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奶茶店，我与蓝北明相对而坐，暖黄的灯光洒在桌上，氤氲出几分静谧。
我按捺不住心底的好奇，问起他的过往。
蓝北明微微仰头，望向窗外人来人往的街道，他便讲述起了那段故事。
“说实话，我压根儿没接受过啥专业训练。打小就在家附近公园，跟着一帮篮球爱好者打球，时间久了，实战技巧倒也学了不少。后来，我天天玩命似的练球，就这么一路打进了初中校队。”
我听后，不禁感叹：“没经过专业训练？那你还可真是天赋异禀啊！”
蓝北明嘴角一勾，笑了笑说：“要是非说有天赋，我也不推脱，不过我心里清楚，主要还是靠自己一点点拼出来的，哪有什么随随便便的成功。只是可惜，这点成绩，没多久就被盖住了。”
“被啥盖住了？”我满心疑惑。
蓝北明无奈地摊摊手：“还能是啥，学习成绩呗。我打小学习就不行，小学时数学考过 12.5 分，到了初中，数学直接 8 分，其他科目更别提了，基本都是倒数。”
我一听这成绩，脱口而出：“哎呀妈呀，这也太惨了！”
蓝北明苦笑着耸耸肩：“初中那场决赛打完，我拿了最佳球员，本以为能扬眉吐气，结果回学校，校领导是对篮球队一通表扬，可一看到我的成绩……”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脸上的笑容也有些苦涩。
他拿起来奶茶猛吸了几口后，愤愤不平的说道：“当初准备参赛的时候，有些领导和老师就在那儿泼冷水，话里话外都是嫌弃：“一群学习成绩差的学生，还想去代表学校比赛？根本拿不到什么好成绩，有这时间不如多学点习，别浪费时间。”
“可你猜怎么着，等我们一路过关斩将夺了冠军回到学校，他们那态度瞬间转弯，脸上堆满了笑，逢人就说在他们的悉心指导、领导下，我们才能取得这样的佳绩。不知道的，还真以为这冠军全是靠他们呢！”
“夺冠之后，队员们难免有些意气风发，我作为关键球员，那种兴奋劲儿更是藏也藏不住。可这股子骄傲劲儿，在部分领导和老师眼里却成了‘眼中钉’”。
“一直以来，我学习成绩欠佳，在老师和同学们心中印象分就不高。这次率队夺冠，身边同学看我的眼神明显变了，多了几分钦佩与羡慕，可校领导和老师们却不乐意看到这一幕。他们生怕大家觉得，靠着打篮球也能闯出一片天，所以变本加厉地用学习成绩打压我，仿佛在昭告所有人，成绩不好，干啥都不行，即便拿了冠军，也别想太出风头。”
“但人生的出路绝非只有学习这一条。篮球也好，其他特长也罢，都可能成为通往成功的途径。只是老师们和领导们抱定
‘唯学习论’，根本不容我把这种想法传递给同学们，硬生生要把我这股‘叛逆’的火苗给掐灭，受到这种打压我内心便产生了偏激的念头。”
“在一次学校的大会上要选出篮球队员代表上台接受表扬。起初，定的是我代表球队登台受表彰，我满心期待，可临了却换成了别的队员。其实一开始我觉得无所谓，都是自家队友，谁上台都一样，荣誉属于整个球队。”
“可后来我才知晓，背后竟另有隐情——是学校某位老师从中作梗，故意把我换了下来。原因很简单，就因为我一直以来学习成绩差，在大家眼里就是个“反面典型”。老师怕我一旦光荣地站在领奖台上，接受表彰，那长久以来他们给我贴上的‘差生’和‘没出息’的标签，岂不是要被同学们质疑？他们是怕丢了自己的面子，担心学生们觉得，原来打篮球打出成绩，差生也能逆袭，这可违背了他们一直宣扬的‘唯有学习好才有出路’的理念。”
“真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个箭步冲上去，抢过主持人的话筒，大步跨上领奖台，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对着话筒怒吼。”
“与其在这儿搞这些形式主义，假模假式地表扬篮球队，不如实实在在为球队做点事！你们有钱建科技馆，怎么就没钱修修篮球场？科技馆建好了，也不让学生进，就等着应付外面检查。再看看我们篮球队，连球都是队员们自己凑钱买的！你们身为校领导，怎么能这么本末倒置？”
“话未说完，教导主任脸色铁青，一个箭步冲上来，夺过了话筒，后来几个男老师也急促的跑到台上讲我从台上拽了下来，之后，学校毫不留情地给了我通报批评，这事儿就像长了翅膀，很快传到了上级领导那儿。紧接着，我就接到通知，初中最佳球员的称号被取消了。所以到最后，你们 70 中学的谢宁捡了个大便宜，把 mVp 奖杯捧走了。”
蓝北明苦笑着摇了摇头，脸上的自嘲愈发明显，他再次端起奶茶，望向窗外繁华的商场景象，轻轻抿了一口，似是要把满心的委屈与不甘，一同咽进肚里。
我听到蓝北明讲完这些，我心里长久以来的疑惑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以言表的怜惜。
见他这副模样，我心头一紧，赶忙安慰：“都过去了，咱现在都上高中了，以后有的是机会，别再为往事伤神啦。”
蓝北明听了我的话，嘴角微微扯动，露出一抹混杂着无奈与不甘的苦笑，眼中还有几分挣扎，应道：“我的天啊！机会！？就我现在的班主任苏丽能给我机会么？！可在我家长眼里，她就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老师，但她提出的那个分数竞争制度，对我可是太煎熬了！把我的学习盯得死死的，我哪还有机会往篮球场上跑。”
“说真的，有好几次，我都动了转学或者转班的念头，可家里人死活不同意，就这么把我的想法给摁下去了。没办法，我只能在 7 班待着，时不时还得受同学和苏丽的冷眼、嘲笑。不过我也想开了，习惯成自然嘛。只是看到咱们学校篮球队在赛场上拼搏，我这颗热爱篮球心，就又开始躁动了。”
此时，话题刚触及篮球，蓝北明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仿若有星星闪烁。
我瞧着他这副模样，顺势问道：“上次你们班上体育课，6 中的校队来咱们学校借场地训练，我瞧见你上场带着你们班同学跟他们打比赛了！”
蓝北明一听，拍了下大腿：“嗨，我本不想凑这热闹，可 6 中那帮家伙太嚣张了！我们班那几个男生，虽说学习还成，可打篮球就是图一乐，哪能跟人家校队比啊。”
说着，他嘴角上扬，露出几分不羁的笑，表情也比之前松弛了许多。
我由衷夸赞：“那你可真够厉害的，就这么带着四个同学，还赢了 6 中的校队。”
他连忙摆手地说：“其实那天是他们轻敌了，真要到正规赛场，我们可赢不了。”
我笑着打趣道：“别谦虚了，你那超远三分，没个几年苦功可练不出来。还有上次学校跟一中的篮球赛，要不是你在观众席看穿对方主力队员的意图，大声喊出来，咱们那场还真有点悬了。”
蓝北明眼睛再次放光，说道：“一中那个主力叫范超，我俩初中就是老对手了，当年我可没少赢他。这家伙现在确实进步挺大，不过一中其他队员，实力还是差点火候。”
瞧着此刻慢慢放松下来的他，我眼珠一转，嘴角噙着一丝坏笑，试探道：“那天比赛结束后，听说你很受欢迎呀？”
蓝北明一听，立马摇头，苦笑着说：“出啥名，欢啥迎啊，回班级，苏丽就把我狠狠批了一顿。”
“这有啥可批的？”我不解地追问。
“还不是老生常谈，念叨我学习的事儿呗。”他无奈地耸耸肩。
我和他对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
片刻后，我望向他，感慨道：“不过，听完你的事，我倒觉得当初我们 70 中学败在你们 47 中手下，输得不冤了。”
蓝北明嘴角一勾，故意逗我：“哪有什么冤不冤的，就是你们 70 中学实力不行。”
一听这话，我佯装嗔怒：“怎么，夸你两句，你还尾巴翘上天啦？”
他得寸进尺地继续拱火：“本来就是，你们就是不行。”
我又好气又好笑，抬手作势要打他。他眼疾手快，下意识地抬手一挡，竟握住了我的手。
起初，还互相看着笑，可随着时间一秒秒过去，气氛悄然变得微妙起来。
手心里传递的温热，让我俩都有些不自在，慌乱间，几乎同时松开手，脸上也泛起红晕，眼神闪躲，都不好意思再看对方。
就在我俩脸颊绯红、尴尬得不知所措时，我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喂，杨宇航，你跑哪儿去了？怎么还不回家？今天元旦过节，全家人都等你吃饭呢，快点回来！”
我妈严厉又急切的声音从听筒传来。
“好好好，我马上就回去。”我连忙应道。
“快点的！”
电话那头又传来一声呵斥，随即挂断了。
我放下手机，有些抱歉地对蓝北明说：“家里叫我回去，今天就先到这儿吧。”
蓝北明嘴角泛起一丝笑意，轻声说：“我都听见你妈在电话里喊了。”
一听这话，我的脸更烫了，嗔怪道：“你可真烦人。”
我们互相道别，临走前，我望着他，认真地说：“蓝北明，要是你能进篮球队就好了。”
他没说话，只是微微点头。
回家路上，我不自觉地攥紧双手，似乎还能感受到蓝北明握住我手时残留的温度，心底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奇妙感觉。
当晚，我忍不住给蓝北明发了条微信：“谢谢今天的奶茶。”
不一会儿，手机屏幕亮起，他回复：“不客气。”
看着这条消息，那种说不出的暖意再次涌上心头。我不禁在心底自问：“我是不是对他有点……”
可话还没想完，我就立刻警醒，在心里告诫自己：“不！杨宇航，咱可不能早恋！”
随着新的一年拉开序幕，高二上学期的期末考试卷也摆在了我们眼前。
我依旧保持着班级第一的成绩，不过在高二年级排名里，虽还算名列前茅，却比上次稍有逊色，排了第三名，第一名仍被7班的齐莹同学摘得。
而反观蓝北明的考试成绩，实在是令人揪心，我只能用“一塌糊涂”来形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