本不敢抬头乱看，双手背在身后不停搅动手指。
李莲花终于抬起头，和魏娆对视。
魏娆转身离开，脚步落下的地方，无一不弥漫起浓郁的阴气。
雾气更重了。
四周的视线都被遮挡，温度也降了下来。
燃香点点，烛火摇晃。
红黄色的火焰变为蓝绿掺白，一股阴寒之气直袭脚底。
方多病抖了抖，没忍住四周打量了一番。
“别看了，跟上。”
魏娆路过他时踢了一脚，后者立马屁颠屁颠跟上魏娆的步子离开。
漆木山还没反应过来，便见自己的宝贝大徒弟已经看着自己双眼通红眼泪滚滚了。
“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