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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出“起点站”通风井的瞬间,荒原上带着辐射尘的干冷空气灌入肺中,反而让小七感到一丝清醒。然而,这种清醒立刻被pdA上那个不断闪烁的、代表“回收小队”逼近的警报图标和脑海中“母体”冰冷的倒计时低语所取代。

三个小时。她只有三个小时,或许更少。

没有时间犹豫,小七立刻根据pdA上更精确的离线地图,选定了一条迂回但可能更隐蔽的路线,目标是尽可能远离“起点站”,并最终返回“磐石”安全区方向。虽然“磐石”内部危机四伏,但至少是目前唯一可能为她提供庇护、并让她有机会利用新获得的信息与墨影周旋的地方。

她将体能压榨到极限,在嶙峋的废墟和崎岖的地形中快速穿行。新的防辐射服性能优异,减轻了环境对她的侵蚀,高能量营养棒提供了急需的体力补充,但精神上的压力却与日俱增。每一声远处传来的异响(可能是风声,也可能是引擎声),都让她心惊肉跳,不得不频繁隐蔽观察,严重拖慢了速度。

那个关于“稳定剂”的抉择,始终悬在心头。逃亡途中,那种因“母体”低语和潜在威胁而引发的精神紧张,几次让她感到轻微的眩晕和意识涣散,这是“认知过载”的前兆。她的手一次次下意识地摸向口袋里的注射器,冰凉的触感带来片刻的冷静,但最终都强行克制住了。

现在不能使用。失去那种对危险的敏锐感知,在这种环境下无异于自杀。她必须依靠意志力硬扛过去。只有在确认绝对安全(如果还有那种地方的话)或者意识即将崩溃的最后一刻,才能考虑注射。这是她在权衡了生存几率后,做出的冷酷而理性的决定。

在一次短暂的休息间隙,躲在一处半塌的混凝土涵洞里,小七终于有机会仔细研究那台来自“起点站”的加固pdA。她尝试破解那个名为“李振华的私人日志”的加密文件夹。

加密方式非常古老,但极其复杂,似乎是旧时代某种军用级别的算法。小七调动了自己所有的密码学知识,结合“基石”芯片中残留的旧世界技术资料,以及老李可能使用的习惯(生日、重要纪念日、甚至“信驿”的成立日期),进行了数小时的艰难尝试。

终于,在输入一串结合了“起点站”最初勘探日期和老李女儿生日的混合代码后,加密锁发出了“咔哒”一声轻响,文件夹打开了。

里面并非冗长的日记,而是几十个按时间顺序排列的、简短的音频记录文件和一些扫描的文档图片。小七点开了最早的一个音频文件,日期是旧世界崩溃前大约五年。

一个年轻些、但小七依然能辨认出的、属于老李的声音传了出来,语气带着疲惫和深深的忧虑:

“……‘方舟’议会最终批准了‘普罗米修斯’项目的延伸计划——‘火种’。目标是在预计的全球性灾难发生前,向几个预判幸存概率较高的‘边缘大陆’,包括我们现在所在的北美大陆,秘密投放并激活一批高度适应的‘引导型原型体’,作为文明重建的潜在‘火种’……我被任命为‘火种’计划北美区的现场执行人,代号‘牧羊人’。任务是确保原型体a系列的存活,并在适当时机引导其融入当地幸存者群体,观察其适应性,并……在必要时,确保其不会对‘方舟’的未来利益构成威胁。”

小七的心脏狂跳!老李……根本不是普通的车队总管!他是那个遥远“方舟”派遣到这片大陆的“现场执行人”!他的任务是“牧羊”——看管和引导她这个“火种”!

她颤抖着点开下一个文件,时间是旧世界崩溃后不久:

“……灾难的规模远超预期。通讯完全中断,与‘方舟’失去联系。‘起点站’受损严重,大部分同事遇难。a-07是唯一存活的原型体,但处于不稳定状态。我必须带她离开这里,寻找幸存者群体。‘火种’计划的前提已经改变,现在首要目标是生存。或许……她可以成为真正的新生文明的希望,而不是‘方舟’的棋子?我不知道……‘牧羊人’的职责和……一个看着这孩子长大的老人的心,在我的内心深处正在打架。”

后续的文件记录了老李如何带着年幼的小七在废土上挣扎求生,如何建立商队并逐步壮大为“信驿”。他的语气逐渐从执行任务的冷静,转变为一种深沉的、近乎父爱的担忧。他似乎在刻意淡化甚至隐藏小七的来历,希望她能以“普通人”的身份活下去。

其中一个文件提到了“稳定剂”的研发:

“……a-07的‘妈妈’协议共鸣现象越来越频繁,这很危险。一旦‘方舟’恢复联系,这种共鸣会像信标一样暴露她的位置。我必须想办法抑制它,至少在她有能力自保之前。‘和谐稳定剂’是无奈之举,它会限制她的潜力,但或许能保住她的命和……自由。”

最后一个文件,日期是老李遇袭前几个月:

“……有迹象表明,‘方舟’可能从未放弃这片大陆。我侦测到一些无法解释的、微弱的定向信号扫描,目标似乎就是‘信驿’区域。墨影……这个突然出现并迅速崛起的情报主管,他的背景太过干净,手段也过于……专业。我怀疑他可能与‘方舟’有关,是新的‘牧羊人’或者……‘回收者’。我必须做好准备。如果我不在了,小七该怎么办?‘基石’芯片和‘起点站’的线索,是我能留给她的唯一武器。我真的希望未来她……永远不会用到。”

音频到此为止。

小七瘫坐在涵洞的阴影里,浑身冰冷。真相远比她想象的更复杂、更残酷。老李不是偶然发现她的恩人,而是负有特殊使命的“牧羊人”。他养育她、保护她,同时也监视她、并在必要时可能……限制她。他对她的爱是真的,但他的忠诚却可能属于那个遥远的“方舟”。而墨影,很可能就是“方舟”派来接替老李的“回收者”!

这一切,根本不是什么简单的权力斗争,而是一场围绕着她这个“火种”的、跨越大陆的监视、引导与反制游戏!

巨大的信息冲击让小七几乎窒息,但pdA上不断缩短的预计接触时间和脑海中“母体”越来越清晰的倒计时低语,强迫她必须行动。

她挣扎着爬起来,继续逃亡。了解了真相后,她的目标更加明确:必须返回“磐石”,不仅要应对墨影,更要设法摆脱“方舟”的控制!老李留给她的“武器”,必须善加利用。

然而,“回收小队”的逼近速度远超她的想象。在穿越一片开阔的、曾经是高速公路的破碎地带时,天空中传来了低沉的、绝非自然形成的引擎轰鸣声!小七立刻匍匐在一堆瓦砾后,抬头望去,只见数个黑点正从东南方向快速接近,它们的飞行轨迹稳定而精准,绝非废土上常见的、粗制滥造的飞行器!

是“方舟”的飞行器!它们来了!

小七的心沉到了谷底。在开阔地带,她根本无处可逃。她下意识地握紧了口袋里的稳定剂注射器——也许,彻底变成一个“普通人”,失去所有特殊信号,是眼下唯一可能躲过精准探测的办法?

就在她即将陷入绝望之际,异变突生!

“轰!轰!轰!” 接连几声巨大的爆炸从远处“起点站”的方向传来!冲天的火光和浓烟瞬间升起,即使隔得很远也能清晰看到。

空中的飞行器编队明显停顿了一下,随即改变了航向,朝着爆炸发生的“起点站”疾驰而去!

是霍恩?还是其他势力?小七来不及细想,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为她争取了宝贵的时间!她立刻从瓦砾中跃起,用最快的速度冲向前方的一片密集的城市废墟群,那里复杂的地形可以为她提供掩护。

凭借地图和运气,小七有惊无险地抵达了城市废墟的边缘。精疲力尽的她,急需一个地方休整、补充水分和处理脚上磨出的血泡。她想起了老妇人提到的“残骸镇”。

根据pdA地图的标注, “残骸镇”就在这片城市废墟的深处,一个依托旧地铁站和部分地下设施建立的小型聚居点。风险未知,但或许是唯一的选择。

她小心翼翼地潜入废墟,按照地图指引,在破败的街道和建筑中穿梭,避开了几波游荡的丧尸和变异兽群。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堆满废弃车辆的路口,她看到了一个用锈蚀铁皮和木头拼凑而成的简陋路牌,上面用红色的油漆歪歪扭扭地写着:“残骸镇,前方500米,生人缴械,守规矩。”

小七深吸一口气,将手枪藏在背包的夹层里,但匕首依旧贴身携带。她整理了一下破旧的衣物,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普通的、落魄的流浪者,然后朝着路牌指示的方向走去。

五百米外,是一个向下延伸的、被加固过的地铁入口,门口有简易的拒马和两个穿着混杂装备、眼神警惕的守卫。新的挑战,似乎将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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