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云舒吹燃火折子,走在前边带路。
石阶又窄又陡,仅容一人通过。
向下走了约莫三十多级,一个巨大的地底空间豁然开朗。
可眼前的景象,却让封泽萱的瞳孔狠狠一缩。
这里足有两三间屋子大,空气中弥漫着无法言说的恶臭。
正前方,是五个用粗壮铁栅栏隔开的牢笼。
那根本不是给人住的房间,更像是关押野兽的笼子。
每个笼子里,都蜷缩着一个形态怪异的人,脚上套着磨得发亮的粗重铁链。
铁链的另一端,深深楔入布满霉斑的墙体。
而在五个牢笼的门口,各跪坐着一个年轻女子。
她们的脚上,同样戴着一条细一些的铁链。
此刻,这些女子眼神空洞,动作机械地端着瓷碗,一勺一勺地往笼中喂食。
整个地下空间,死寂得只剩下铁链拖动的声响,和笼中人含糊不清的咀嚼声。
【呕……!】
封泽萱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这他妈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
【萱儿,咱们速战速决吧!】
封泽楷安抚道。
那五个正在喂食的女子,听到动静后动作齐刷刷一顿。
她们麻木的眼神,在看见云舒时,闪过一丝微光。
“别怕。”
云舒上前一步,声音因激动而发颤。
“有人来救我们出去了!”
“救……我们?”
一个女子喃喃自语,眼中刚刚燃起的一丝希冀,又迅速暗淡。
“别骗我了,云舒姐……”
她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
“我们的卖身契都在那毒妇手里,这辈子都出不去的……”
封泽萱懒得废话。
行动,是击碎绝望最有利的武器。
她直接掏出从外面婆子身上摸来的钥匙串,上前试了两下。
“咔嚓!”
锁芯应声弹开。
冰冷的铁链,应声滑落。
“哐当!”
它重重砸在地上,发出的声响,宣告着自由的降临。
女子愣愣地看着自己光秃秃的脚踝。
她死寂的眼中,终于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炽烈光芒!
其余四人见状,全都疯了一般,连滚带爬地涌了过来!
“救我!求求你!”
“姑娘!求求你了!救救我们!”
她们不敢高声,发出杜鹃泣血般的哀求。
封泽萱没有耽搁,动作飞快,将她们脚上的镣铐一一解开。
封泽楷则紧随其后,将那些因激动和虚弱而瘫软在地的女子一一扶起。
他温声安抚着:“莫怕,我们这就带你们离开。”
他那如春风般温和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瞬间抚平了她们惊恐的心。
“走。”
封泽萱转身,看都未看笼子里骚动起来的痴傻儿。
“先离开这个鬼地方。”
五个重获自由的女子踉踉跄跄地站起,互相搀扶着,默默跟在后面。
迈出的每一步,都像是从地狱踏向人间。
沉重,却又充满了新生。
【宿主,这五个傻子不管了?】系统忽然问。
【让官府来管!】
封泽萱脚步不停。
【我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
她带着六个女孩,快步走上石阶,重回地面。
柴房外,那两个恶婆还在哼哼唧唧地满地打滚。
嘴脸肿得像猪头,根本无暇他顾。
她领着众人,绕到柴房后面一处偏僻的角落。
那里有个不起眼的狗洞。
离开前,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手腕一翻,那几本从茅厕底下“顺”出来的账册便出现在她手中。
【直接交给官府太过刻意,容易引人怀疑。】
【不如……就让它‘不经意’地出现在它该出现的地方。】
她随手将这份“惊喜”扔在狗洞旁的草丛里。
做完这一切,她才带着六个女孩,从狗洞钻了出去。
而就在她们离开后不久。
“咚!咚!咚!”
张府的朱漆正门被敲得震天响。
“开门!京兆尹办案!”
“再不开门,本官就命人破门而入了!”
京兆尹周正安带着大批衙役,出现在张府门口,神情肃杀。
张老爷被管家从温柔乡里匆匆叫了出来,衣衫不整。
他强作镇定,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周大人,您这是何意?”
当他眼角余光瞥见云家母子时,心中咯噔一下,顿时了然。
“周大人,误会,都是误会!”
他连忙辩解,“我儿与云舒不过是些许家事口角!”
“夫妻拌嘴,床头吵床尾和,何至于惊动您大驾!”
“家事?”
周正安发出一声冷笑。
“有人状告你张府草菅人命,非法囚禁良家女子!”
“本官奉旨查案,你说这是家事?”
他不再废话,声色俱厉:
“来人!给本官搜!”
“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本官搜出来!”
“是!”
衙役们如狼似虎地冲进去,在张府内四处搜查。
很快,后院传来回报:
“大人!找到了!”
“柴房下面有暗室,但里面没有女子……只有五个怪人!”
周正安眼神一凝,大步流星赶往后院。
张老爷只觉得双腿一软,冷汗瞬间湿透了内衫,也连忙跌跌撞撞地跟了上去。
当周正安亲眼看到五个形态怪异的痴傻儿被拖拽出来,暴露在阳光下时......
饶是见多识广如他,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偷摸溜进来的吃瓜群众,更是被这怪诞的一幕吓得魂飞魄散。
“天……天啊……”
“这就是那五个傻儿子?”
“我的娘,这真是近亲结婚的报应啊!”
“造孽啊!”
张老爷看着自己最不愿见光的秘密,就这样赤裸裸地被揭开,在众目睽睽之下展览。
他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差点当场栽倒。
被衙役从柴房押出的张夫人,此刻哑穴已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爹!娘!”
张家那两个风度翩翩、一直被当成门面培养的“嫡子”闻讯赶来。
当他们看到院中几个面目全非的“兄弟”和父母的惨状时。
脸色瞬间煞白,像是明白了什么。
张家的天,塌了。
而这,仅仅只是开始。
一个衙役从侧门方向飞奔而来,手里高高捧着几本册子,满脸兴奋:
“大人您看!”
“属下奉命搜查所有可能的出入口,在后墙狗洞旁的草丛里发现了这个!”
“像是……账本!”
周正安接过,随意翻看。
仅看了一眼,他的瞳孔便骤然一缩。
接着他又拿起其他账本,越看越心惊。
户部侍郎多年来的洗钱账目……
盐运使倒卖官盐的私售记录……
甚至还有几位朝中重臣的受贿明细……
桩桩件件,触目惊心!
这哪里是账本,这分明是一张能捅破天的大网!
张老爷看到那几本熟悉账册,最后一丝血色也从脸上褪去。
他身子剧烈地摇晃了两下,双眼一翻,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
“老爷!”
“爹!”
张府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可周正安没有丝毫怜悯。
他将账本重重合上。
“来人!”
周正安大手一挥。
“将张家所有主事之人,全部缉拿归案!”
“即刻封锁张府,彻查所有财产!”
“但凡与此案有关者,一个都不能放过!”
“是!”
衙役们一拥而上,将瘫软如泥的张家夫妇,两个吓傻的“嫡子”,以及一干管家、账房,全部锁拿押走。
那五个痴傻的儿子,也被看管起来,等待后续发落。
院子里的闹剧终于落幕。
而湖心假山深处,那对刚刚探讨完话本子、尚在温存的“姨甥”。
因祸得福,完美地避开了这场惊天动地的搜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