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岳阳楼初登》
江风带着湿润的水汽扑面而来，许湘云站在有些摇晃的船板上，极目远眺。连日舟车劳顿的疲惫，在看到前方那座临水而立的楼阁时，瞬间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取代。
“那就是岳阳楼？”李沛然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带着同样的期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审慎。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那部早已耗尽了最后一丝电量的手机，仿佛还能从中调出对比图片。
船缓缓靠岸。眼前的楼阁虽不如后世重建的那般巍峨壮丽、飞檐层叠，却自有一股古朴雄浑的气势。它稳稳地踞于洞庭水畔，灰褐色的木质结构显露出风雨侵蚀的痕迹，更像一位历经风霜、沉默内敛的武士，而非后世那位披锦戴绣、闻名天下的文士。
湘云兴奋地拽着沛然的袖子，压低声音，语气却雀跃不已：“快看！是真的岳阳楼！唐朝的！原装的！”她目光扫过楼体及周边略显简单的配套建筑，习惯性地寻找着售票处和检票口，却只看到几个闲散的脚夫和眺望湖景的文人，不由得噗嗤一笑，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嘀咕道：“啧，范仲淹还没出生呢，‘先天下之忧而忧’还得等好几百年才出厂。”
沛然无奈地瞥了她一眼，嘴角却也忍不住上扬。这种只有他们两人才懂的时空错位梗，总是在提醒他们身在何处的同时，又奇异地带来一丝苦中作乐的亲密感。他低声道：“收声，许同学。谨记‘人多处不言未来’的生存守则第一条。”
走在前面青衫飘逸的李白闻声回头，朗笑问道：“二位小友又在窃窃私语何事？莫非见此巴陵胜状，已有佳句在心？”
湘云连忙摆手，脸上微热：“先生取笑了，只是初见名楼，震撼失语罢了。”她可不敢说是在吐槽千年后的门票经济和一位尚未出世的大文豪。
李白不疑有他，兴致极高，大手一挥：“走！登楼去！今日便让尔等看看，何谓‘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这句出自孟浩然的诗，此时已然传唱，用在此处正是应景。
三人拾级而上。木楼梯发出“嘎吱”的轻响，充满了历史的质感。楼内陈设简单，并无太多雕饰，墙壁上留有不少题诗墨迹，有些已然斑驳。空气中弥漫着木头、旧纸墨和湖风混合的特殊气息。
登至顶层，凭栏而望，视野豁然开朗。浩瀚无垠的洞庭湖烟波浩渺，水天一色，远处帆影点点，沙鸥翔集。壮阔的景象与后世并无二致，但感受却截然不同。没有熙攘的游客，没有嘈杂的喇叭声，只有猎猎的风声、湖水的潮声，以及内心因天地辽阔而生的悸动。
“如何？”李白负手而立，衣袂翻飞，眼中倒映着万顷碧波，仿佛整个湖光山色都已装在他的胸臆之间。
沛然深吸一口气，由衷叹道：“此前读诗书，只知洞庭壮美，今日身临其境，方知文字之乏力。此景……非目见不能领其万一。”他心中暗暗对比着现代修复后的岳阳楼，那里固然精致，却总像是隔了一层玻璃罩子，少了眼下这种 raw、未经雕琢的磅礴生命力。
湘云更是扒着栏杆，半个身子都快探出去，恨不得将每一帧画面都刻进脑海里。“太美了……”她喃喃自语，“要是能发朋友圈……”话一出口立刻咬住舌头，心虚地偷瞄了一下沛然，果然收到一记“你又来了”的眼神。
李白被他们的反应逗乐，哈哈大笑，随即兴致勃勃地为他们指点江山，讲述与洞庭湖相关的传说典故，从娥皇女英泪洒青竹，到秦皇怒伐湘山树木，滔滔不绝。
沛然一边聆听，一边仔细观察着楼内环境。他的目光扫过那些题诗壁，忽然在一处不甚起眼的角落停了下来。那上面有一首残诗，文采似乎平平，但落款处的一个小小图案吸引了他的注意——那图案似鸟非鸟，似云非云，线条古拙，竟与他们怀中那两块能引发穿越的玉珏上的纹路，有几分神似！
他心头一跳，不动声色地碰了碰湘云，用眼神示意那个方向。湘云顺着望去，先是一愣，随即也认出了那种风格的纹样，眼睛瞬间睁大了。
就在这时，旁边几位本地文士的闲聊声飘了过来。
“……唉，可惜了，前些年这楼下还存着一块古碑，据说是三国时鲁肃阅军楼的遗物，碑上刻了些谁也看不懂的鸟兽纹，颇有古意。” “哦？那碑现在何处？” “似是年久破损，又兼雨水冲刷，字迹纹路模糊不清，去年被太守派人搬走，说是要寻匠人修复，也不知如今安置在何处了……”
古碑？鸟兽纹？ 沛然和湘云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亮光。这会不会与他们穿越的线索有关？那玉珏上的纹路，是否与那古碑同源？李白似乎也听到了只言片语，但他对“古碑”本身兴趣不大，反而对“鲁肃阅军”的历史更感兴趣，随口接了几句关于三国风云的感慨。
下得楼来，三人在湖畔一家小酒肆歇脚。湘云捧着粗瓷碗，喝着微甜的米酒，心思却早已飞远。 “先生，”她按捺不住，试探着问李白，“您游历天下，见多识广，可曾见过一种特殊的纹饰？像是古老的图腾，线条大概是这样……”她用手指沾了酒水，在粗糙的木桌上笨拙地画出记忆中玉珏上的部分纹路。
李白凝目看了片刻，摇头道：“未曾留意。此类古纹多见于商周青铜或是楚地遗物，年代久远，识者甚少。或许一些深山古祠、遗迹残碑之上，能有发现。”他挑眉看向二人，“怎的突然对此物感兴趣？”
沛然连忙打圆场：“只是方才在楼中似乎见到类似纹样，心中好奇罢了。觉得与先生曾提及的巫山神女峰传说似乎有某种联系。”他巧妙地将话题引向之前获得的线索。
李白果然被带偏，颔首道：“巫山之事，缥缈神秘，有古物遗存也不足为奇。尔等若真有兴趣，他日可往探访一番。”说罢，又将注意力放回杯中美酒。
沛然和湘云再次对视，心照不宣。岳阳楼之游，收获远超预期。不仅见到了尚未被范仲淹“定义”的原始名楼，更意外地捕捉到了可能与玉珏、与归乡之谜相关的线索——那块刻有“鸟兽纹”的神秘古碑。
它现在在哪里？是否真的与玉珏有关？上面又记载了什么？ 夕阳将洞庭湖面染成金红色，归舟唱晚，景色美得令人心醉。但沛然和湘云的心中，却已悄然埋下了新的疑问和探寻的目标。寻找李白之旅暂告一段落，但更深层的谜团，似乎才刚刚揭开一角。那被搬走的古碑，会将成为他们下一步行动的关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