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方丈忽然提着扫帚挡在陆白面前，老脸涨红：“你懂什么！他早就不作恶了，我说改好了就是改好了！你要真敢动他，除非踏过我的尸体！”
面对这般固执的老和尚，陆白也不再多言。
争辩已无意义。
老方丈喘着气，盯着陆白直摇头：“你跟你师傅一个样，认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
“这么犟有什么用？人生在世，就不能学会退一步？绕个弯儿不行吗？”
陆白无力反驳，也无需再争。
既然无法说服这位执拗的老人，那就只能照着王流畅的吩咐办——把庙里的邪祟彻底肃清。
整整一夜，他来回奔走，斩妖封魂，体力几乎耗尽。
每抓一个妖物，都是对精气神的巨大消耗。
那一晚上，他收了三千多个，全塞进了随身的葫芦里，准备日后炼成回魂酒。
第二天清晨，王流畅立刻派人进驻寺庙，开始全面清理现场。
尘土飞扬中，旧日的阴霾正一点点被铲除。
没过多久，工程便迅速启动。
起初陆白还觉得节奏太快了些，毕竟老方丈和那个傀儡总得安顿个稳妥的住处，不能让他们无家可归、四处漂泊。
老方正一辈子清清白白，从没做过半点亏心事，始终守在庙里，日日为百姓祈福，替世人求安宁，也算尽了一位出家人该尽的本分。
可年岁一大，命运却接连跟他开了几个玩笑——先是寺庙香火断绝，接着庙宇倒闭，如今连住了四十多年的栖身之所也被拆了，原地要建什么直播公司的总部。
虽说老方正早已看透红尘，可心里终究不是滋味。
陆白见状，实在不忍，干脆把人接回自家那幢豪华别墅住了下来。
当老方正踏进大门那一刻，李二狗和三牛当场愣住，压根没想到陆白真会把一个和尚领回来。
李二狗忍不住开口：“师父，咱这别墅以后是不是要改成庙了？您还带回个和尚来。”
“再说了，和尚过的日子跟咱们差太多了。
咱们天天吃肉喝酒，他呢，青菜豆腐打天下。
哪天咱杀个鸡炖个鸭，人家不得当场念经超度啊？”
“依我看，还是算了吧师父，送他去别的庙里得了。
天下寺庙那么多，难道还容不下一个老和尚？”
两人对老方正的到来并无好感，甚至隐隐有些抵触。
陆白听罢，只淡淡一笑，转头对老方正说：“您别理他们，这两个小子就是这副德性。”
“我让翠花给您收拾好了房间，床铺、衣柜、空调、洗手间全齐了，等会儿您直接去歇着就行。”
老方正环顾四周，望着这金碧辉煌的宅子，不由轻叹一声：“阿弥陀佛，若把这些造房子的钱拿去救济那些挨饿的孩子，怕是能救活成百上千条命。
施主日后用钱，还望多思其道，莫要挥霍于虚华之地。”
这话一出，李二狗顿时炸了：“这钱是我师父辛辛苦苦挣来的，没偷没抢，轮得到你说三道四？”
“再说，赚钱不花，那赚来干嘛？存着下崽儿吗？老爷子您这张嘴，说得跟唱戏似的，真是够逗的。”
陆白听了直皱眉。
他心里清楚，这两个徒弟确实粗鲁，修养差了些，多半也跟他们的出身有关——一个没读完小学，另一个辍学后就在厂子里混，整天跟些不三不四的人搅在一起。
但凡有点不如意，动不动就想动手打架。
当初他在街头看见他们俩衣衫褴褛、无处可去的模样，觉得可怜，才动了收徒的念头，想给他们口饭吃，结果倒好，收来的不是徒弟，反像是两个街头混混。
“你们俩，现在就去把《阴阳绝学》抄三遍，从头到尾不准漏一个字。
今晚十二点前交不出来，明天就给我滚蛋，别再叫我师父！”
安排好老方正住下后，陆白把他带来的东西一一整理妥当。
其实他心里一直有个疑问憋了很久，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问出口。
终于，他望着老方正，低声问道：“您佬縂说我跟我师傅脾气很像……我想问问，您真的认识我师傅吗？您和他曾有过往来？”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师父是个道士，每次下山办事都晚归，山上路远，住店又没钱，睡大街又冷得要命。
据师父生前提起，那时常常投奔附近的寺庙，靠和尚们施舍一顿饭，留宿一晚，也因此结识了不少佛门中人。
“你师父该不会是叫李天华吧？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应该就是这个名字了。
他跟我缘分不浅，早些年常来我们庙里头，跟咱们这些出家人一块儿吃斋饭。”
“每次一进门，那架势就像三天三夜没吃过东西的饿汉，一顿能啃七八个馒头。
吃完还非得从兜里掏出几枚铜板塞给我们，说是给我们添香火钱。”
“你师父是个实在人啊。
不过话说回来，他走都走了这么多年，你有没有常常去他坟前上炷香、扫扫土什么的？”
这些话其实根本不用提醒陆白。
每逢清明、端午、重阳，或是春节、中秋、元旦，他总会提着师父生前最爱吃的白斩鸡、梅菜扣肉，再带上一碟糖醋排骨，亲自去坟前祭拜。
每次烧纸也从不吝啬，少说七八斤，就盼着师父在那边能过得宽裕些。
一辈子清苦惯了，死了还不让享点福，那也太对不住他了。
“老和尚，你的毛巾、牙膏、牙刷还有漱口杯我都搁浴室了，待会儿要洗漱直接拿就行。
今晚李二狗和三牛准备烤羊肉串，你要不要来两串尝尝？”
翠花这几句话一出口，可真是把方丈得罪了个彻底——又是喊“老和尚”，又劝人吃肉，这不是明摆着往和尚心口上戳刀子么？
“翠花！说话注意点，别口无遮拦，以后讲话得想想别人的感受。”
没想到方丈非但没动怒，反而笑呵呵地回道：“辛苦你啦，小姑娘，今天给你们添麻烦了。
本来我是想去养老院安度晚年的，可我那老伴死活不同意，说那种地方哪适合人住。”
“往后我的衣食起居就得劳烦你们了。
我会天天为你们诵经祈福，保平安，绝不白吃白住。”
安顿好老方丈后，陆白牵着那只傀儡回到了房间，打开笔记本电脑。
虽说现在王刘城给了他一个亿，网上的活儿接不接都无所谓，就算从此躺平也不愁吃穿。
可陆白心里清楚，那是他的老本行，不管走到哪一步，这根都不能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