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顿觉有些诧异，“小雨来了？”
他沉重的点点头。
“是荣丫头送过来的，和你被送过来的时机几乎一致，前后也就差了一杯茶的时间。”
我愣了一下，然后追问道，“那她现在在哪？”
姚天军脸上那丝犹豫终于憋不住了，“现在不知道，但之前……是在女子医务室。”
我的脸色变了。
大叔脸上的那份踌躇，那份犹豫，终于在我脑中化作一丝不好的猜想。
“小雨受伤了？”
我的脸色变的铁青，在得到姚天军肯定的答复之后，仿佛一柄重锤狠狠的砸在了我的后脑，让我的头“轰”的一下响了。
“她伤的怎么样？”
“为什么会受伤！！！”
我的呼吸变得急促，声音压制不住的颤抖。
我掀开身上的被子，挣扎的滚下床，宁芝馨连忙来扶着我。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姚天军阴着脸，一把将我按住，“你给我冷静一点！”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
“我连她怎么受的伤都不知道！！”
姚天军没有言语，但是眼中警告的意味很重。
我又看了看旁边的宁芝馨，小魔女一脸痛苦的看着我，轻轻的摇摇头。
……
一段时间后，我离开了病房，独自前往墨痕雨所在的房间。
这个房间，是张娜月利用职务之便安排给她的。
走廊里一片寂静。
我大步往前走。
外部伤口早在宁芝馨的斗篷作用下愈合，连最初那种毒素引发的刺痛感也在迅速淡化。
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可我心里却像压了一块石头，越走，那石头就越重。
她受伤的消息来的太突然了。
我本以为安排她和荣若曦一起去避难是最稳妥的选择。
可现在她却被送来了这里，与我几乎同时刻。
我下意识开始提速，直到心跳漏了一拍，才赶紧扶着墙站好。
之前的对话开始在脑海中浮现：
“她和你一样，中毒了。”
宁芝馨犹豫了一下，低声告诉我：
“起初我们不知道是中毒，但她没有明显伤口，整个人就像在承受着什么很痛苦的东西，所以，姐姐推测是中毒。”
“而且，她的中毒反应和你一样……我的斗篷可以疗伤，却对这种毒素无效。”
“可奇怪的是，你的中毒症状会慢慢减轻，而她那边，却在一点点加重。”
“后来她醒了……但拒绝接受治疗，只让姐姐给她一个安静的房间休息。”
“姐姐没办法，只好利用权限给她安排了一间病房。”
……
“现在？现在听说好很多了。听姐姐说她看起来已经没事了……只是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最多问一下你的情况。”
除此之外，姚天军也补充了另一件事：
“有件事其实弟妹不让我说……”
他当时的表情很犹豫神情，语气也低了下来
“你试验飞行魂器，落入未知阶层的那天，弟妹忽然扶着额头晕倒了。”
“荣丫头眼疾手快把她扶住了，可她浑身都在发抖，脸色特别难看，像是承受了什么剧烈的精神冲击。”
“不过时间不长，她自己口站起来了，然后让我们谁都别提这事……”
“我原本打算听弟妹的……可今天的事让我觉得不能再藏了……”
思绪回到现实，我一拳砸在墙上。
由于没有用魂力护身，拳头瞬间红了。
但跟现在的心痛相比，手上这点痛感根本不值一提。
自从那次聂风行的事后，我就发誓要保护好她。
我一直以为我做得很好，以至于我忽略了她也在默默为我付出这件事。
现在想来，当她引爆精神体，帮我脱险时，我明明清晰的听见了她的惨叫声。
可之后我见她毫发无损，就以为她真的没事。
可这怎么可能啊！！！
我又想起了昏迷期间，那朵在我眼前逐渐凋零的莲花。
很显然，那是她又一次的为我牺牲。
她从来没告诉我她付出了什么代价。
只是一次次把我从崩溃的边缘拖回来。
我深吸一口气。
胸口有些发闷，我拖着略显沉重的步伐，沿着走廊向她的房间一点点靠近。
可当我最终来到门外时，我却有些拘谨了。
那份小心，仿佛回到了我们刚相遇的时候。
没等我犹豫多久，眼前的合金门自动打开了。
同时传来的，还有少女悠然的声音：
“请进！”
这是一个很干净的房间。
魔王大人正靠坐在床头，手里捧着一杯热茶，正在边吹边喝，像在某个安静的午后休憩一样。
她抬眼看了我一眼，笑道，“愣着干嘛，进来啊，还是说换了一个环境你就害羞了？”
我闻言心里一阵发紧。
明明之前痛的死去活来，现在还能笑得出声。
她表现得越轻松，我心里就越难受。
我一步步走到她旁边坐下，声音嘶哑的开口，“你装的有些过了。”
“是么？”她歪了歪头，“本王还以为自己天生演技派呢。”
我看着她的眼神逐渐变得哀伤。
她也不绕弯子，把喝了一半的茶水放到桌子上，然后对我笑了笑。
“不用那么看我，本王已经没事了，那种毒杀不了本王。”
“不过，严格意义上讲那不是‘毒’，而一种针对灵魂体的侵蚀性能量，勉强能算一种精神毒素。”
她顿了顿，慢条斯理地补充道：
“那种能量对三百年以下的灵魂体来说是致命的，但只要过了斩杀线，就最多有点难受罢了。”
“可你不止是‘有点难受’……”
我的声音哽咽。
魔王大人不好意思的笑道。“我也没想到，自己对这种毒素的抗性其实没那么高……”
“万幸这次的伤害是针对灵魂的，而你的精神海里正好有本王留下的精神分身。”
“虽然有些小瑕疵，但结果是好的，如果是一种本王不方便处理的伤势，那你这次可就危险了”
她笑得有点得意，眼神甚至传达出了“快夸夸我”的意思。
接着，她对着我张开怀抱。
我苦笑的看着她，“你这是做什么？”
魔王大人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本王故意晾了你好几天，你又出去经历了一场厮杀，险象环生之后见到本王，难道你就不想求抱抱么？”
“你就别装了，正好本王趁机给你再补充一个精神分身，以防万一……”
没等她说完，我一把将她搂入怀中，泪水决堤一般从我的眼眶中流淌出来。
“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几乎是压着喉咙吼了出来，手臂轻轻收紧“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没撑住该怎么办？”
“我不是你的剑么？不是你的盾牌么？不是应该挡在你面前，把所有危险隔绝在外么？”
“可你居然为了保护我，把危险往自己身上引，你这不是本末倒置么……”
“我刚才醒过来，发现你留下的精神体消失了，又听说你出事了，那是一瞬间，我真以为……以为……”
我哽咽着没能把后面的话完整的说出来，只好低着头，把脸埋在她颈侧。
她静静地被我抱着，过了一会，那敞开的双臂轻轻扣在我的背上。
“笨蛋下仆……我们有灵魂契约，如果本王真的遭遇不测你早就死了，哪还有害怕的功夫。”
“你是本王的剑，更是本王的盾。但再好的武器也需要保养。”
“本王不能只靠你，本王需要的未来，不是自己一个人独善其身……”
“而是和你一起穿越风雨，一起活下来。”
“如果你死了……”
“本王会很困扰的……”
“所以我不会死，你也不能死，这才是我们的契约，懂么？”
我抽了一下鼻子，轻轻点了点头。
我就这样一直抱着她。
抱着这漫漫黑夜中，对我来说唯一的一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