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连云嘴角微弯，眼底的冷漠一闪而逝。
那个女人死了，铁蛋他爹的日子也不好过。
十年前，顾连渊和铁蛋打架是他故意挑起，为的就是报复铁蛋他爹。
那次赵春燕对顾连渊的维护，出乎他的意料。
第一次有人站在他们身前替他们兄弟仨遮风挡雨。
他们还小，打不过铁蛋他爹，打得过铁蛋。
一次，两次，三四次。
每打铁蛋一次，悄悄透露铁蛋他爹和钱寡妇的事一次。
铁蛋娘为了铁蛋忍下来，但没有放过铁蛋他爹。
经过十年，在床上使劲折腾，铁蛋他爹现在已经完全被榨干，瘦得如同鬼魅，看到女人就害怕。
赵春燕说的对，他们没有资格剥夺别人的生命，有足够多的信息，报仇很简单，根本不用自己亲自动手。
痛不欲生，生不如死，浑浑噩噩，都是不错的结局。
大伯，再也当不了男人，与钱寡妇厮混，他的家人对他一点都不待见。
等爷奶死了以后，只怕想吃顿热饭都吃不上，老无所依是他最好的结局。
想想都凄惨。
啧！
“这还用说，也不看看春燕对我们有多好，也许没把我们当亲生儿子，但一定把我们当最重要的人。”
顾连渊笑嘻嘻道：“你看她给大哥准备的鸡蛋就知道了，也许平时不怎么说关心大哥的话，但有事她真上。”
“再说了，有没有当亲人重要吗？”
“两肋插刀的朋友，人生方向的导师，温柔体贴的姐姐，这些关系不都比血脉亲缘重要？”
“血脉有时候就那么回事。”
血脉有时是某些人为恶免除责罚的借口。
顾连云瞥了顾连渊一眼，起身收拾桌子。
弑母是他一个人的罪孽，大哥和小弟并没有做什么。
他们只是同意他这么做，并没有真正动手。
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
当兵是大哥的心愿，赚钱不挨饿是小弟的梦想。
至于他，顾连云，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读书不是，研究也不是。
只是赵春燕喜欢，反正也无事可做，他便做了。
也许是她第一次不求回报的站在他们兄弟面前，与整个杏花村的人对抗起，他灰暗无趣的世界里 ，多了一丝光明。
顾连云想了解光为什么会这么灼热，想了解赵春燕的世界。
对她的世界充满好奇。
相处第一天，顾连云便发现赵春燕不是那个女人。
是他，一步步引导顾连深和顾连渊发现不同。
是他，告诉顾连深和顾连渊在她面前表现得很乖巧，这样不仅能吃饱饭，还不用挨骂挨打，还有一个人照顾他们，比他们去随军去被爷奶照顾好。
是他，在知道顾清行回来后，特意引导大哥去告诉爸爸。
赵春燕不是那个女人。
原以为以爸爸的性子，会放那个女人离开，毕竟爸爸可是一名军人。
作为一名军人，肯定不会勉强人。
谁能想到，他的爸爸居然会强势的留她在他们身边。
目的居然是为了他们？
呵！
为了他们？
顾连云并不觉得他们三兄弟在爸爸心目中有多重要。
以爸爸团长的身份，不可能不让随军。
哪怕为了他们三兄弟更好的教育和将来，也会强制让那个女人带他们去随军。
可是没有！
顾连云哪怕年龄小什么都不知道，在听过那么多墙角以后，也知道了很多东西。
他的爸爸，并没有多爱他们。
他们不会写信，爸爸可以写给支书爷爷，让支书爷爷念给他们听，也可以让支书爷爷帮他们代笔写回信。
两年没有一个电话，没有一字一句。
顾清行确实是一名合格的军人，却不是一个好爸爸。
从他回来的那天，红了眼眶，顾连深和顾连渊太过激动没看不出来他的异常。
顾连云作为旁观者看得很清楚。
那不是他爸爸该有的态度和表情。
对！
旁观者。
顾清行和那个女人一样，从未入过他的心。
只是他懒得说，懒得管，懒得操心。
顾连深和顾连渊既然觉得爸爸不错，那他就不错好了。
父爱，母爱，迟来的爱。
顾连云通通都不需要。
从不期待，便不会难过。
但赵春燕是例外。
她看着对谁都不上心，却记得住家里所有人的喜好与需求。
在他这个旁观者，局外人还没提出需求，她已经细心的做好了一切。
她从不勉强人，相处时对他们十分尊重，从不过界。
赵春燕不需要叽叽喳喳吵吵闹闹，才能给人留下很深刻的印象。
和她待在一起，哪怕她只是在院子里躺着，顾连云却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
他对她的好感，不是她替他遮风挡雨，而是她的润物细无声般吹散荒芜上孤寂的尘埃，撒下一缕阳光逐渐温暖整个世界。
没有把他当亲人又如何，他把她当亲人就好了。
她想让他去京城，那就去京城。
反正赵春燕会陪着他，在哪里都一样。
朋友也好，姐姐也罢，只要她还在，不要回那个什么所谓的现代就好。
他会造出一个属于她的现代。
顾连云垂眸遮住心中所想，端着碗筷回到厨房。
“小弟，洗碗。”
“好嘞！”顾连渊屁颠屁颠走进去，舀水洗碗。
培训班的事传开，杏花村各家初高中毕业生欣喜若狂。
先不管最后能不能转正，至少有一个月甚至几个月临时工的工资。
只要晚上八点到十点去学校上课，一个月能拿十二块。
杏花村九成的家庭都很兴奋。
高中生不一定有，初中生每家每户基本都有。
多少的差别而已。
少的家庭一个，多的有四五个。
“我就说读书有用，瞧瞧人家顾老三家里的三个孩子，各个有出息，咱们只要学到他们一成，以后都有吃不完的饭。”
“可你们这群蠢货，不念书，只知道吃吃吃！现在好了，十二块钱和你们有屁的关系。”
有教训子孙后代，嫌弃子孙后代，后悔的人一大把。
也有庆幸跟着顾家人走的。
比如李婆子家，虽然分家了，但李婆子的后代。
一共三个高中生，五个初中生。
八个。
整整八个。
一个月九十六块。
若是培训班干一年，她家能整整多出九百六十块。
“婆婆，还是你想的周到，顾老三家的孩子怎么培养，咱们家的孩子就怎么培养，哪怕不能学到十成十，只学到五成，都比别人家孩子有出息，送他们念书，是最正确不过的选择。”
除了李婆子家，属顾连渊的大伯家最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