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全无一个激灵，从狂喜中回过神来。
眼前，陈雪茹正嘟着嘴，一脸好奇地瞅着他，白嫩的小手还在他面前晃悠。
“啊？没，没什么。”
蔡全无赶紧收敛起那副快咧到耳根的傻笑，干咳两声，试图掩饰自己的失态。
“我就是……就是太激动了！齐老先生这画太贵重了，我这心里头，跟揣了个兔子似的，砰砰跳。”
他一边说，一边煞有介事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
毕竟齐柏实的画，千金难求，一个刚出师的学徒收到这样的大礼，激动得找不着北也正常。
陈雪茹果然信了，她收回手，小声嘀咕：“出息。”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她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却带着一丝藏不住的笑意。
齐柏实和陈自临两位老友聊得正欢，压根没把这小插曲放在心上。
就在这时，医馆门口忽然传来一阵不小的骚动，紧接着，人群自动向两边分开。
“快看！是高神医！”
“我的天，傅不凡傅神医也来了！”
“还有刘仁城刘老！这三位可是咱们四九城医学界的泰山北斗啊！今天怎么凑一块儿来了？”
在众人敬畏的目光中，三位气度不凡的老者并肩走了进来。
为首的高见山鹤发童颜，步履稳健。
左侧的傅不凡面带微笑，一派儒雅。
右侧的刘仁城则表情严肃，眼神锐利。
这三位，跺一跺脚，整个四九城的医药界都要抖三抖！
在场的宾客，无论是商号掌柜还是街坊邻居，全都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打招呼。
“高老！”
“傅先生！”
“刘大夫！”
陈自临见到三人，脸上乐开了花，连忙迎了上去。
“三位老哥哥，你们可算来了！快，里边请！”
高见山摆摆手，目光在院子里扫了一圈，笑呵呵地问：“自临，今天的主角呢？你那个宝贝徒弟，藏哪儿了？”
陈自临得意地一招手，冲着蔡全无的方向喊道：“全无，还愣着干什么？快过来拜见三位师伯！”
蔡全无心里咯噔一下。
该来的还是来了。
他早就听师傅说过，今天的出师礼，这三位名医会来当“考官”。
他深吸一口气，整理好衣衫，捧着那卷《绿天野屋图》，快步上前，对着三人深深一躬。
“晚辈蔡全无，拜见高老先生，傅老先生，刘老先生！”
高见山和傅不凡都含笑点头，不住地打量着他，眼神里满是赞许。
唯独刘仁城，那双眼睛跟鹰隼似的，从上到下把蔡全无扫了个遍，然后冷不丁地开口了。
“自临，你把这小子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我们哥几个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变得极具压迫感。
“光说不练假把式。今天我们来，可不是光来喝杯喜酒的。”
“我提议，就在这儿，我们哥仨，现场考校考校他！”
这话一出，整个院子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蔡全无身上，有同情，有好奇，也有幸灾乐祸。
这哪是出师礼啊。
这简直是公开答辩，还是地狱难度的！
陈自临却丝毫不慌，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行啊！我正有此意！也让你们这几个老家伙瞧瞧，我陈自临的徒弟，到底是个什么成色！”
他转头对蔡全无道：“全无，跟我们进书房。”
“是，师傅。”
蔡全无面色平静，将画轴小心地交给陈雪茹，跟着四位老先生走进了后院书房。
大门一关，隔绝了外面所有的视线。
院子里的宾客们顿时炸开了锅，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就在这时，百草堂的东家，萧文进带着贺礼姗姗来迟。
他一进门，就四处张望：“陈兄呢？我这紧赶慢赶，还是来迟了？”
一旁的齐柏实呷了口茶，指了指书房的方向，慢悠悠地说：“被高见山他们三个老家伙，拉进去考试了。”
“考试？”萧文进一愣，“考什么？”
“考他那宝贝徒弟呗，说是要亲眼看看，够不够格出师。”
萧文进闻言，眼神闪烁了一下，没再多问，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心里却开始盘算起来。
书房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外面的宾客们等得都有些不耐烦了。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书房的门才“吱呀”一声打开。
陈自临满面红光地走了出来，身后跟着蔡全无。
而那三位名医，此刻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
高见山是满脸的欣赏和震撼。
傅不凡是掩饰不住的惊喜和赞叹。
就连最开始板着脸的刘仁城，此刻也是一脸的复杂，既有被折服的无奈，又有发现瑰宝的激动。
萧文进第一个迎了上去，急切地问：“高老，如何？”
高见山看着蔡全无，那眼神，热切得让蔡全无都有些发毛。
他重重地拍了拍蔡全无的肩膀，对着满院子的宾客，朗声宣布：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陈兄，你教出了一个了不得的杏林天骄啊！”
刘仁城也跟着开口，语气里带着一股子服气：“这小子，在经方上的造诣，已经不亚于我等。出师？绰绰有余！”
傅不凡更是直接：“何止是出师，依我看，他现在就能自立门户，开宗立派！”
哗！
全场哗然！
这评价也太高了吧！
杏林天骄！
这四个字从高见山的嘴里说出来，分量重如泰山！
这意味着，蔡全无的前途，一片光明！
高见山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布包，直接塞到蔡全无手里。
“小子，这是师伯给你的见面礼，拿着！”
蔡全无感觉手上一沉，差点没拿稳。
他打开一看，眼睛都直了。
黄澄澄的大黄鱼，足足五根！
这手笔也太大了！
紧接着，傅不凡和刘仁城也各自拿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布包。
“我们哥仨早就商量好了，你要是真有本事，这就是你的。你要是没本事，哼哼，我们抬腿就走！”
又是十根大黄鱼！
十五根大黄鱼！
在场的人都看傻了，这哪是贺礼，这简直是投资啊！
有了三位神医带头，其他人哪还敢怠慢？
吉祥号掌柜全云阳高声道：“蔡大夫，小小贺礼，不成敬意！”
送上的是一对上好的白玉如意。
张一元茶馆掌柜于知远也跟着送礼：“这是本店今年的明前龙井，给蔡大夫尝尝鲜！”
内联升的掌柜，东来顺的代表……
大栅栏有头有脸的商户们，一个个排着队送上厚礼。
百草堂的萧文进走上前来，打开一个长条锦盒，三株形态饱满，参须完整的老山参静静地躺在里面。
“三根百年野山参，祝蔡大夫前程似锦！”
嘶！
众人又是一阵倒吸凉气。
这礼，太重了！
片爷、牛爷、徐老师这些街坊邻居也纷纷上前，送上自己准备的礼物，虽然不贵重，但都是一份心意。
蔡全无被这阵仗搞得晕头转向，只能不停地鞠躬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