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集《药性调和》
晨露还凝在药圃的叶片上时，轩辕已蹲在那丛“烈阳草”前许久了。草叶边缘泛着赤红，根茎切开后渗出琥珀色的汁液，凑近便觉一股辛辣之气直冲鼻腔——正是这味药，三天前差点酿出祸事。
那日部落里的石匠阿父得了急腹痛，蜷缩在草席上冷汗直流。轩辕记得岐伯曾说过，烈阳草能驱寒止痛，便取了三钱煎成药汤。谁知药才下肚半个时辰，阿父竟浑身燥热难耐，口鼻冒血，吓得轩辕赶紧请岐伯来。
“烈阳草性烈如火，专克沉寒痼疾，”岐伯一边用凉水为阿父擦拭额头，一边解释，“但阿父素来阴虚火旺，哪经得起这般峻猛之物？这就像用烈火去烧干柴，不烧起来才怪。”说着便取来几片肥厚的“玉露叶”，捣烂后让阿父服下。不过一个时辰，阿父的燥意便退了，只是脸色仍有些苍白。
此刻轩辕指尖轻抚烈阳草的叶片，心里翻涌不止。这味药他用过三次：第一次给常年在冰河边捕鱼、体内积寒深重的后生用，不过两钱便让后生腹痛立止，连说暖和；第二次给刚生产完、寒气入体的妇人用，配伍了少量补气的“云芝”，也见了奇效；偏这第三次，竟险些出了岔子。
“是不是烈阳草本就该慎用？”他喃喃自语，却又想起前两次的疗效。若因一次失误便弃用这味良药，日后遇到真正的寒症重症，又该用什么来救急？
正思忖间，忽闻药圃外传来一阵咳嗽声。抬头一看，是部落里的老木匠，正捂着胸口直蹙眉。“轩辕首领，”老木匠声音沙哑，“这几日总觉得喉咙里像有团火在烧，夜里渴得厉害，连木活都做不了了。”
轩辕见他舌红少津，果然是阴虚燥热之症。他忽然心念一动，转身从药架上取下一小撮烈阳草，又取了五钱玉露叶。“老木匠，我给您配副药试试。”他将两味药一同放入陶罐，加了三碗清水慢慢煎煮。药香飘出时，竟不是烈阳草单独的辛辣，而是带着一丝玉露叶的清甜，温温吞吞的，倒像是春日里晒过的被褥味道。
老木匠半信半疑地喝下药汤，不过半个时辰，便惊喜地说：“喉咙里那团火好像熄了，也不那么渴了！”轩辕心中一亮：玉露叶性凉润，能滋阴润燥，竟能中和烈阳草的燥烈？
他赶紧跑去问岐伯。岐伯正在整理医案，听了这话，放下手中的竹简笑道：“你这是摸到配伍的门道了。烈阳草就像勇猛的将士，能冲锋陷阵，却也容易伤及无辜；玉露叶便像稳重的辅臣，能约束将士的戾气，让其只攻病灶。这一刚一柔，一燥一润，才能相得益彰。”
“可剂量该如何拿捏？”轩辕追问，“多一分则过，少一分则不及。”
岐伯便拉着他往药圃走，指着一片开着淡紫色小花的“风摇草”说：“你看这风摇草，能祛风解表，但单独用多了会让人头晕目眩。若配上‘定风藤’，既能增强祛风之力，又能稳住心神。你且试试：风摇草三钱配定风藤一钱，与风摇草五钱配定风藤三钱，疗效可有不同？”
接下来的三日，轩辕像着了魔一般守在药圃。他先将风摇草与定风藤按不同比例配伍，给患了风寒感冒、头痛身重的族人试用。果然，三钱风摇草配一钱定风藤时，族人虽头痛减轻，却仍有些头晕；换成三钱风摇草配两钱定风藤，头晕消失了，祛风效果却丝毫未减。
他又想起之前用烈阳草时的教训，便专门找了三位不同体质的寒症患者：一位是常年在野外打猎、气血旺盛的壮汉，一位是产后体虚的妇人，还有一位是年近七旬、身形瘦弱的老者。给壮汉用的是烈阳草三钱配玉露叶一钱，给妇人用的是烈阳草二钱配玉露叶二钱加云芝一钱，给老者用的则是烈阳草一钱配玉露叶三钱。
三日后再看，三位患者的寒症都消了，且无一人出现燥热不适。尤其是老者，服药后不仅腹痛好了，连原本有些发颤的手都稳了些。“这药温温的，喝下去像揣了个暖炉，却又不烧得慌。”老者笑着说，眼角的皱纹里都盛着暖意。
轩辕把这些发现一一记在竹简上，字迹里都透着兴奋。他发现，有些药单独用时性子刚烈，配上一味平和的药便能变得温顺；有些药疗效微弱，但若找到能助它的“伙伴”，便能威力倍增。就像部落里的猎手，单独行动时或许勇猛，但若能与懂追踪的向导、善设陷阱的工匠配合，便能捕获更大的猎物。
那日傍晚，夕阳把药圃染成了金红色。轩辕望着眼前形形色色的草药，忽然明白了什么。他拿起刻刀，在新的竹简上郑重写下：“药有性情，如人有刚柔。配伍之道，不在强取，而在调和。趋其利，避其害，方为用药之妙。”
写完，他将竹简轻轻放在案上，仿佛看到了无数个被病痛折磨的族人，正因为这些调和得当的药方，重新露出了笑脸。而那些曾经让他困惑的草药，此刻在他眼中，都成了能相互协作、共抗病魔的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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