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缓缓伸出手，想去触碰墨痕雨的脸颊。
可她察觉到了后身体一颤，下意识地往旁边一闪，躲开了我的手指。
我不自然的收回手，不安的低下头。
她也没有说话，气氛一下变得有些微妙。
“本王送你回去吧。”墨痕雨的语气有些生硬。
她先一步站起身，扶住我的手臂，一步步将我带离长廊。
我拖着略显沉重的步子，一边被她牵着走，一边忍不住偷偷侧目看她的脸，可她始终没有看我，眼神始终落在前方。
那一路，我们谁都没有再说话。
第二天，墨痕雨又来医院看我了。
爸妈因为工作忙脱不开身，于是照顾我的任务就落到了她头上。
虽然我现在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并不真的需要人照顾。
但她坚持说：“照顾受伤的下属是王的责任。”我也就乐得其成。
不过，她今天的样子似乎有些奇怪。
“午安，月天，身体好些了吗？”她站在病床前，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还行，体力差不多恢复了，我觉得都能出院了。”
我一边回话一边偷偷观察她的神情。
她今天的氛围好像有点不一样。
“那个女人说你至少还得调养一个星期，所以在那之前，你还是给本王老老实实地躺着吧。”
说完，她毫不客气地把我按回床上，动作干净利落，还顺手帮我把被子整理了一下。
“本王听说，到医院看望病人通常要送一朵花表示祝福。”她轻轻一抖手，一朵包装精致的康乃馨出现在她手里。
“呃……谢谢。”我露出一丝笑容。
就是这花送的好像不对……
“关心下属，是王应该做的事。”她语气认真，随即扫了一眼病床旁的桌子，“花瓶就用这个好了！”
说着，她抓起一个空瓶子，把花插了进去。她盯着瓶子看了几秒，忽然皱了皱眉。
“好像得加点水，本王去弄点来。”说罢，转身就要离开了病房。
“等一下！”我急忙从病床上坐起，叫住了正要走出门的墨痕雨。
她停住脚步，回头看向我，神情里带着一丝疑惑，“怎么了？”
“你今天好像哪里不太对劲。”我皱着眉盯着她，语气里带着一点不安。
“没有不对劲，本王很好。倒是前几天，我的心态稍微有点失衡。”她的语气平静，表情毫无波澜。
就是这个！
我终于意识到她哪里变了！
这几天的墨痕雨情绪鲜活，有时甚至会因为一句玩笑而害羞脸红。
而现在的她，眼神冷静、动作克制，仿佛又回到了最初那个远离人间烟火的魔王。
我盯着她的眼睛，试图从她的目光中找出哪怕一丝温度。但失败了。
那双眼睛里没有一点情感的波动。
“我有必要提醒你，”她轻轻皱了下眉，“你这样盯着自己的主上有些失礼了。”
我喉咙一紧，声音有些苦涩，“所以……这就是你参考之后做出的选择？”
墨痕雨轻轻叹了口气，转过头去不再看我：“抱歉，月天。这是本王深思熟虑后，认为现阶段最合适的方式。”
“人类的感情太复杂了。”她的语气低沉，“本王现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应对这些情绪。我回应不了你，也不懂该怎么回应你。”
她顿了顿，转回视线看向我，眼神稍微有些复杂。
“你救过本王的命，本王不想伤害你。我可以给你一切……但唯独自己不行。所以，就请你把这两天的我，当成没出现过吧。”
“你还是我的使徒，而我……依旧是你的王。”
我握紧了被角，眼神沉下来：“你……还是决定躲回那个面具之下么？你好不容易，才变得像一个真正的人类。”
“只要外表看起来像人类就足够了。”墨痕雨的声音淡然又压抑，“至于内在……没有必要。”
她端起花瓶，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病房。
我望着她消失的背影，心中发出浓厚的叹息。
我原以为她的沉思会让她跨出一步，却没想到她的答案，是把心重新封闭。
但真正让我意外的，还在后面。
“我们最近就离开地下都市吧。”她回到了病房后，忽然如此提议。
我正端着水杯喝水，听后一口水差点从鼻孔喷出来。
“你说什么？”我瞪大眼睛，满脸的震惊。
“本王原本的计划，就是在这里休养一段时间，然后踏上寻找残存族人的旅途。”
她说完又皱起眉头，看着我那副吃惊的表情，语气有些不悦：“怎么，你不知道么？本王之前没跟你说过？”
“你是说过……”我苦笑着点头。
我当然记得，那天在回家的路上，在车站前，她就已经提过有关离开的打算。可是……
“为什么要这么急啊？”我努力压下心头的忐忑，低声问道。
“因为严莉莉的事件，让我们彻底暴露了。”墨痕雨露出一个略显无奈的笑容，“昨天不是已经说过了吗？这片区域的猎魔者势力，已经盯上我们了。”
“本王对自己的伪装能力一向很有信心，但对手掌握的技术、手段，我们一无所知。就算被识破的概率只有百分之五，本王也不敢把命寄托在那百分之九十五的侥幸上。”
“你还好，有正规身份撑着，可我不同。一旦被查出异常，事情就麻烦大了。”
“你不用太担心身份问题。”我连忙解释，“哪怕是本地出生的，也有不少人因为各种原因，从小就没在系统里登记。这种情况虽然不多见，但绝不是少数，全国怎么着也有个几百例。”
“那……如果这个没人登记的人，还拥有魂力呢？”墨痕雨幽幽的开口。
我一时语塞。
“这段时间下来，本王看得很清楚，对这个世界的大多数人而言，‘魂力’根本是个陌生概念。但现实中，它却被部分人掌控使用，这说明拥有者都处于某种严格监管之下。”
“猎魔者少年在你觉醒魂力之后，那反应你也看见了，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警觉到有问题。你都这样了，就更别说我了。”
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反驳的话，只能苦笑着低头：“可我们能去哪呢？”
“我的生活根基全在地下都市，一旦离开这里，我也和你差不多了。不说别的，光是钱就够我们头疼的了。”
“本王也知道，现在并不是个合适的离开时机。”墨痕雨叹了口气，神色中透着一丝无奈，“我们没有规划好的路线，没有资源储备，最要命的是，我对外界几乎一无所知。真要出去了，也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
她顿了顿，忽然抬起右手。
“不过，幸好我们还有魂力。”
她白皙的手臂上，一道淡粉色的光芒缓缓流淌，像是某种神秘的纹路正在自动编织。
“这是魂力回路。”她看着我，轻声解释，“只要拥有魂力的人体内都会有，你当然也有。”
“我也有？”我惊讶地问。
“试试看。”墨痕雨点点头，“试着调动一点点魂力，然后静下心来，去感受你体内的流动。”
我低头望着自己的双手，回忆起以往调动魂力的感觉，尝试调动之前几乎干涸的力量。
很快，一股温热的暖流从小腹深处缓缓流出，分成两道，顺着经脉向四肢扩散而去。
没过多久，我就在前臂的皮肤下隐隐看到几道微光闪动，红与蓝的色泽分明，如同细小的光线在血脉中奔流。
“不错。”墨痕雨露出满意的笑容，轻轻点头，“看样子，你已经能靠自己养魂恢复了。”
她微微收回手，语气渐渐低了些，“而本王，暂时还不行。”
“这具身体是从你那里借来的，魂力回路还不完整。我现在还能使用魂力，是因为我的原始力量残存了一小部分。”
她轻轻按住胸口，神情罕见地露出一丝凝重。
“我必须在这股力量彻底耗尽之前，构建出全新的回路。只要循环一旦成型，我的力量就能重新积蓄起来。”
“无论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力量，永远是行动的底气。”
“而且，我最近还在尝试用灵魂力量去影响别人的意志。”她顿了顿，语气有些无奈，“可这并不是我擅长的领域。你我之间有契约链接，干涉你还算轻松，可换成别人……就只能靠蛮力硬来了。”
“只要是纯粹杀伤倒还好，催眠就不一样了，那可是门技术活。”
不过她眼睛很快变得微亮，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事，“等我掌握了这项能力，我们就可以更轻松地混入别人家里，获得食物和落脚点。有这个手段，钱就不再是问题了。剩下的，就是寻找流落在这边的同胞。这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听着少女兴致勃勃地描述她的“计划”，我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微妙。她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
“你那是什么表情？”她皱了皱眉，“听到我说要用催眠手段获取补给就反感了？别忘了，本王不是人类。”
“为了不引人注意，我才勉强配合你们这边的规矩。但你可别用人类的道德和法律来约束我。”
“不是，我在意的不是这个……”我一边苦笑一边抬手摆了摆，“虽然确实有点难以忽视。”
“那你在意什么？”她目光锐利地看着我。
“我想问的是……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我声音低了一些。
“还不确定他们什么时候回来查我们。”墨痕雨收回视线，表情冷静且坚定，“所以一旦你恢复了，就立刻出发。”
她站起身来，眼神中透着毫不动摇的决意。
“早日恢复吧，本王已经迫不及待，想和你一起踏上新的旅程。”
话音刚落，少女便转身离开，只留下我独自坐在床上，心里百感交集。
又过了一天，老爸老妈终于来看我了。
我感动得差点当场痛哭流涕——他们总算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儿子在医院住着了！
不过奇怪的是，一直和老妈黏在一起的墨痕雨……嗯，准确来说，是一直被老妈黏着的墨痕雨，今天居然没有一起来。
“小雨呢？”我一边吃着水果一边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