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形的压力使陌灵的骨骼发出细微的“咯吱”声，面罩下的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连呼吸都变得异常困难。
但她染血的唇角却勾起一抹讥笑，声音带着被压迫后的沙哑，却依旧锋利：“老和尚……你确定……要逼我……鱼死网破？”
老和尚双手合十，低眉垂目，一声佛号清越悠扬：“阿弥陀佛，施主言重了。老衲并非要与施主为敌，只是想请施主移步戒律院，将前因后果分说明白。是非曲直，自有戒律公断是非。”
他眼底闪过一丝精明。
眼前这女子说自己是江湖散修？骗小孩呢？
看这女子骨龄不过芳华之年，境界便已是神通境巅峰，更何况这浑厚的真元、扎实的根基，以及她能画出蕴含同境界巅峰之力的符咒，这等天赋，纵使是空门佛子，同阶也未必能及。
背后若说没有通天彻地的高人指点栽培，打死他也不信。
真把人逼急了，万一引出她背后的强者，别说他一个涅盘境，就是整个空门戒律院，都未必吃得消。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那是人情世故。
带回去查清楚根脚，该赔罪赔罪，该攀交情攀交情，才是正理。
陌灵敏锐的捕捉到了他眼底的算计，冷笑一声：“公断？你们用孩童血肉铺就的‘大道’，也配谈公断？你们的空门，不过是藏污纳垢之所。”
她话音未落，右手猛地掐出一个繁复的法诀，指尖泛起淡淡的金芒。
这法诀并非来自《武道总纲》，而是夏启临行前强行烙印在她识海的。
那是夏启以天人境修为，凝练出的三道力量，使用后能暂时将她的修为拔升至涅盘境，代价是每次使用后经脉会受创，半月内无法动用任何力量。
“嗡——。”
一股磅礴浩瀚的力量从陌灵丹田深处炸开，瞬间席卷四肢百骸。
她周身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飙升，神通境巅峰的壁垒破碎。
涅盘境。
那真正凌驾于凡俗之上的、触及生命本源层次的威压，轰然释放，与老和尚的气息狠狠撞在一起。
“嗤啦——。”
两股绝强威压碰撞的中心，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撕裂。
一圈肉眼可见的、扭曲着光线的能量冲击轰然炸开，将方圆百丈内的参天古木连根拔起、绞成齑粉。
地面如同被无形巨犁狠狠犁过，瞬间出现一道深达数百丈、蔓延开去的巨大沟壑，漫天尘土碎石冲天而起。
“这……这是……”老和尚瞳孔骤缩，脸上的平和瞬间被震惊取代，“天人境……的力量？”
他活了百余年，在春秋国战时，曾远远见过空门的一位太上长老出手，那种凌驾于万物之上，执掌法则的恐怖威压，与此刻陌灵身上涌现的力量本源，与那等威压，有着同源同质的无上之力。
这分明是某位天人境的无上存在，强行将自身力量灌输给后辈，能助其短暂突破境界。
真有天人境长辈撑腰？
老和尚心头剧震，看向陌灵的眼神彻底变了，之前是忌惮，现在是实打实的谨慎。
这等背景，别说杀，就是伤了一根汗毛，人家回去告状，都可能引来让整个空门都难以忍受的后果。
“施主，且慢……”老和尚下意识地想开口缓和。
但陌灵没给他机会。
境界跃升的瞬间，她只觉灵台一片空明，世界在她眼中变得无比清晰，对力量的理解、对天地的感知，都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
她抬手，食指并拢，指尖凝聚起一缕凝练到极致的金色指意，那指意中蕴含着破灭一切的气息，这是夏启教她的能在涅盘境使用的杀招之一——寂灭指。
“嗤——。”
金色指意划破长空，带着“嗤嗤”的破空声，所过之处，空间都被湮灭，只留下一道漆黑的轨迹，直取老和尚眉心。
“阿弥陀佛——。” 老和尚心头警兆狂鸣，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宏大佛号。
他双手快速结印，速度快到留下道道残影，体内涅盘佛元毫无保留地汹涌而出。
“唵，嘛，呢，咪，吽。”
六字真言响彻天地，他身后，虚空剧烈扭曲，一尊高达数百丈、顶天立地的金色巨佛虚影骤然浮现。
巨佛双目紧闭，宝相庄严，双手合十于胸前，周身散发出镇压八荒六合、抚平一切灾劫的无上威严，仅仅是虚影的存在，就让周围的空间都变得有些碎裂。
“佛佑苍生。”
巨佛虚影缓缓睁开双眸，那目光如同两轮烈日。
祂抬起一只遮天蔽日的金色佛掌，掌心卍字佛印流转，带着似乎能够抚平地水火风、镇压诸天邪魔的无边伟力，对着那道寂灭指芒，轻轻按了下去。
“轰———。”
并非简单的碰撞，而是两种截然不同、却又都触及规则本源的伟力之间的湮灭。
金色指芒与金色佛掌接触的刹那，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紧接着，是一道足以震碎神魂的恐怖巨响。
一个直径超过百丈、混杂着毁灭金光与寂灭黑芒的能量光球膨胀开来，光球内部，空间寸寸碎裂，光线扭曲湮灭，狂暴到无法想象的能量风暴从中爆发。
“呼——。”
比之前更恐怖十倍的力量呈环形横扫而出，所过之处，大地撕裂，地面露出纵横交错的沟壑。
方圆数百里内的所有山石、古木、生灵，尽数被碾为最原始的尘埃，一个巨大的环形坑，在两人之间形成。
陌灵借势身形一晃，左手再次捏诀，口中轻喝：“剑域，开。”
刹那间，以她为中心，方圆千里内的天地元气疯狂汇聚。
山间的清风，化作切割万物的无形风刃；
林中的落叶，化作连绵不绝的翠绿剑雨；
石间的清泉，化作奔流不息、冻结灵魂的寒冰剑河；
空中的流云，化作遮蔽天日、蕴含雷霆的云海剑幕。
山川草木，日月星辰的自然生灭之意，皆被引动，化作浩瀚无垠、生生不息的万象剑气。
一个由天地意志构成的剑之领域，将老和尚连同他那顶天立地的巨佛虚影，彻底笼罩其中。
这是她当时在突破神通境时，对《五岳剑法》的全新领悟——以天地为剑，以万象为锋。
她一般极少使用，主要是也没有用到的地方，但今天，却是用了。
老和尚身处这万象剑域之中，只觉周身的佛光都变得虚幻，体内真元的运转也变得有点停滞，巨佛虚影的动作也慢了半分。
他望向剑域中心，看着陌灵眼中那毫不退缩的锋芒，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消失了。
这丫头，估计是刚刚出门的愣头青，一言不合就拼命。这种人，他见过。
想到这里，他连忙收敛起部分力量，只作防御，生怕真的逼得对方动用新的底牌，到时候就算他能赢，也必然讨不到好，甚至可能引火烧身。
“施主，住手，有话好说。”老和尚急忙开口，语气中已带了几分急切。
陌灵却充耳不闻。
她知道，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体内的力量正在飞速流逝，经脉已传来隐隐的刺痛。
她操控着剑域中的万象剑气，如同潮水般朝着巨佛虚影涌去，每一道剑气都蕴含着山岳的厚重、江河的汹涌。
必须速战速决，逼退他。否则力量耗尽，便是任人宰割。
她强忍着经脉撕裂的痛苦，神念展开，全力操控着这万象剑域。
“万剑——归宗。”
一声清喝，剑域之内，那无穷无尽、由山川草木、风云雨露化生的万象剑气，如同听到了君王号令的亿万士兵，锋芒毕露。
带着山崩地裂的厚重、江河奔涌的狂暴、风雷激荡的毁灭，化作一股席卷天地、湮灭万物的剑气洪流，朝着那尊顶天立地的巨佛虚影奔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