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北明低着头走向替补席的身影还未完全坐定,国际联队的进攻号角便再次吹响。
球场上就传来“咣当”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麦克像辆重型坦克般碾过罚球线,单手将球狠狠砸进篮筐,篮筐剧烈摇晃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崩裂。
随之隋玉东倒地,队里最擅长身体对抗的壮汉。
他捂着腰腹挣扎着起身,脸色涨得通红,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麦克冲着他摊开双臂怒吼,唾沫星子随着动作飞溅。
场边的计时牌显示,第一节还剩1分47秒,比分已经被拉开到15:31。
我攥紧了手里的应援棒,指节泛白。国际联队的球员和我们年纪相仿,可骨架与肌肉线条却有着天壤之别。
乔治的手臂比我们两个后卫的腿两圈,杰克冲刺时带起的风都能掀动场边的战术板。
这种天生的身体优势,让我们的球员在对抗中处处受制。
高松试图挡拆时被杰克轻轻一推就踉跄着后退,朱亮的投篮被乔治封盖时,整个人都被带得失去了平衡。
“只能拼战术!跑起来!”
白亭教练的吼声穿透赛场噪音,她手里的战术板被划出刺耳的声响,可战术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显得格外苍白。
贺晨按战术绕底线穿插,刚接到传球就被麦克从侧后方顶住,连转身的空间都没有,只能被迫将球传回外线。
王休哲的快攻刚起步,乔治就像安装了弹簧般从斜后方追来,硬生生把即将出手的篮球按在了篮板上。
蓝北明依旧把头埋在膝盖上,替补席的阴影遮住了他的脸,只看得见肩膀在微微颤抖。
米东坐在他旁边,几次想拍他的肩膀,手都悬在半空又缩了回去。
第一节结束的哨声终于响起,记分牌定格在17:35。
国际联队的球员勾着肩膀走向休息区,路过我们的替补席时,乔治故意用肩膀撞了下起身的隋玉东,隋玉东闷哼一声,右手不自觉地护着手臂,刚才那记冲撞,显然让他伤得不轻。
学生会的同学抱着水和毛巾冲进场内,我也跟着跑过去,把一瓶拧开的运动饮料塞进蓝北明手里。
他的手指冰凉,接过瓶子时差点没拿稳,瓶身上瞬间沾满了他手心的冷汗。
“没事吧?”我轻声问,他却像是没听见,眼神空洞地盯着地板上的防滑纹路。
对面的休息区传来肆无忌惮的笑声,我转头看去,国际联队的教练普建国正拍着麦克的大腿,嘴角勾起一抹阴恻恻的笑容。
距离太远听不清具体内容,但从他挥手的动作和球员们心照不宣的表情来看,绝非单纯的战术布置。
“听说他们在全世界打了上数十场比赛,”
旁边的摄影社同学低声说,“省实验跟他们打平那次,张野队长拼到受伤,才勉强追平。”
对面的休息区却截然不同。
国际联队的球员勾肩搭背地说笑,有人用毛巾甩着水花打闹,普建国站在中间,手里拿着个黑色的平板电脑,嘴角挂着抹阴恻恻的笑。
“教练,您就放一百个心。”
麦克把篮球往地上一拍,声音大得连我们这边都能听见,“茶冲市的球队我都摸透了,那个77号看着厉害,投篮根本不敢出手;隋玉东被我撞了一下,现在连抬胳膊都费劲。”
普建国笑着拍了拍他的大腿,掌心落在麦克肌肉贲张的腿上,像在掂量一件武器。
“赢下这场,校长批的专项资金就到账了。”
普建国的声音压得很低,继续说道:“到时候我们他们去南方赛区,那里的球员体质更特殊,收集到的数据价值更高。”
他说着,从包里掏出个银色的小盒子,递给身边的助理,“毛发样本取到了吗?注意保存,别被人发现。”
数据?样本?周围的球员看着普建国的助理戴着橡胶手套,用镊子夹起贺晨落在地上的创可贴,小心翼翼地放进密封袋里。
当时都以为是清理垃圾,原来那些被他们“不经意”收集的毛发、汗液甚至血液,全都是阴谋的一环。
“您是说,‘dNA计划’?杰克凑过来,眼神里满是兴奋。
“要是真能研究成功,那今后的比赛,咱们直接让对手全躺平!”
普建国瞪了他一眼,却没反驳,只是指了指赛场:“别废话,先赢下这场。不过说实话,这队的球员素质一般,除了对方的4号队长有点潜力,其他人的样本价值不大。”
原来他们四处比赛根本不是为了荣誉,而是打着交流的幌子,收集各国青年球员的dNA数据。
那些被他们“完虐”的球队,都成了他们研究的“实验品”。
他们要做的不是普通的体质分析,而是收集dNA数据,做出摧毁特定基因的生物武器,把细菌涂在球员身上,通过身体对抗潜入对手体内,精准攻击基因弱点。
如果这种研究成功的话,用在体育赛事成了生物攻击的战场,那下一步呢?
“战争!”
普建国旁边的助理小声的说了一声。
但这一声却震惊了周围的国际队队友们。
如果这种生物技术用于战争,就能通过dNA摧毁一个民族的青年人,那后果真的不堪设想啊。
“别分心,继续比赛。”
普建国拍了拍手,打断了球员们的议论,“等拿到资金,咱们去更发达的地区,那里的球员基因样本更有研究价值。这场比赛,别留手,把他们彻底打垮,才能让校方看到我们的’价值’。”
国际联队的球员们齐声应和,眼神里的贪婪和残忍。
就在这时,裁判的哨声突然响起,尖锐的声响划破休息区的沉寂。
我抬头望去,第二节比赛的计时牌开始跳动,国际联队的球员已经站在了赛场边线,乔治冲着我们的替补席做了个割喉的手势,脸上满是嚣张的笑容。
第二节比赛的哨声划破沉寂,国际联队率先发起进攻。
乔治成了场上最耀眼的“反派”,他运球时手臂几乎不用摆动,仅凭身体优势就能碾过防守球员。
隋玉东拼尽全力压低重心,却被乔治一步就顶开,眼睁睁看着他在篮下轻松打板得分。
“你们就该待在书桌前!”
乔治进球后冲着观众席大喊,虽然带着口音,却字字清晰。
“换蓝北明!”
白亭教练突然大喊,声音里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
蓝北明猛地抬头,眼神里还带着未散的迷茫,在队友的催促下,他抓起球衣下摆擦了擦脸,快步跑向赛场。
他换下,隋玉东。当77号的身影再次出现在球场上时,观众席上响起一阵微弱的欢呼。
起初的几分钟,蓝北明仿佛找回了状态。
他接过贺晨的传球后没有停顿,手腕一抖就将球从两名防守球员的缝隙中送出去,王休哲接球后直冲篮下,终于完成了一次漂亮的快攻上篮。
紧接着,他又预判到乔治的传球路线,斜刺里杀出完成抢断,一记长传精准找到前场的高松,助攻对方投进三分。比分被追至22:39,观众席的欢呼声终于重新响亮起来。
可当进攻权再次回到他手中时,熟悉的阴霾又笼罩了他。
贺晨为他挡拆后大喊:“投!”
蓝北明站在三分线外,篮球在指尖转了两圈,却迟迟没有出手。
乔治快步扑过来,他才慌忙起跳,篮球脱手而出,砸在篮筐前沿弹了出去。“哎呀!”
观众席的惋惜声像潮水般涌来。
下一次进攻,蓝北明突破到罚球线附近,面对乔治的防守,他做了一个漂亮的交叉步变向,轻松晃开对手。
就在所有人以为他会直接上篮时,他却突然停顿,再次选择传球——篮球被对方球员断下,国际联队发起快攻,杰克扣篮得分后,冲着蓝北明做出“投降”的手势。
我清楚地看到,蓝北明的嘴唇在颤抖,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仿佛那不是自己的身体。
贺晨跑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后背说了句什么,他却只是摇摇头,眼神涣散。接下来的几个回合,蓝北明彻底陷入混乱:传球犹豫导致失误,突破时不敢对抗,甚至在防守时都下意识地后退。
贺晨终于忍无可忍,他趁着死球的间隙,冲着场边的白亭做出换人的手势。
白亭教练咬着嘴唇,盯着蓝北明看了几秒,最终还是挥了挥手。
当蓝北明再次走下赛场时,他的脚步有些踉跄。
“明哥咋了这是?”米东疑问。
“以前在野球场,就算被三个人围堵都敢上篮,现在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
观众席上的议论声也越来越大,有人说他“徒有虚名”,有人猜测他“受伤了”,还有人提起两年前的mVp事件,语气里充满了质疑。
我想反驳,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我见过他初三时的意气风发,也见过他这两年在操场角落独自练球的身影,可眼前的蓝北明,确实像丢了魂。
场上,局势愈发艰难,隋玉东手臂受伤无法上场,李明明成了内线的唯一屏障。
他一次次冲上去阻挡国际联队的进攻,用犯规换取对方的罚球机会。
麦克持球强攻时,李明明拼尽全力顶住他的后背,被对方一肘撞在胸口,捂着胸口蹲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国际联队的球员围在他身边大笑,乔治甚至用脚轻轻踢了踢他的球鞋。
王休哲红着眼眶冲上去推开乔治,裁判连忙过来拉开两人。
贺晨扶着李明明起身,李明明的嘴角渗出血丝,却笑着说:“没事,还能打”。高松和朱亮在外线拼命防守,朱亮的膝盖被地板磨破,渗出的血染红了球裤,却依旧死死贴住对位球员。
可就算这样,国际联队的进攻还是像潮水般涌来,乔治的三分、麦克的篮下强攻、杰克的快攻,每一次得分都像一把刀,扎在我们心上。
观众席上的人越来越少,有人骂骂咧咧地起身离开,有人低着头刷手机,再也没有了比赛开始时的热情。
网络直播的弹幕从密密麻麻变得稀稀拉拉,最后只剩下几句“看得憋屈”,“关了关了”。
场边的大屏幕上,观看人数不断下降,解说员也没了之前的激情,只是机械地报着比分。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国际联队的观众区,虽然只有五十几个人,却像占领了整个球馆。
他们举着各自的国旗欢呼,跟着音乐拍手。
当第二节结束的哨声响起时,记分牌上的数字刺眼地显示着41:22。
白亭教练走进赛场,挨个拍了拍球员的肩膀,当他走到蓝北明面前时,停下脚步说:“我知道你心里有事,但现在,球队需要你。”
蓝北明抬起头,却始终没有说话。
我看着场上瘫坐在地板上的球员,看着替补席上沉默的蓝北明,看着对面欢呼雀跃的国际联队,忽然想起初三那年决赛结束后,蓝北明捧着奖杯说的话:“篮球不是一个人的运动,但有时候,一个人可以撑起一支球队。”
那时的他,眼里有光,而现在,那束光,似乎被什么东西遮住了。
中场休息的音乐响起,普建国走到场边接电话,“数据”,“样本”,“资金”几个词,从他口中传出。
他挂了电话后,看向正北高中区域的方向,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