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上的积雪已经冻成了冰壳，罗明靠在冰冷的栏杆上，指尖的烟燃到了尽头。
他掐灭烟蒂，呵出一口白气，看着白雾在寒风中瞬间消散——有些账，不能就这么算了。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赵明辉的短信：“老王说豹三儿收了钱就去了隔壁的棋牌室，带着几个小弟赌钱呢，看那样子赢了不少。刘小军住址查到了，在工地东头的临时工棚 3排 5号，平时爱去门口的‘王记小炒’喝酒。”
罗明盯着短信看了几秒，回复：“盯紧豹三儿，别让他跑了。刘小军那边先别动，等我消息。”
刚放下手机，张波的电话就打了进来，背景里能听到酒杯碰撞的声音：“明子，人没事吧？豹三儿没耍花样？”
“人接回来了，皮外伤。钱给了十万。”罗明望着楼下结冰的路面，声音冷静得像结了冰的江水，“张总，您认识区里治安队的人吗？我想查查金太阳的营业执照和消防手续，还有豹三儿的底。”
张波在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笑了：“你小子，果然没打算就这么算了。治安队李队长是我战友，我帮你打个招呼。但记住，别把自己搭进去，咱们走正规渠道‘举报’，让公家收拾他。”
“明白。”罗明应道，“多谢张总。”
挂了电话，他转身回屋。客厅里的灯还亮着，李秀云披着外套坐在沙发上，见他进来，赶紧起身：“咋在阳台待这么久？冻坏了吧？我给你热了汤。”
罗明走过去，轻轻抱了抱她，下巴抵在她发顶：“没事，跟老赵通个电话，说点工地上的事。”他没说实话，怕她担心。
“志远睡了？”
“嗯，刚给他擦了药，睡着了还抽抽呢。”李秀云叹了口气，往他手里塞了杯热汤，“这孩子也是可怜，老实巴交的，咋就遇上这种事。”
罗明喝着汤，暖意从胃里散开：“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就知道啥地方不能去了。”他放下汤碗，“你先睡，我还得打个电话。”
走到书房，他拨通了李志文那边小卖部的电话。
虽然已经快天亮了，但电话那头很吵，隐约有工友的议论声，李志文的声音带着火气：“大明，我刚问了内粉班的人，刘小军今天根本没去买年货！有人说他上午跟金太阳门口的人嘀咕了半天！这狗东西，我现在就去找他算账！”
“别去。”罗明沉声说，“你现在去找他，打起来反而让他占了理。明天你正常上工，就当不知道这事，把他盯紧了，看他跟谁接触，有没有要跑的意思。”
“那……那就算了？”李志文不甘心。
“怎么会算了。”罗明的声音冷了下来，“但得按规矩来。他在工地干了半年，肯定欠着工资吧？找个由头扣住他的工资，就说他干活不合格要返工，先把人留住。其他的，等我消息。”
挂了电话，罗明看着窗外渐渐亮起来的天色，心里已经有了计划。
对付豹三儿，用“举报”的方式最稳妥——金太阳这种地方，消防和营业执照多半有问题，再匿名举报他敲诈勒索，让治安队上门查查，足够他喝一壶；至于刘小军，就得用工地的规矩收拾他，扣工资、清出工地，再把他“卖工友”的事捅出去，让他在圈子里再也混不下去。
第二天一早，雪停了，阳光照在雪地上，晃得人睁不开眼。
罗明先去找了赵明辉，让赵明辉整理了一份“匿名举报材料”，详细写了金太阳无照经营、容留未成年人、敲诈勒索等问题，特意附上了昨晚的转账记录（隐去了自己的名字），让老赵以项目部的名义送到区治安队。
雪后初晴的工地弥漫着融雪的湿气，临时工棚区的泥泞里掺着冰碴，踩上去格外硌脚。李志文攥着手里的考勤本，指腹把纸页边缘捻得发毛，快步走向 3排 5号工棚——罗明早上给他打了电话，话没多说，只让他“按规矩处理刘小军，证据我让老赵给你送过去”。
工棚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收拾声。李志文深吸一口气，推门时故意让门板撞在门框上，发出“哐当”一声响。正在往蛇皮袋里塞衣服的刘小军猛地回头，脸上的慌张像被戳破的气泡，瞬间僵住。
“文…文哥？”刘小军手忙脚乱地站直，手里的毛衣滑落在地，“您咋来了？我正收拾东西，准备回老家呢…”
李志文没进门，就靠在门框上，目光像腊月的寒风，刮得刘小军脖子发紧。他把考勤本往门框上一拍，声音沉得能滴出水：“回老家？昨天下午三点到五点，你不在工地，考勤本上记的是‘外出买年货’，但有人看见你在金太阳门口跟混混聊天，聊了半个钟头——这年货是买到夜总会门口去了？”
刘小军的脸“唰”地白了，嘴唇哆嗦着往后退：“文哥，你听谁说的？那是误会，我就是路过…”
“误会？”李志文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照片，是赵明辉一早送来的，照片里刘小军正跟个黄毛混混勾肩搭背，背景里“金太阳夜总会”的招牌清晰得很，“这也是误会？志远他们几个，是不是你拉去金太阳的？是不是你说‘那里便宜又好玩’？”
刘小军的眼神在照片上扫过，像被火烫了似的躲开，后背撞到墙角的暖水瓶，“哐当”一声响，他慌忙摆手：“不是的文哥！我就是随口一提，谁知道他们真去了…”
“随口一提？”李志文迈进工棚，浑浊的空气里飘着劣质烟草味，他指着地上的蛇皮袋，“昨天志远被人扣了，你今天一早就收拾东西想跑，这也是‘随口一提’？”他把考勤本扔在木板床上，“你上个月的考勤，有三天没请假就离岗，按工地规矩，旷工一天扣三天工资，这是你签过字认的管理制度，认不认？”
刘小军的脸从白转青，额头上渗出冷汗：“认…认…但文哥，我家里孩子病了，急着用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