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不合适的。高岗的实力摆在那儿，谁要是不服，就让他跟高岗打一场试试。人情往来固然是好，但社团内部若处处讲人情，对将来发展极为不利。人都会老，老了就该退下来。”
邓伯挥了挥手。
他已经铁了心要在社团里来一次大换血，这事没人劝得动。
每次整顿不可避免地会引发动荡和争议，趁着他现在权威正盛，赶紧把事办了。
就算真出乱子，他也压得住。
拖得越久，变数越多，不如快刀斩乱麻，老虎打炮一步到位。
把事情彻底解决，至少能为社团稳定未来二十年的局面。
现在社团里的堂主和话事人确实太老化了。
明明是香江四大社团之一，掌权的却全是一群老头子，年轻一代的人才还没东星和洪兴多，真是见鬼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安排人动手了？明着来还是暗地里处理？”
邓伯都说到这份上了，陈天东也不好再多劝。
“……再怎么说也要顾及点旧情，屠火当了这么多年话事人，给他留点体面吧。没必要闹得满城风雨，老冷面上也挂不住……”
“事后你去找进兴的杜亦天谈谈，稍微警告一下就行。”
邓伯沉默片刻后说道。
“明白。时间不早了，邓伯您早点休息，过两天给您结果。”
陈天东点点头，看了眼手腕上那只卡通表的时间，起身告辞。
离开邓伯家上了车后，陈天东掏出手机拨通了黄胖子的号码。
“喂？！这么晚打电话过来，不管你是谁，最好给我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电话一通，黄胖子语气极冲，明显是刚睡着就被吵醒，一肚子火气。
“是我……我手里有屠火往台湾运货的证据，明天我会让人寄给你。那家伙昨天输了两千多万，最近肯定会再做一笔大的。你派人盯紧他就行，肯定能抓到把柄。”
等黄胖子发完脾气，陈天东才缓缓开口。
“屠火……你们和联胜的西贡揸Fit人？我说老哥啊，你就不能介绍个有分量的角色么？这种小角色顶什么用？你现在可是旺角之虎了，眼光得放远点，别总盯着背后那些虾兵蟹将！”
黄丙耀那边沉吟许久，才反应过来这“屠火”是哪个，忍不住开口教训。
倒也不是说屠火不够格——人家怎么说也是和联胜在西贡的揸Fit人，身份不低。
可问题是，这根本不是他现在想要的局面！
以前外甥还只是底层红棍时，找个屠火这样的接头也算合适。
但现在外甥都已是“旺角之虎”，目标自然要拔高一截，至少也该牵出个粉档巨鳄级别的人物吧！
“大佬，话不能这么说啊，这些人一个个比鬼还精，我能挖到这个已经拼了老命了！而且这扑街真不是省油的灯，我估摸着他一趟货动辄几千万，甚至破亿都有可能！你要不要搞？不要我就转手给李文兵了。”
陈天东听了，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靠，老子冒着坏规矩的风险给你递消息，这已经算是砸自己饭碗、损江湖地位了，你还挑三拣四？
真是他妈不是东西。
“哦……这样啊，那行吧！这事我来处理，明天就派人盯死他。”
黄丙耀一听“几千万起跳、上亿都有”，眼睛顿时一亮，嘴上却装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模样应了下来。
“动作要快，节奏把控好，不然到时候人抓不到，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陈天东点点头。
他并不担心黄胖子抓了屠火之后会顺藤摸瓜扯到冷老头上。
屠火根本不知道是谁把他卖了。
若还想保全家人平安，最明智的选择就是自己扛下来。
能爬到揸Fit人这个位置，这点江湖道义和觉悟怎么可能没有？
现实中，那些黑道老大被捕后转做污点证人、出卖同伙的事儿其实极少见。
除非是那种孤家寡人、毫无牵挂又怕死到骨子里的，否则一旦当了“线人”，下场都不会好。
庭审前，警方或许还能保护你；可一旦进了赤柱监狱呢？
轻判不代表免刑。这么多年下来，凡是转为污点证人进去的，几乎没人能在牢里活到出狱那天——他们会被整得生不如死。
反观那些为社团扛下一切、一声不吭的人，哪怕判得再重，进了监狱也会赢得一份敬重。
这个江湖很奇怪。
外面混的早已不再讲义气，谁钱多谁说话算数；可一旦进了监仓，里面的人反而把“忠义”看得比命还重，坚信出来行道，最重要的就是守口如瓶、兄弟情深……
退一步讲，就算屠火真敢向警方交代冷老也有份——
先不说有没有实锤证据能坐实冷老参与，冷老之前不过收点好处费罢了，从头到尾都没亲手碰过货。
最多只能说是知情或间接参与者。
这种事，随便请个律师，再捐点钱进洋婆子的慈善基金，轻松就能摆平。
真正铁证如山的是屠火本人。
至于进兴那边，情况也差不多。
杜亦天精得很，货是从西贡码头上的船，动手的全是屠火手下，合作至今，杜亦天跟屠火也就见了一面。
条子想找他麻烦？根本无从下手。
就算警方真想查杜亦天……好像也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扯不上。
……
然而，世事难料。
第二天，陈天东让喇叭安排小弟把屠火运毒的证据照片寄给黄丙耀。
黄胖子刚收到资料，正准备派人全天候监控屠火行踪时——
陈天东已来到钟记茶楼，端着茶杯等覃欢喜现身。
这时，喇叭一脸古怪地匆匆走来，在他耳边低声耳语。
“老大，刚得的消息……屠火昨晚……死了。”
喇叭脸色发青，声音压得极低。
“？？？什么情况？我不是说过不准我们的人动手吗？”
陈天东眉头一皱，语气顿时沉了下来。
“不是我们动的手。小弟回报说，昨晚屠火从他场子里带走了两个年轻少爷……今早发现人就已经断气了。”
喇叭强忍内心的颤抖，低声解释。
“？？？？”
“……毒品注射致死？”
听到这话，哪怕陈天东再迟钝，也瞬间明白了七八分。
某些黑道头目确实有些特殊嗜好。
就像基哥痴迷黑珍珠那样，也有人偏爱男色，尤其是那些长相清秀的少年，更是他们的猎物目标。
不过说实话，迎男而上的危险可比碰黑珍珠大多了。
因为你压根不清楚对方有没有毒屁股，要是真中招了，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喇叭没吭声，只是不停地点头。
“愿天堂没有毒屁股……你帮我包个白包给屠火的家人，再问问冷叔打算怎么善后……”
陈天东在空中画了个十字，神情肃穆地为屠火默祷片刻，随后对喇叭说道。
说起来，也不知屠火是命好还是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