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内的血腥味尚未散尽,硝烟仍刺痛着鼻腔。五具穿着“净土派”制服、脖颈扭曲或胸口洞穿的尸体,冰冷地躺在污秽的地面上,无声诉说着刚才那场短暂而残酷的遭遇战。代价是“扳手”在引爆能源核心时被流弹击中腹部,伤势严重。
“必须尽快离开...”扳手脸色惨白,冷汗浸透了他的头发,声音因剧痛而断断续续,“爆炸......会引来......更多......敌人......”
陆沉舟撕下敌人尸体上相对干净的布料,用力压住扳手不断渗血的伤口,眼神冰冷如铁。他何尝不知此地不宜久留?但带着一个重伤员,如何突破外围可能存在的封锁线,又如何前往遥远的南海?
就在这绝望的关头——
嗡......
一阵极其微弱、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震动传来,伴随着低沉的、类似液压系统运转的金属摩擦声。
仓库最深处,一面看似与周围墙壁无异的、布满锈迹和污垢的金属壁板,竟缓缓向内滑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延伸的幽暗通道!通道内透出冰冷的、带着机油和消毒水味道的空气,以及一丝微弱的绿色应急灯光。
一个穿着深灰色工装、脸上蒙着防尘面罩、只露出一双锐利而警惕的眼睛的男子,从通道阴影中悄然现身。他手中没有武器,但腰间鼓鼓囊囊,显然藏着家伙。
“跟我来,‘潜航者’。”男子的声音低沉而沙哑,语速极快,“‘隐刃’(周烨)的最终指令。通道只能维持三分钟。想活命,想去南海,就别废话!”
“火星派”的人!而且是周烨预先安排的接应者!
绝处逢生!
陆沉舟与犀牛对视一眼,没有丝毫犹豫。“信标”和状态稍好的“罗盘”立刻搀扶起重伤的“扳手”,陆沉舟和犀牛断后,五人迅速钻入了那条幽深的通道。
通道陡峭向下,蜿蜒曲折,如同某种巨大生物的肠道。墙壁上布满了粗大的线缆管道和老旧的通风口。引路的男子一言不发,脚步却异常迅捷,显然对这里极为熟悉。
三分钟后,他们抵达通道尽头-一个隐藏在城市地下排水系统主干道旁的、经过伪装的小型秘密码头。码头上,静静地停泊着一艘通体黝黑、线条流畅、造型如同一只巨大鳐鱼的小型潜航器。它没有任何标识,表面光滑得能反射出应急灯幽绿的光芒,散发着一种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高科技感。
“‘鬼鳐’号,实验性深海潜航器,最后一次维护记录是五年前。”引路人快速说道,递给陆沉舟一个数据芯片,“自动驾驶航线已设定,目标:南海目标海沟边缘区域。潜航深度极限1500米,隐蔽性一流,但武器系统只有两具自卫用的声波干扰器。食物和药品在舱内。”
他看了一眼重伤的“扳手”,又补充道:“里面有基础的医疗设备,但能不能撑到目的地,看他的造化。”说完,他毫不拖泥带水,转身便重新没入来时的黑暗通道,入口随即无声关闭。
时间紧迫。五人迅速将“扳手”抬入“鬼鳐”号狭窄的舱内。舱门关闭,与世隔绝的压抑感瞬间笼罩下来。内部灯光昏暗,只有控制台闪烁着幽幽的蓝光。空气中弥漫着冰冷的金属味和淡淡的消毒水气息。
自动驾驶程序启动。“鬼鳐”号如同真正的深海幽灵,悄无声息地滑入漆黑的地下暗河,沿着预设的水下通道,向着远方的入海口潜行而去。
舱内无人说话。犀牛和罗盘忙着给“扳手”进行紧急处理和固定。信标守在简易的声呐屏幕前,警惕地注视着外面的动静。陆沉舟则坐在主控位,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模糊的混凝土壁和偶尔飘过的水下垃圾,右半身那冰冷的脉动,随着距离南海越来越近,似乎变得更加清晰而急促。
数小时后,“鬼鳐”号终于驶出复杂的水下管网,进入了开阔的近海。阳光透过逐渐变深的海水,投下摇曳的光斑。但这短暂的宁静很快被打破。
声呐屏幕上,开始出现大量代表军舰、巡逻艇和空中反潜单位的光点!“自由公约”和其仆从势力的海军,显然已经在相关海域布下了天罗地网!
“鬼鳐”号凭借出色的静音性能和深潜能力,如同一条狡猾的游鱼,在声呐探测的边缘谨慎地穿行,一次次有惊无险地躲过巡逻编队。
然而,当潜航器逐渐接近目标海沟区域时——
异变陡生!
嗡--!!!
一阵低沉却极具穿透力的嗡鸣声,毫无征兆地从深海下方传来!仿佛某种巨大的海底生物发出的次声波咆哮!整个“鬼鳐”号剧烈地震颤起来!控制台灯光疯狂闪烁!警报声凄厉响起!
“怎么回事?!”犀牛吼道。
“不知道!不是声呐接触!是...是某种能量场干扰!”信标看着屏幕上瞬间变成片雪花的声呐图像和剧烈跳动的所有传感器读数,脸色煞白。
陆沉舟猛地扑到舷窗边。窗外原本深邃的蓝色海水,此刻竟然泛起了一种诡异的、如同极光般流动的惨绿色光芒!光芒源头,正是来自下方那深不见底的海沟深处!
“是它......‘摇篮’入口的防御机制?还是......‘眼睛’的陷阱?”陆沉舟心中一沉。就在这时——
“鬼鳐”号的动力系统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推进器输出的动力急剧衰减!整艘潜航器,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抓住,开始不受控制地、头下尾上地、向着下方那片散发着不祥绿光的海沟深渊加速坠落!
“失控了!我们被吸下去了!”信标绝望地大喊。
黑暗。冰冷。强大的水压挤压着舱壁,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他们如同扑火的飞蛾,正坠向未知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