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脑子像是被一柄冰冷的巨锤狠狠砸中，不是疼，是彻底的麻木和空白。牛德感觉自己的思维、意识、甚至对“自我”的认知，都在那一道漠然冰冷的杀意降临的瞬间，被冻结、然后碾成了最细微的粉末。
动不了。
完全动不了。
连一根牛毛都无法颤动。
周围那原本狂暴混乱的混沌气流，此刻仿佛变成了亿万万吨冰冷的、充满恶意的玄冰，将他这具渺小的躯体死死地封冻在正中央，连带着他试图逃逸的神魂也一同钉死！那不是力量的压制，而是一种来自更高维度、源于大道法则本身的否定和抹除！
他会死。
不是轰轰烈烈的战死，也不是悲壮无奈的陨落。
而是像路边的蚂蚁被无意踩死，像空中的尘埃被随手拂去。微不足道，引不起任何波澜，甚至不配让那位降下杀意的存在多投注一丝注意力。
这种认知带来的绝望，比死亡本身更令人恐惧。
【警告！警告！宿主神魂遭受圣人杀意侵蚀！崩溃度65%...70%...75%...启动终极应急预案！【不死小强卡】最大功率输出！燃烧吧！宿主的蟑螂之魂！坚持住！你可以的！（系统备注：理论上可以…）】
系统那尖锐又带着点破音儿的警报，像是隔着一万层厚厚的棉花传来，模糊不清，却又顽强地钻入他即将彻底沉寂的意识最深处。
一股难以形容的、微弱到极致却又韧性到令人发指的力量，猛地从他身体最核心、最本质的地方迸发出来！这股力量谈不上强大，更别提什么神圣浩瀚，它甚至带着点…贱兮兮的、打不死、捶不烂、踩扁了还能抽动一下腿的顽劣生机！
“小强…之力？”一个荒诞的念头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在牛德冻结的思维里闪过。
这股“蟑螂法则”的力量无法驱散那圣人杀意分毫，也无法让他恢复行动能力。但它就像是在绝对零度中硬生生保住了一粒微不足道的火星，在他那即将彻底冰裂粉碎的神魂核心外，裹上了一层薄薄的、滑不溜秋的、怎么冻都冻不透的奇异膜层。
硬生生地，吊住了他最后一口气！
维持住了那一点几乎熄灭的“我还没死透”的本能意识！
跑！
必须跑！
离开这里！远离那道目光！
求生的本能，在这“小强之力”的加持下，终于压倒了那无边的圣威恐惧，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呐喊！
“呃啊啊啊——！！！”
牛德在内心发出无声的咆哮，那被冻僵的思维疯狂催动，原本因为恐惧而沉寂的法力，在这股求生意念和“小强之力”的强行刺激下，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轰然爆发！
燃烧！
疯狂地燃烧！
精血在燃烧！好不容易积攒的那点混沌本源在燃烧！甚至连神魂之力都在不顾后果地燃烧！只为换取那一瞬间超越极限的爆发力！
【阴阳遁】！给老子——动起来！！！
“嗡——锵！！！”
那原本已经黯淡欲灭、被冻得几乎停滞的黑白流光，猛地爆发出刺眼的光芒！不再是流畅穿梭的遁光，而像是一头被逼到绝境、浑身浴血、拼死一搏的蛮牛，发出了不堪重负的金属扭曲般的悲鸣！
凝固的混沌被这突如其来的、搏命般的能量爆发硬生生炸开了一丝缝隙！
牛德的身体化作一道近乎是在燃烧、扭曲到完全失去牛形、只剩下纯粹求生执念的黑白流光，不再是寻找缝隙穿梭，而是像一头发了疯的野牛，不顾一切地、悍然地撞向前方那依旧狂暴无比的混沌乱流！
轰隆！！
砰砰砰！
剧烈的撞击声、能量撕裂声不绝于耳。每一道混沌气流都像钢鞭一样抽打在他身上，每一次撞击都让他感觉骨头碎了又碎，内脏移了位又移位。【不死小强卡】的力量在飞速消耗，勉强维系着他身体不至于立刻崩解，但那深入灵魂的剧痛却无比清晰！
“痛痛痛痛！要死了要死了！哞哞哞！”牛德脑子里只剩下这些最简单的念头，眼泪鼻涕（如果有的话）估计早就飙飞出去了。他根本不敢回头，也回不了头，只是一个劲地催动着透支一切的【阴阳遁】，朝着远离紫霄宫的方向亡命飞窜！
逃！逃！逃！
然而，那道冰冷的圣人杀意，如同附骨之疽，紧追不舍！
它没有增加强度，似乎那随手发出的一丝，就已经是足够碾死这只蝼蚁的量。但它锁定得是如此的精准和稳固，无视距离，无视中间狂暴混沌的阻隔，如同死神精准挥下的镰刀，不急不缓，却坚定不移地追索着他的灵魂！
它所过之处，那些狂暴的混沌气流仿佛都被这股极致的“冷”和“杀”所侵染，变得更加死寂和危险，纷纷避让又或是被无声地撕裂、湮灭！
牛德能清晰地感觉到，死亡的阴影紧紧地贴在他的屁股后面，越来越近！那冰冷的锋芒几乎已经触及了他的尾巴尖！
【警告！【不死小强卡】能量剩余30%…25%…20%…宿主，快啊！再加把劲！你的蟑螂之魂正在被圣意净化！（系统音都带上了哭腔）】
“加你妹的劲！老子连吃奶的劲都烧没了！”牛德内心哀嚎，感觉身体越来越沉重，【阴阳遁】的光芒再次开始明灭不定，速度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身后的杀意愈发清晰，那冰冷的触感已经蔓延到了后腿。
完了…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没想到我牛德一世英明（并没有），最后死得这么憋屈，连句遗言都没留下，还是用系统送的便签纸…
就在他意识开始模糊，几乎要放弃挣扎，准备迎接终极社死——“被圣人目光盯死”的时候——
前方那永恒混乱、色彩诡异的混沌景象，似乎…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不同？
那色彩的边界不再那么模糊狂暴，隐约能感觉到一层…薄膜？壁垒？
洪荒世界！是洪荒世界的壁垒！
快到洪荒与混沌的交界处了！
希望！如同最强烈的兴奋剂，猛地注入牛德即将枯竭的身体！
“冲过去！冲过去就可能活！”他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再次压榨出最后一丝潜能，燃烧着最后一点“小强之力”，朝着那层看似薄弱、却代表着“秩序”与“安全”的壁垒狠狠撞去！
而身后，那道冰冷的圣人杀意，也终于追至！
就在牛德的牛鼻子几乎要触碰到那层洪荒世界天道法则自动形成的无形壁垒的刹那——
“嗡…”
那道纯粹由元始天尊一丝杀意凝聚的无形利刃，触及到了洪荒世界的边缘。
仿佛一滴墨水滴入了清水中，却又被水的自洁本能排斥。
那层无形的天道壁垒微微荡漾了一下，似乎有一个更加宏大、更加淡漠、不含任何情绪的意志（天道本能或者说鸿钧合道后的规则体现）微微一动。并非是要保护牛德，而是基于“维护洪荒稳定，排斥过度外部毁灭性能量”的基本规则，对这缕过于纯粹和极致的“杀意”产生了一丝本能的阻隔和稀释！
就是这一丝！连一刹那都不到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停顿和削弱！
“噗——！！”
牛德化作的黑白流光，如同一个被狠狠扔出的破麻袋，终于在那丝杀意被天道壁垒微微阻隔的间隙，成功地、狼狈万分地、一头撞进了洪荒世界的范围！
“轰！！”
他感觉像是撞在了一堵无限厚的棉花墙上，又像是从万丈高空直接拍进海里。所有的力量在这一刻彻底耗尽，【阴阳遁】的光芒彻底熄灭，【不死小强卡】的能量也涓滴不剩，直接隐没。
他恢复了青牛本体，但浑身毛发焦黑卷曲，像是被雷劈过又扔进火里烤了一样，漂亮的牛角上布满了细密的裂纹，最严重的一道几乎快要裂开。口鼻眼耳都在往外渗着血丝，夹杂着被混沌气侵蚀出的诡异颜色。内脏更是像被彻底搅乱了的浆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剧痛和血腥味。
他像一块真正的陨石，划破天际，带着滚滚黑烟（主要是烧焦的牛毛和混沌残留气息），最后“嘭”地一声巨响，狠狠地砸进了洪荒大地边缘一处荒芜到鸟不拉屎的偏僻山坳里，溅起漫天尘土和碎石。
牛躯深深地嵌入碎石堆中，四蹄抽搐了一下，便彻底不动了。
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牛眼翻白，意识陷入了彻底的黑暗。
而那一道跨越无尽混沌追来的圣人杀意，在洪荒天道壁垒之外徘徊了极其短暂的一瞬，似乎因为失去了最明确的目标（牛德进入洪荒，气息被洪荒天道一定程度上掩盖和同化），又似乎是因为那微不足道的阻碍让它不再“经济”，最终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消散于混沌之中。
山坳里，只剩下死寂，以及一头浑身冒烟、奄奄一息、差点真成了“纪念品”的青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