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他还小，可师父半点不留情面——老爷子信一条：不狠压，孩子就永远长不大，心早就飞到野地里去了。
第二天一早，陆白带着李二狗和三牛到了艾瑞克的工厂。
原本说好昨晚那老头一块来瞧瞧，结果临了国外出了事，匆匆赶了过去。
艾瑞克领着陆白在厂房里七拐八绕，转得人头晕。
整条生产线全停了，机器冷冷清清，没一个在运转。
为啥？网上骂得太凶，风头太紧，连喘口气都不敢。
他打开一台笔记本，指着屏幕说：“你自己看，一条接一条，全是差评。”
“最开始我还以为是对手搞鬼，眼红咱们卖得好，请水军黑我们。
可后来查明白了，下单的全是真顾客，不是托儿。”
陆白扫了眼货架，有款叫“燕麦元气粉”的玩意儿，宣传写着“调理肠胃、养颜驻容、逆转衰老”。
促进消化倒还靠谱，可“返老还童”？这话说出来不怕闪了舌头？
医院里的专家博士研究一辈子都没整明白的事，他这小作坊倒给整成了？
这不是骗人是什么？老百姓不骂你，才怪了；要真动刀子，也不算过分。
“以后这种货统统下架，一瓶也别留。
再卖下去，迟早把所有人都得罪死，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你。”
陆白从怀里掏出一本旧册子，纸页泛黄，边角卷起。
那是他师父亲手整理的秘方集，七八万字，全是延年益寿的窍门，每一条都浸着心血。
他翻到第一页，看到“葵花精油”四个字，愣住了。
这东西若用工厂那套高温压榨法，营养早被毁得七七八八。
可要是按师父传下的古法低温萃取，效果简直是天壤之别。
“陆白兄弟，你想动手做这个？”艾瑞克搓着手问，“咱们厂里还有榨油设备，以前专门做橄榄油，主打降血压，销量一直不错。
可现在嘛……墙塌了，谁还愿意搭理我们。”
“我们已经连续七八个月没赚到钱了，再这样下去，恐怕连公司都得搭进去。”
陆白叹了口气，轻轻摇头。
他对艾瑞克说：“这葵花精油的制作方法，可能会完全超出你的认知。”
艾瑞克做保健品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工艺没见过？他笑着摆摆手：“哎，别绕弯子了，有什么你就直说吧，咱们还用得着藏着掖着吗？陆白老弟。”
听完这话，陆白才缓缓开口。
他告诉艾瑞克，要想做出真正有效的葵花精油，最关键的一步，是由二十到二十五岁的年轻女性亲手完成整个流程。
因为这个阶段的女孩，体内的阳气最弱，阴气却最为纯净充沛。
而葵花精油之所以能起效，正是因为它在制作过程中会吸收这些天然的阴柔之气。
这种能量一旦被女性使用，就能慢慢调理体内失衡的阴阳状态。
特别是三十岁以上的女性，最容易出现内分泌紊乱——要么满脸冒痘，要么情绪失控，整个人的状态一落千丈。
可问题也正出在这里：生产过程中，阴气流失极为严重。
如果操作者本身不具备足够的阴性特质，成品效果就会大打折扣。
所以，谁来做这件事，绝不是随便安排就行的，必须慎重对待。
艾瑞克听完，整个人怔在原地，一时分不清陆白是认真的，还是在拿他寻开心。
“二十到二十五岁的女孩……这倒不难找，我在官网上发个招聘信息，估计报名的人都能把服务器挤爆。”
“可让她们来负责核心生产环节，真能让产品效果更好？”
他心里翻江倒海，疑问一个接一个，刚想追问，却被陆白抬手制止。
“你只需要选择相信我，别的不用问。
如果你连这一点都做不到，那咱们也没必要继续合作了。”
此刻的艾瑞克满脑子都是利润和回本，早就顾不上细究逻辑。
他连忙点头：“信！当然信！你现在就是我的贵人，你说啥我都照办。”
不过艾瑞克还是坚持，第一批人选应该优先考虑公司内部员工。
外面的人想进来？等内部挑完了再说。
他的公司里，所有员工都是亲自面试筛选的。
而他在招聘时有一套独特的标准：年龄不能超过三十；学历至少硕士起步；最让人咋舌的是对穿着打扮的要求——必须精致得体，甚至带点高级感。
不少人私下吐槽，这哪是来应聘工作的，分明像是参加选美。
可抱怨归抱怨，现实摆在眼前——为了生计，谁又能真正转身离开呢？
那天，艾瑞克走进车间，环视了一圈在岗的女员工。
他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停下手中的活计。
“好了，先放一下手里的事。”他说道，“听我说几句。”
“最近咱们其他产品的市场表现不太理想，公司决定调整方向，试推一款自主研发的新品——葵花精油，主打养肤护肤功能。
先小批量投放市场探探路，反馈好就全面转型，后续再开发其他系列。”
他没打算换个品牌重新包装上市。
虽然那样更稳妥，毕竟现在公司的名声已经烂透了。
但他知道陆白在网上影响力不小，尤其是在一些专业论坛和粉丝圈子里，几乎一呼百应。
之前陆白直播，动不动就是百万在线，哪怕每人刷个几毛钱的礼物，收入也惊人。
只要陆白站台，哪怕是个普通护手霜，都能卖成爆款。
接下来的日子，陆白大可以什么都不做，只管在家躺着收钱便是。
“葵花油？这名字听着新鲜，我以前只知道拿来洗头发。
我妈头发干得厉害，我就给她买了瓶葵花油洗发水，用完还说挺滋润的。”
“可要往脸上抹？这我还真没听说过，难不成又是什么新花样？”
“谁知道呢，老板最近跟魔怔了似的，整天鼓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产品都没好好研究清楚，就急吼吼地推上市场。”
“这一下可好，咱们辛辛苦苦攒下来的好名声，全给败光了。”
“可不是嘛！我还听说阳光食品厂已经开始动手脚了，专门冲着我们这些老员工来，开出三万月薪，包吃包住，住宿都安排好了。”
“这条件听着是真诱人啊……你们打算走，还是我自己先动身？”
底下几个女工你一言我一语地小声议论着。
艾瑞克听见后火气直往上冲，猛地吼道：“谁要是现在想走，我不拦着！”
“我清楚得很，公司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眼看就要彻底垮了，硬留你们在这儿，也算我强人所难！新生产线马上要启动，愿意留的留下，想走的趁早滚蛋，别等忙起来再后悔！”
陆白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这场闹剧。
他对艾瑞克这般对下属出言羞辱，心里虽觉不妥，却也明白其中无奈。
人往高处走，本就是常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