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让李翔海心里对偶像的崇拜里，悄然多了一丝别样的理解和亲近。
几个月高强度、系统化的训练下来，李翔海的进步堪称肉眼可见。
他的主项蛙泳自不必说，技术愈发精进，转身蹬壁的爆发力也提升显着。
更让教练组暗自点头的是，他在其他泳姿上的适应性。
自由泳的划水效率提高了，虽然打腿节奏还稍显凌乱。
仰泳的身体滚动和移臂动作也掌握了要领，游起来不再像只翻不过身的乌龟。
最让同龄人侧目的是，他居然连最难的蝶泳也能巴拉两下了。
虽然那动作看起来更像扑腾的野鸡而非振翅的蝴蝶。
腰腹核心力量还无法完全发挥出来。
但那份敢于尝试的劲头和初步的水感协调性，已经足够让人刮目相看。
这份个人混合泳队员的潜质，自然引起了高飞飞和余思悦的高度关注。
三人年龄相仿，水平差距不大，正是少年最不服输的时候。
高飞飞咋咋呼呼，嘴上嚷嚷着“海哥你这蝶泳是跟青蛙学的吧？”，训练却比谁都狠。
余思悦则更内敛些，但眼神里的较劲意味一点不少。
泳池里，他们暗自较着劲，比谁游得更快，动作更标准。
训练结束后，加练成了常态，对着训练馆墙上的大镜子反复抠动作细节。
甚至私下里还约了几场友谊赛，在空余泳道里一决高下，输赢结果往往成为接下来几天食堂里互相调侃的素材。
然而，这份良性内卷的快乐时光没能持续太久。
一个残酷的现实摆在了眼前：期末考试季到了！
体校附小对文化课的要求，可一点不含糊。
教练一声令下，训练量锐减，一群小运动员被集体打包，塞进了体校附小的教室。
开始了为期两周的知识轰炸。
这年代，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除非是天赋异禀到极致或者真真热爱到骨子里。
否则，谁家学习拔尖的孩子会首选走专业体育这条路呢？
于是，教室里迅速结成了牢不可破的学渣战友情。
面对二年级的语文生字词、游泳池一边进水一边放水的经典折磨题、还有道德与法治里那些需要背诵的小学生守则和传统美德故事，这群在水里生龙活虎的小将们，个个被折腾得头晕眼花，抓耳挠腮。
“苍天啊！这应用题比游十圈蝶泳还累脑子！”
高飞飞哀嚎着，把草稿纸揉成一团。
“这个‘尊老爱幼’的‘尊’字怎么写来着？三点水加个寸？”
余思悦也难得地皱起了眉头。
就连曾经和李翔海有过泳池较量的张强，此刻也放下了大哥的架子。
一天课间，他扭扭捏捏地蹭到李翔海座位旁，塞过来两盒牛奶和几个独立包装的小面包，脸上带着点不自在的讨好。
“喂，李翔海…那个…考语文和道法的时候…你…你卷子往边上挪挪，让我瞄一眼呗？就一眼！”
显然，他打听到李翔海虽然数学和他一样是天书，但语文和道法仗着记忆力不错，还能勉强挣扎一下。
李翔海看着张强那副讨好般的表情，再看看手里温热的牛奶，差点没笑出声。
小孩子之间，哪有那么多解不开的仇怨？
尤其是在知识大敌当前，革命战友的情谊迅速升温。
李翔海大方地点点头：“行啊，不过你别指望我全会，我也半蒙半猜的！”
张强如蒙大赦，拍着胸脯保证：“够意思！以后训练我罩着你！”
就这样，在笔尖与试卷的摩擦声、低声的求助和互相打气的眼神中，两个星期的知识炼狱终于熬到了头。
期末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如同天籁之音。
走出考场，孩子们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一个个欢呼雀跃，恨不得立刻飞回泳池。
“解放啦——！”
高飞飞第一个冲出教室，仰天长啸。
“终于考完了！感觉脑子都成浆糊了！”
李翔海也长舒一口气，感觉阳光都格外明媚。
“走！回基地！我要游它个三千米！”
余思悦难得地开了个玩笑。
然而，轻松的氛围并没有持续太久。
刚回到训练基地，屁股还没坐热，教练组就把所有少年班的队员紧急集合到了泳池边。
姜庆教练站在前面，神情是少有的严肃，目光扫过下面一张张还带着考试后疲惫却又兴奋的小脸。
“都安静！有个重要通知！”
他顿了顿，声音洪亮。
“S市游泳队，下周一来我们基地，进行为期一周的合训！”
“哇——！”
底下瞬间炸开了锅，议论纷纷。
“肃静！”
姜庆提高音量，大家立刻安静下来。
“S市队，是省里的传统强队！实力非常强！去年省赛，他们在多个年龄段都拿了金奖！团体总分也是第一！跟他们合训，是难得的学习机会，也是巨大的挑战！”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来！训练场上，拿出你们最好的状态！别让别人小瞧了我们市队！谁要是敢偷懒，掉了链子，别怪我不客气！听清楚没有？！”
“听清楚了！”
少年们齐声回答，声音里带着紧张和一丝被激起的斗志。
教练们离开后，会议室再次沸腾起来。
高飞飞立刻成了人群的中心，他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像掌握了什么绝密情报。
“哎哎哎！我跟你们说，我舅舅就在S市体育局工作！他跟我透露了，这次来的S市队少年班，超——级——强！ 去年省赛，他们拿了至少五块个人金牌！团体接力更是碾压夺冠！他们那个王牌，叫什么来着…哦对，陈浩！听说自由泳都快游进国家一级标准了！还有他们那个女队的…”
高飞飞如数家珍，把打听到的情报一股脑儿倒了出来，听得周围的小伙伴们一愣一愣的。
刚刚被教练激起的斗志里，又不可避免地掺入了一丝凝重和对强者的敬畏。
“这么厉害啊…” 李翔海小声嘀咕，心里既紧张又隐隐有些兴奋。
S市的强手…会是什么水平？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腕上那个深蓝色的队徽手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