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本该死在冲锋的路上，马革裹尸，荣耀加身。”
萧济安的声音，重新恢复了平静。
“但现在，我给你们一个机会。”
他看着翟长孙，一字一句的说道。
“一个活下去的机会。一个为你们自己，为你们的家人，洗刷冤屈，讨回公道的机会。”
“从今天起，你们不再是二皇子的玄甲卫。”
“你们，是我萧济安的人。”
“跟着我，你们失去的荣耀，我会千百倍的帮你们拿回来。你们流过的血，我会让那个把你们当成棋子的人，用他的血来偿还。”
“现在，做出你们的选择。”
山坳里，一片安静。
只剩下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士兵们沉重的呼吸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翟长孙身上。
翟长孙慢慢的抬起了头。
他想到了自己远在家乡的妻儿，想到了那些战死的袍泽。
他对着萧济安，磕下了一个响头。
“罪将翟长孙，愿为王爷……效死！”
“我等，愿为王爷效死！”
他身后，那些还活着的玄甲卫，齐刷刷的跪伏在地，齐声大喊。
萧济安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一闪而逝。
就在这时，一道青色的身影从远处的山林中缓缓走来。
她的身后，还拖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
“喏，你要的。”
阿青随手一扔，将那个半死不活的人丢在了萧济安的脚下。
正是天机楼判官，无常。
他还没死，但双腿都已经被砍断了。
他躺在地上，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看着萧济安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和恨意。
阿青仰起小脸看着萧济安，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写满了“快夸我”的期待。
“还有一个拿刀的很厉害，不过被我一剑戳死了。”
她又补充了一句，语气轻松得像在说刚捏死了一只蚂蚁。
萧济安伸出手，轻轻帮她理了理鬓边被夜风吹乱的发丝，声音温和。
“辛苦了。”
他顿了顿，又说道：“回去之后，让厨房给你做桂花糕，杏仁酥，芙蓉糕，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好耶！”
阿青立刻开心的跳了起来，刚才杀人不眨眼的气势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又变回了那个天真的少女。
这奇怪的一幕，看得周围所有人，包括那些俘虏，都感觉一阵阵头皮发麻。
萧济安蹲下身子，捏着无常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
“现在，轮到我们了。”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魔鬼的低语。
“我们来聊聊，是谁给你的胆子，敢动我的人。”
……
夜色深沉。
一列车队在亲卫的护送下，缓缓驶入京城。
空气中残留的血腥味，早已被夜风吹散。
要不是那辆特制的、关押无常的囚车，以及士兵们身上还没干的血迹，谁也想不到，他们刚经历了一场足以震动京城格局的血战。
回到定北王府时，天边已经泛白。
王府的总管王德早已带着仆役在门口焦急的等着。
当看到萧济安的马车安然出现时，这位在丞相府见惯了大场面的老人，眼眶竟有些发红。
“王爷，您……您可算回来了！”
王德快步上前，声音都有些哽咽。
王爷深夜出城，只说是去办要事，却带走了府里所有护卫。
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猜到肯定十分危险。
这一夜，他坐立不安。
“王伯，我没事。”
萧济安下了马车，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说，“让下人们都去休息吧。另外，准备热水和干净衣服，再备一些清淡的吃食。”
“是，是！老奴这就去办！”
王德连连点头，一边擦着眼角，一边转身去安排。
萧济安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心里感到一丝温暖。
这就是家。
一个不管你在外面经历了怎样的风雨，回来后，总有一盏灯为你亮着，有一碗热汤为你温着的地方。
他转过头，看向从另一辆马车上下来的阿青。
少女的绿衣依旧干净，她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有些困的揉了揉眼睛。
“不好玩，打得不痛快，还弄得人好困。”她小声嘀咕着。
萧济安笑了笑。
或许在别人眼中她是恐惧的化身，但对萧济安来说，小阿青却只是一个有点贪玩、有点贪吃的孩子。
“辛苦了。”
“快去洗个热水澡，然后好好睡一觉。今天给你放假，准你睡到中午，下午带你吃好吃的”
“真的？”
阿青的眼睛瞬间亮了，所有的困倦一扫而空，，满是欣喜。
“嗯，真的。”
“好耶！”
少女欢呼一声，蹦蹦跳跳的就往自己的院子跑去，那轻快的背影，哪还有半点剑仙的样子。
萧济安看着她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慢慢收了起来，眼神变得冰冷。
他转身对一旁的赵虎吩咐道：
“把那个判官，直接押入地牢最深处。派双倍人手看守，不要让他死了，也别让他自尽。在我去之前，不准任何人跟他接触。”
“是！”
赵虎领命而去。
萧济安这才迈步，走向自己的书房。
热水早已备好。
他脱下那身沾了血腥气的衣服，整个人沉浸在温热的水中，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身体的疲惫，精神的紧张，在这一刻得到了缓解。
他闭上眼睛，回想着今晚的整个计划。
从泄露假消息引蛇出洞，到布下天罗地网瓮中捉鳖。
每一步，都在他的计算里。
唯一的变数，是敌人的实力超出了他的预料。
要不是有阿青在，今晚就算能赢，也肯定会损失惨重。
天机楼，二皇子，燕王……
萧济安的指节在浴桶边缘轻轻敲着，发出“叩叩”的轻响。
这一次，只是收拾了他们派来的人。
下一次，他要让幕后主使付出代价！
……
半个时辰后。
换上了一身干净的月白色常服，萧济安坐在书房里，慢条斯理的吃着简单的早饭。
一碗米粥，两碟小菜。
他吃得很慢，很认真，好像在品尝什么山珍海味。
越是大战之后，心越要静。
这是他前世就养成的一个习惯。
一旁的王德着自家王爷这副从容的模样，心里的佩服又多了几分。
这份气度，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王伯。”
萧济安放下碗筷，用热毛巾擦了擦手。
“丞相府那边，派人去送信了吗？”
“回王爷，已经派最稳妥的人去了。”王德恭敬的回道，“只说一切顺利，请相爷和小姐放心，没提别的。”
“嗯，很好。”
萧济安点了点头。
他不想让家人，特别是他的妻子若薇，为这些脏事担心。
他站起身。
“走吧，去看看我们那位尊贵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