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您是说…… 佟国纲心头一动,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之色。
他毕竟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对于战争局势有着敏锐的洞察力和判断力,当下便洞悉了萨布素此番举动背后所蕴含的深意与谋略。
只见萨布素嘴角微扬,轻轻颔首,表示默认了佟国纲的理解,并紧接着下达道:
传我将令!全军将士听令——所有营帐向后撤退五里!同时,各炮兵部队迅速进入阵地,以密集炮火围困雅克萨城垣,不得放走城内任何一人一骑出城!
随着这声军令传出,清军各部立即行动起来。
原本紧密相连的营帐如潮水般向后涌动,井然有序地撤离至指定位置。
与此同时,那些身经百战的炮手们纷纷登上高处,熟练而精准地操作着一门门威力巨大的火炮,源源不断地向雅克萨发起猛烈炮击。
一时间,炮声隆隆,火光冲天,整个战场都被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所笼罩。
就这样,日复一日,清军保持着固定的节奏对雅克萨展开攻击。
每天清晨,太阳刚刚升起之际,第一轮炮击准时打响;
正午时分,第二轮炮击接踵而至;
待到夕阳西下时,第三轮炮击又会如约而至。
不仅如此,每当夜幕降临,万籁俱寂之时,清军还会出其不意地发动第四轮炮击,让罗刹守军始终处于高度紧张戒备状态之中。
反观罗刹一方,虽然他们同样拥有数量可观的火炮装备(足有数十门之多),然而这些火炮相较于清军火器而言显得颇为陈旧过时。
更为糟糕的是,由于清军巧妙地后撤了五里距离,使得罗刹方面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触及到对方军队以及至关重要的火炮阵营。
如此一来,经过连续三天不间断的狂轰滥炸之后,雅克萨城外城虽然经历无数炮弹的袭击,还算坚固。
但城内的建筑倒塌过半,街道上布满了瓦砾和弹坑。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木头烧焦的气味和死亡的腐臭。
对于城内的八百名哥萨克来说,这三天如同地狱。
清军的炮火极有规律,每天从日出轰到日落,精准而冷酷。
他们不知道下一颗炮弹会落在哪里,每个人都活在极致的恐惧中。
夜幕降临,炮声停歇,但死一般的寂静比炮声更让人窒息,因为他们知道,第二天太阳升起时,新一轮的折磨又将开始。
好在托尔布津这一次筑城,是由沙皇派来的工匠所筑。
新城堡的核心部分不再是简单的木墙,而是在德意志军事工程师阿法纳西·拜顿指导下修建的夯土棱堡 。
这种星形或多边形的堡垒结构,取消了防御死角,使得城墙上任何一点都能得到侧翼火力的支援,形成交叉火网 。
坚固的城墙:城墙是用当地的粘土、草皮、碎石甚至树根混合夯筑而成,坚硬如石 。
其底部宽度达到约12米,高度约5至6米 。
这种厚实的土木结构,对此时清军实心铁弹的火炮有着极强的吸收和防御能力,使其难以被轻易摧毁 。
城内设有独立的火药库、军需库和粮食仓库,并挖掘了壕沟等辅助防御设施,旨在支持长期固守 。
因此城墙还算结实,主体并没有结构性的大损伤。
但内城的损伤有些大,托尔布津不得已,将指挥使搬到地窖中。
不断的有人报告,哪里哪里又死了哥萨克的兄弟。
托尔布津那张原本还算英武的脸庞,,此刻写满了疲惫和疯狂。
他的眼睛布满血丝,几天没合眼了。
他最引以为傲的城防,在清军绝对的火力优势面前,成了一个笑话。
“将军,我们的伤亡已经超过两百人了。”
副手别科夫颤抖着声音报告,“很多人不是被炮弹直接打死的,是被倒塌的房屋压死,或者被飞溅的木片杀死的。更糟的是,我们的粮食不多了,净水也开始短缺,坏血病正在蔓延,已经有几十个兄弟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援军!援军为什么还不来!”托尔布津歇斯底里地咆哮着,一拳砸在桌子上。
别科夫苦涩地摇了摇头:“将军,大清人把我们围得像铁桶一样。他们的骑兵日夜在周围巡逻,我们连一只老鼠都放不出去。尼布楚的援军根本不可能知道我们被围困了。”
绝望如同瘟疫,在狭小、肮脏、充满恶臭的地窖里蔓延。
一个军官提出投降,被托尔布津当场拔出马刀砍下了头颅。
“哥萨克没有俘虏!沙皇的勇士只战死,不投降!”
他提着血淋淋的马刀,对吓得面无人色的部下们吼道,
“大清人以为用大炮就能吓倒我们?他们错了!他们不过是一群只会躲在后面放炮的胆小鬼!今晚,我要带领你们,冲出去,撕碎他们的炮兵阵地!”
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狂计划。
但对于已经被逼入绝境的哥萨克们来说,这或许是唯一的生路。
与其在城里被活活耗死、困死,不如冲出去轰轰烈烈地战死。
托尔布津早就有了计划,只要能突围,能冲出去向北逃窜。
只要能抵达尼布楚,他就逃出生天。
这三百多哥萨克士兵,一定会将他掩护离开雅克萨。
只要自己还活着,就能找总督要更多的支援。
至于雅克萨城内,清军是无论如何也难以进去的。
因此,求生欲,让托尔布津放大了胆子,一定要突围,离开这个鬼地方。
当晚,月黑风高。
托尔布津召集了还能战斗的三百多名哥萨克,悄悄打开了被炮火轰得最严重的一处城墙缺口,准备发动突袭。
他亲自带队,手持一柄沉重的战斧,眼中燃烧着困兽般的凶光。
当托尔布津带着他的人马,深一脚浅一脚地摸出城墙缺口,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时,骤然间,四周火把齐明,亮如白昼!
“放箭!”
随着一声令下,埋伏在黑
暗中的数千名清军弓箭手万箭齐发。
密集的箭雨如同乌云般罩向这支突围的小部队。
哥萨克们身上简陋的皮甲根本无法抵挡清军特制的破甲箭,惨叫声顿时响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