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再跟他掰扯，百里山翻身下床，刚整理好衣服，鼻尖就飘来一阵饭菜香。
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她循着香味快步走到饭厅，一眼就看到桌上摆着的四菜一汤，油光锃亮的，看着就好吃。
可看到闻人素月也跟着进了饭厅，她顿时没了大半胃口，光是想想他可能会说的风凉话，就觉得牙酸。
于是她快步上前，端起两碟看着最诱人的菜，转身就想走。
“去哪？”
闻人素月已经坐在了主位上，语气带着几分嘲弄。
“抢主子的菜，这样的婢女留着何用？”
百里山脚步一顿，忽然想起正事，急忙把手伸到他面前。
“青竹轩六天，军营一天，加上这里一天，总共八天。把八张卖身契还我。”
闻人素月从衣袖里抽出一叠纸，数了六张递给她。
百里山没想到他今天这么痛快，兴高采烈地接过来一看，脸色瞬间垮了。
“怎么才六张？”
“让你去青竹轩是我的命令，你照做了，那些卖身契理应还你。”
闻人素月端起茶杯，慢悠悠地抿了一口。
“那还有两张呢？” 百里山急了。
然后百里山就看到闻人素月嘴角又翘了起来，每次他露出这个表情，准没好事。
“我只让你待在青竹轩，何时让你去军营了？”
闻人素月放下茶杯，眼神里满是算计。
“你擅作主张跑去军营，还以下犯上咬伤主子，单是这两条，就够我扣下你所有卖身契了。”
“你！” 百里山瞬间慌了。
她原以为不听他的安排，他也没辙，没想到他竟想这样拿捏自己。
他是西越九皇子，手里攥着卖身契，就算现在被软禁，谁能保证他以后出不去？
万一他重获自由，凭这卖身契抓她，名正言顺。
以他的权势和黑心，现在或许只是拿她解闷，将来若是厌了，指不定怎么折腾她。
只要卖身契还在他手里，她的自由就永远被攥着。
“你现在留在这里，是因为你是我的婢女，本就不存在额外的契约。”
闻人素月手指轻点桌面，语气带着几分的强势。
“可你若不履行婢女的本分，我也可以随时‘退货’，把你送回该去的地方。”
百里山心里满是不甘，却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被他吃得死死的。
她恨恨地把两碟菜往桌上一推，小声嘀咕：“还给你！小气鬼！”
闻人素月看着她乱糟糟的头顶，清冷的眉眼忽然柔和了几分。
他拍了拍旁边的座位，语气放软。
“好了，不欺负你了。不用你布菜挑水洗衣，陪着我就好。来，饿了吧？一起用膳。”
感情这货知道自己在欺负人啊！百里山心里腹诽，嘴上却硬着：“不饿！”
话音刚落，一道清晰响亮的 “咕噜噜” 声在饭厅里炸开。
腹鸣来得太过突然，又太过响亮，原本还算轻松的氛围瞬间凝固，连守在角落的四个高大婢女都像是屏住了呼吸。
百里山的脸 “唰” 地红了，从脸颊蔓延到脖子，连耳朵尖都透着粉红。
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转身就要逃。
“还准备去哪？”
闻人素月面色如常，语气平淡。
“饿了就坐下吃饭。”
百里山抬头，正好对上婢女们刻意避开的目光，再看闻人素月泰然自若的样子，尴尬感消了大半。
她暗自叹气，再尴尬，也不能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
于是她顺势坐下，拿起筷子夹菜，看闻人素月那若无其事，静静用餐的样子，百里山不得不由衷的感叹：贵族就是不一样啊，这素质！这风度！这绅士……
绅士个毛啊！
你别以为你转身握拳放嘴边假咳的样子我没看见！
咧那么大个嘴角当我眼瞎啊？
笑就笑，遮个毛线！亏我还夸你有风度来着……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极轻的 “咳”，像是哪个婢女没憋住。
百里山猛地回头，却见四个婢女个个目不斜视，一脸冷漠，仿佛刚才的咳嗽是她的错觉。
桌上的饭菜精致得很，糖醋鱼外酥里嫩，翡翠虾仁鲜爽可口，连寻常的青菜都炒得油亮诱人，花样更是不少。
百里山夹了一筷子鱼，心里忽然明了，赫连玉虽是软禁了闻人素月，却没半分怠慢，单看这吃食，就知待遇不低。
这般想着，她的目光不自觉落到了闻人素月身上。
果然是人靠衣装，此时的他褪去了军营的利落劲装，换上一身月白长袍，腰间系着墨玉带，将原本略显清瘦的身形衬得肩宽腿长，俊逸得晃眼。
他的眼睛本就修长，眼尾微微上挑，瞳仁漆黑如墨，却总让人觉得眼底偶尔会闪过一丝暗紫，添了几分神秘。
“好看？”
闻人素月忽然抬眼，眼底含着笑意，语气带着几分调弄。
百里山脸颊微热，却没扭捏，老实点头：“嗯，好看。你长得确实不错，看着就下饭。”
闻人素月愣了一下，耳尖竟悄悄泛红。
他本想逗得她面红耳赤，没成想反被她一句直白的话弄得面皮发热，一时竟不知如何接话。
次日，饭后无事，两人在庭院的老槐树下支了桌椅，婢女端来话本、点心和棋盘。
百里山捧着话本看得津津有味，闻人素月却自顾自下起了棋，还是跟自己对弈。
他时而蹙眉沉思，时而指尖轻点棋盘，竟一下就下了一下午，那认真的模样，让百里山都忍不住佩服。
傍晚时分，婢女送来几套女子衣裙。
淡粉、浅蓝、月白，料子都是上好的丝绸，还附带了几只银簪、玉镯。
自昨日看到闻人素月的装扮，百里山总觉得自己身上的男装短褂有些局促，连跟他斗嘴都少了几分底气。
如今见了漂亮衣裙，她眼睛一亮，当即抱着衣服回房试穿。
没有全身镜，她就换一套，往闻人素月跟前晃一圈。
若是他眼神亮了亮，便知道这身好看；
若是他嘴角抽了抽，或是眼神发直，便知是不合适。
到最后，闻人素月干脆放下棋谱，亲自给她挑了两套素淡的 ， 一套浅蓝绣白梅，一套月白缀银线，连银簪的样式都替她选好了。
百里山这才满意地停下，乖乖坐在他旁边看他下棋。
过了两天，庭院里忽然来了个熟悉的身影， 竟是罗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