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玉石信标紧贴掌心,传来一丝微弱却坚定的共鸣,仿佛周烨跨越生死的嘱托。陆沉舟的目光扫过伤痕累累的同伴,最终落在重伤昏迷、气息微弱的“扳手”身上。
“他的伤势,经不起长途颠簸,更别说南极的极端环境。”陆沉舟的声音嘶哑却异常冷静,做出了决断,“犀牛,你留下。”
“什么?头儿!”犀牛独眼圆睁,急道,“我得跟你去!南极那鬼地方...”
“这是命令!”陆沉舟打断他,眼神锐利如刀,“你需要带着‘扳手’和‘鬼鳐’号,在这里坚守!‘火星派’的兄弟会协助你们修复潜航器,建立防线。这里是我们唯一的退路,也是‘赤旗’协议万一启动时,可能需要的最后一个地面支点。这个任务,同样重要,甚至更危险!”
犀牛看着陆沉舟眼中不容置疑的决绝,又看了看生命垂危的战友,巨大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最终重重砸在旁边的金属壁上,低吼道:“...妈的!知道了!你放心去!只要我老牛还有一口气在,这个‘家’就在!”
陆沉舟拍了拍他坚实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他转向状态相对较好的信标和罗盘:“你们俩,跟我走。”
信标和罗盘深吸一口气,重重颔首,眼中虽有对未知旅途的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被信任的决然。
“断剑”走上前,递过一个微型数据板:“这是‘长城守望’掌握的、目前最安全的撤离路线。利用地下暗河网络,可以抵达三百公里外的一处废弃海岸雷达站。那里...我们还藏了一架‘雨燕’式高速垂直起降运输机,是‘火星派’最后的家底之一,应该能避开大部分雷达网,直飞南极。”
他顿了顿,独眼中闪过一丝沉重:“但航线需要强行穿越‘自由公约’的南太平洋警戒区,风险极高。我们会在其他方向制造混乱,吸引注意力,但能争取到多少时间...无法保证。”“足够了。”陆沉舟接过数据板,将其插入自己的便携终端,路线图瞬间载入。他看向“断剑”和留下的“火星派”战士,“这里,还有我的兄弟,就交给你们了。”
“断剑”挺直脊梁,敬了一个无声的军礼。
没有更多告别的话语。时间就是生命,每一秒都弥足珍贵。
陆沉舟、信标、罗盘三人,带上仅剩的轻武器和必要的生存装备,最后看了一眼昏迷的“扳手”和坚守的犀牛,毅然转身,跟随着一名负责带路的“火星派”哨兵,迅速没入“摇篮”基地深处一条隐蔽的维修通道。
通道内阴暗潮湿,只有脚步声在空旷的管道中回荡。几经辗转,他们终于抵达一处隐秘的地下河入口,冰冷的河水散发着腥涩的气味。一艘加装了消音马达的小型橡皮艇正静静等待。换乘橡皮艇,在黑暗的地下河中悄无声息地航行了数小时。当终于从一处伪装成岩石堆的出口驶出时,外面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咸涩的海风扑面而来,远处天际线泛着死寂的灰蓝。
按照坐标指引,他们很快找到了那座几乎被藤蔓和伪装网完全覆盖的废弃雷达站。机库里,那架线条流畅、涂装斑驳的“雨燕”运输机,如同蛰伏的猎鹰,静待起飞。
“检查设备,补充燃料,十分钟后出发!”陆沉舟下令。
信标和罗盘立刻忙碌起来。陆沉舟则靠在冰冷的机身旁,再次握紧那枚玉石信标,尝试将一丝微弱的意念投入其中。南极...极点共鸣器...清羽...这一次,信标的回应似乎清晰了一丝,指向性更加明确,但那种不祥的干扰感,也如同附骨之疽,始终存在。
“头儿,准备就绪!”信标的声音传来。
陆沉舟深吸一口冰凉的空气,压下身体的剧痛和精神的疲惫,眼中只剩下冰冷的坚定。
“登机!”
三人迅速进入机舱。罗盘坐进驾驶位,双手在控制台上飞快操作。信标则负责导航和电子对抗。
“引擎启动...导航锁定南极‘零号前哨站’...隐形模式开启...”
“雨燕”运输机发出低沉的轰鸣,垂直升起,旋即调整姿态,如同一道灰色的闪电,悄无声息地撕破黎明前的黑暗,向着南方,向着那片覆盖着万古冰原的死亡大陆,疾驰而去。
舷窗外,脚下的大地飞速后退。陆沉舟闭上眼,右半身的蓝光在昏暗的机舱内微微流转。分兵已成,孤舟已发。前路是南极的极寒与未知的敌人,身后是战友的期盼与文明的未来。
他握紧了拳头。
这一次,没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