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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C读书 >  仙神轮回编 >   第271章 月蚀

在月蚀那令人不安却又带着致命吸引力的精神指引下,阿默跟随罗刹族的女子巡逻队穿行于越发诡谲的荒原腹地。地表裂隙中渗出的幽蓝光芒如同黑暗大地的血脉,在他白瞳的感应中交织成一片活生生的光网,随着每一次地心的搏动而明灭不定。蚀心虫半透明的身影在光网边缘飞速游窜,留下转瞬即逝的荧光轨迹,仿佛在为这支沉默的队伍标定路径。

远处那道撕裂地平线的巨大裂谷在视野中不断膨胀,其边缘狰狞,散发着亘古的蛮荒气息。

及至近前,烬焰城的全貌终于展露无遗——这是一座刻在绝望与坚韧中的城池。冰冷的黑曜石建筑像野兽的獠牙般突出于险峻的崖壁,熔岩浇筑的骨架在热浪中呈现出流动般的质感。

无数裂隙透出的地热蓝光,如同燃烧的灰烬下隐藏的火焰,赋予这座“烬焰城”名副其实的阴森美感。

悬浮于岩浆池上的浮岛宫殿群,那些由粗壮锁链绷紧连接的贵族居所,在深渊升腾的热气流中微微颤动,如同某种巨兽悬停的心脏,在死亡的边界上顽强跳动。

随着月蚀引领阿默踏入下层平民区的门户,一股更为强烈、更具冲击力的现实扑面而来——清一色的女性。

蚀骨荒原的残酷和焚羽战役的毁灭性后遗症,在这里具象化为一双双审视的、带着深究的、妖冶夺目的眼眸。

她们并非刻意聚集,或是在劳作,或是在交谈,或只是倚着黑曜石的门廊沉思。无论是身着粗布麻衣的下层平民,还是暗河洞穴边缘养殖荧光菌菇的农妇,抑或是几处通往中层堡垒的石阶上匆匆掠过的、身着轻便骨甲的女战士身影,无一例外,她们都拥有着在阿默独特感知中异常清晰的、惊心动魄的容颜。

肌肤是统一而醒目的雪样白皙,衬得那头或深红或酒红、如同流淌火焰般的长发愈发鲜明。五官精致得近乎完美,或妩媚,或冷艳,或纯真,却都蕴藏着罗刹血脉中那种如同淬毒武器般的锐利与危险。

她们的视线如同实质的丝线,在阿默踏入的瞬间便密密麻麻地缠绕过来。不是羞涩或畏惧,而是一种纯粹的、毫不掩饰的好奇、评估,甚至带着一丝本能的、捕猎般的探究。

在阿默那超越视觉的“视野”里,这聚集的女性气息形成了一种极其特异的气场。她们分散着,却又无形地联结着,构成一张无形的网,或者说……更像是一个由无数绝艳红唇组成的深渊巨口。

强大、妖异、充满无意识的掠夺性。空气中弥漫着她们特有的精神波动,如同细密的低语,叠加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沉重的、令人精神躁动的压力场。

阿默不由自主地喉结滚动了一下,咽了口并不存在的唾沫。他刻意侧了侧脸,露出那双始终紧闭的“白瞳”——尽管他知道这意义不大,但似乎是一种微弱的自我防卫姿态。

“额……我一个瞎子,”他声音略显干涩,刻意放轻,朝着身旁月蚀的方向偏了偏头,“这地方……有些吵闹。能带我去个更……幽静点的地方吗?”

月蚀发出一声短促而带着了然意味的轻笑,如同银铃在风中轻碰。“呵。有趣。”她没有回头,只是优雅地抬手指了指悬崖高处,“自然。那随我来吧,我的小院尚算僻静。”

她们转身,沿着陡峭狭窄、开凿于黑色岩石中的阶梯向上层区域走去。留下的窃窃私语如同细小的蜂鸣,清晰无误地飘入阿默的耳中,带着罗刹女子特有的慵懒尾音:

“喏……就是这小瞎子?”

“看着细皮嫩肉,跟枯骨平原的岩蜥有的一拼……”

“细胳膊细腿儿的~不知道能在沸池里熬几刻钟?”

“嘻嘻,别说,月蚀大人亲自领的,说不定……有点意思?”

言语中的轻佻与近乎残忍的戏谑,让阿默眉头微蹙。这份轻佻背后,是焚羽战役撕裂罗刹族社会后,更深重的伤疤。

男人,曾经以勇力和角斗建立荣光的“烬铠卫”阶层的基石,在这里成了真正的稀缺资源,如同暗河深处最稀有的矿晶。

传统的晋升制度濒临瓦解,角斗场荒草丛生,魔兽驯养场中充斥着未被完全驯服的凶兽低吼。

女性罗刹们,尤其是月蚀这样的“织梦者”,不得不以坚韧的意志力扛起家园的武力屏障。但阿默在刚才瞥过的山崖中段军事区的气机中,能清晰感应到那份凝重——缺少了男性天然优势的强悍物理抗性和力量,边境线上与夜叉族的摩擦、荒原游荡魔兽的袭扰,都成为压在脆弱的防线之上、摇摇欲坠的巨石。

女性罗刹在精神力上的天赋卓绝,但在身体对抗的前线,这份转换的代价沉重而明显。

悬于滚滚岩浆之上的锁链桥出现在眼前。灼人的热浪混合着硫磺特有的刺鼻气味汹涌而来,脚下的巨大金属链条在深渊高温的炙烤下微微嗡鸣,每一次踏上,都让人感觉如同踩在巨兽滚烫的脊背上行走。月蚀却如履平地,红发在热风中飞扬,姿态从容。

终于抵达桥的另一端。这里并非浮岛宫殿的核心,而是崖壁向外延伸出的一处相对独立的小平台。

一座小巧精致的黑曜石院落坐落其上,四周有造型奇特的暗紫色魔藤作为屏障,隔绝了大部分来自深渊的热辐射和下方的喧嚣,唯有永不停歇的低沉热风是永恒的背景音。这里,确实“幽静”了。

月蚀推开同样由黑曜石制成的院门,发出沉重的闷响。院内布局简洁而富有异域情调,地面平整光滑,刻着一些发着微光的细密符文。中央有一套同样材质的石桌石凳,桌面上天然形成的纹路如同凝固的熔岩之河。角落里生长着一丛丛奇异的发光植物,散发着冷调的蓝白光芒,勉强照亮这方小天地。

“请坐,旅者。”月蚀声音柔和了些许。

阿默依言在石凳上坐下。刚一落座,他便敏锐地察觉到不同。小院中弥漫着一种极淡的、几乎被岩浆气息掩盖的甜香气味。这不是香料,而像是……某种活物散发的气息。同时,一种难以言喻的精神波动如同无形的薄纱般悄然笼罩下来。

月蚀柔声呼出一口气:“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在阿默的感应中,这个小院的环境开始发生极其微妙的变化。周围黑曜石的棱角和冰冷感在消融,空气似乎变得温暖湿润,仿佛从毒雾弥漫的荒原悬崖,瞬间转换到了某个安全、宁静、甚至带着点慵懒倦意的林间木屋。

阿默平静回复:“我叫阿默。”

这是感观上的改造,一种直接作用于神经和精神的暗示,目的是瓦解警惕,营造舒适安全的假象。月蚀在编织一张无形的舒适罗网。

就在这气氛转化的当口,坐在阿默对面的月蚀,身体忽然毫无征兆地轻轻一颤,发出一声近乎嘤咛的低哼。紧接着,她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软软地向前扑倒,额头抵在了冰冷的石桌面上。那身由蚀心虫丝编织的华丽祭司长袍,在阿默的白瞳“视界”里,竟然瞬间化为褴褛破碎的布片,无法遮蔽其下苍白的肌肤。不,那不是全部破碎——在阿默的感应里,那破损的衣衫只是“感觉”上的真实,而视觉上,月蚀的衣物在她倒下的瞬间依旧完好无损地披在身上。

强烈的矛盾感冲击着阿默。

视觉上,衣着整齐的红发美人无力伏案。

感知中,却是衣衫尽解、楚楚可怜、几近赤裸的月蚀。

她纤细的手指捂住了自己的左胸,雪白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青,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前所未有的柔弱,仿佛受伤的幼兽在低泣:

“阿默……”她抬起脸,那双幻彩流动的美眸此刻蒙上了一层让人心碎的水光,定定地“看”着阿默紧闭的双眼位置,仿佛能穿透黑暗,“……阿默哥哥……我这里……好痛……”

气息紊乱,精神波动刻意散发出一种混乱、脆弱、需要庇护的信号。她的指尖轻轻勾住了破损(感觉上的)衣襟边缘,无意识地向下滑了一点点,在阿默的精神图景中泄露出一抹惊心动魄的弧度。

这太致命了。这突如其来的视觉幻象(衣衫褴褛)与精神感知(痛苦脆弱、极致诱惑)的结合,其冲击力超越了任何直接的物理攻击。

它针对的是本能,是深植于血脉中的保护欲与情欲。若换成一个心智稍有瑕疵的正常男性,无论多么强大,此刻恐怕都要心神失守,下意识地俯身询问关怀,甚至忍不住伸出手臂去扶助这朵在悬崖边摇曳的“带刺毒花”。

心神一旦松懈,便是心蚀秘术无声无息侵入、掌控意念的绝佳时机。

然而,月蚀面对的是阿默。

他端坐在石凳上,身姿并未因这骤然的变故而动摇分毫。只有那双始终紧闭的白瞳,在眼皮下微微转动,精准地捕捉着这交织于视觉感观与精神感知之间的剧烈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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