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公主之请
晨曦微露，驱散了皇城夜晚的最后一丝凉意。淡金色的护城大阵光幕在朝阳下变得通透，与真实的阳光交融，洒下温暖而明亮的光辉。街道上逐渐恢复了喧嚣，车马声、叫卖声、修士破空声交织成一首充满活力的晨曲。
凌云并未在客栈用早餐，只是吩咐掌柜的照顾好颜小小和青霖，便独自一人出了门。昨日云瑶公主的邀请，他并未忘记。
皇城西苑，并非皇城核心宫苑，而是毗邻内城的一片皇家园林区，其中点缀着不少亭台楼阁、水榭歌台，平日里也偶尔会对皇室成员或得到特许的贵宾开放，环境清幽雅致，是谈事休憩的好去处。
流云水榭便坐落于西苑一片清澈湖泊的中心，由一条蜿蜒的九曲回廊与岸边相连。水榭四面通透，轻纱曼舞，可览湖光山色，感受清风徐来，水波不兴的意境。
凌云漫步在回廊之上，欣赏着两侧湖景。湖中种植着不少灵莲，此刻正值花期，各色莲花亭亭玉立，散发出淡淡清香，时有灵鱼跃出水面，溅起串串晶莹水珠。远处可见假山嶙峋，古木参天，飞檐翘角掩映其间，景致布置得极为用心，虽是人造，却宛若天成。
行至水榭，早有侍女静候在外，见到凌云，皆是恭敬行礼，无声地引他入内。
水榭内，云瑶公主已然在座。今日她未着宫装，而是换了一身月白色的留仙裙，青丝简单挽起，斜插一支碧玉簪，少了几分皇室贵气，多了几分出尘的清雅。她正素手烹茶，动作行云流水，颇具美感。见凌云到来，她抬起头，露出一抹浅淡却恰到好处的微笑。
“道友来了，请坐。”她声音清越，如玉石相击。
凌云也不客气，在她对面的蒲团上坐下，目光扫过案几上精致的茶具和那壶已然香气四溢的灵茶，淡淡道：“公主殿下好雅兴。”
“粗茶而已，聊表心意。”云瑶公主亲手为凌云斟上一杯茶，茶水碧绿清澈，灵气氤氲，“昨日酒楼之事，是我皇兄孟浪，惊扰了道友，云瑶在此代他赔个不是。”
她姿态放得颇低，语气诚恳，丝毫没有公主的架子。
凌云端起茶杯，嗅了嗅茶香，浅尝一口，点头道：“茶不错。至于太子之事，于我而言，不过清风拂面，公主不必挂心。”
云瑶公主眼眸中闪过一丝异色。对方这种超然物外的态度，完全不将一国太子的威胁放在眼里，要么是极度狂妄无知，要么……就是拥有足以无视这一切的底气。结合天宝阁顶楼贵宾身份和那深不可测的感觉，她更倾向于后者。
“道友豁达。”云瑶公主微微一笑，也不再纠缠此事，话锋一转，“恕云瑶冒昧，道友似乎并非我天衍皇朝之人？此番来皇城，是游历，还是另有要事？”
她问得直接，却也巧妙地控制在不会令人反感的范围内。
凌云放下茶杯，目光看向水榭外波光粼粼的湖面，悠然道：“四处走走，看看风景，顺便找点小东西。”
“哦？不知是何物？或许云瑶能帮上一点小忙。”云瑶公主顺势问道，眼神带着探究。
“一点旧物碎片罢了，或许在些不起眼的角落。”凌云说得含糊其辞，并未透露承天台之事，反而看向云瑶公主，意味深长地道：“倒是公主殿下，似乎近来修行遇到了一些小困扰？”
云瑶公主闻言，斟茶的动作微微一滞，眼中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诧。她修炼的《冰心诀》近日确实遇到瓶颈，心绪难以保持绝对的冰清无暇，尤其昨夜收到边境一些不利的军情奏报后，更是心浮气躁，但她自认掩饰得极好，即便是父皇身边的化神供奉也未看出端倪，此人竟然一眼看穿？
她定了定神，勉强笑道：“道友何出此言？”
凌云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冰心诀》讲究太上忘情，心若玄冰。然过刚易折，至清无鱼。公主殿下心有挂碍，忧思过甚，强求冰心之境，已然落了下乘，真元流转间于‘灵墟’、‘神藏’二穴必有滞涩之感，夜深人静时，眉心应有隐痛。”
啪嗒！
云瑶公主手中的茶壶盖轻轻跌落在案几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她绝美的脸上写满了震惊，红唇微张，难以置信地看着凌云！
凌云所说，竟与她此刻的感受分毫不差！甚至连真元滞涩的具体穴位和症状都说得清清楚楚！这简直如同亲眼窥视了她的体内状况一般！
此人……究竟是谁？！
云瑶公主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态度变得更加恭敬，甚至带上了一丝请教之意：“道……道友真乃神人！云瑶确实为此所困，不知……道友可有以教我？”她此刻已完全相信，眼前之人绝对是一位游戏风尘的绝世高人！
凌云却并未直接回答，反而再次将目光投向湖泊远方，那里隐约是皇城宫苑的方向，缓声道：“修行之碍，有时并非源于自身。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皇城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那笼罩全城的国运龙气之中夹杂的一丝晦涩，想必公主殿下也有所感应吧？身负皇室血脉，与此地气运相连，又岂能独善其身？”
这番话，更是如同重锤般敲在云瑶公主的心上！
国运有恙，乃是皇室最高机密，仅有寥寥数人知晓！父皇近年身体莫名衰败，皇朝各地亦屡有灾祸和魔踪显现，国库消耗巨大，太子与几位王爷争权夺利加剧……这一切都指向皇朝气运可能出了问题。此事被严格封锁，此人竟能一眼看穿龙气异常？！
云瑶公主再也无法保持镇定，她站起身，对着凌云深深一礼：“请先生救我天衍！”
她连称呼都变了，从“道友”变成了尊称“先生”。
凌云抬手虚扶：“公主不必行此大礼。国运兴衰，自有天命。我只是一介过客，对此并无兴趣。”
云瑶公主闻言，脸上不禁露出失望之色。
但凌云话锋微转，又道：“不过，我找寻的那件旧物，或许与清除这点‘晦涩’之源有点关系。当然，能否找到，还要看机缘。”
他这话半真半假，虚空星核碎片与清除此界污染可能有关，但主要目的还是为了他自己。不过，这无疑给了云瑶公主一丝希望的光芒！
云瑶公主冰雪聪明，立刻听出了凌云的弦外之音：他愿意帮忙，但前提是找到他想要的东西，而那东西，可能对皇朝有利！
“不知先生所寻何物？云瑶必竭尽全力，助先生找到！”云瑶公主急切道。无论对方目的是什么，只要结果对皇朝有利，那就值得全力投资！
凌云却摇了摇头：“时机到了，自然知晓。现在嘛……”他顿了顿，忽然问道：“听闻皇朝即将举办‘天衍少年王’大比？”
云瑶公主一愣，不知他为何突然问起这个，但还是点头道：“是，旨在选拔年轻一辈的俊杰英才，为期不远了。”
“嗯，”凌云若有所思，“倒是可以去看看热闹。”
云瑶公主心中一动，立刻道：“先生若有意，云瑶可为您安排最佳观赛席位。”她以为凌云只是想去观看。
凌云却笑了笑，道：“观赛有何趣味？听闻优胜者，可得皇室宝库挑选一件宝物作为奖励？”
云瑶公主点头：“确有此事，这是历届大比最高荣誉的象征之一。”她忽然反应过来，美眸睁大，“先生您的意思是……您要参加？”
让一位深不可测、可能是隐世老怪级别的人物，去参加年轻一辈的比试？这……这未免也太……云瑶公主感觉自己的思维有些跟不上。
“闲来无事，活动活动筋骨也好。”凌云语气随意，仿佛只是要去参加一场游戏，“顺便，也好近距离看看这皇朝的年轻天才们，成色如何。”
云瑶公主：“……”
她实在无法想象，眼前这位一眼能看穿龙气异常、道破她功法瓶颈的先生，站在擂台上跟一群金丹、元婴期的年轻人比试的场景……那画面太美，不敢想。
但转念一想，若这位先生真能参赛，或许能趁机看清他的部分实力底细？而且，以他的能力，夺取优胜如同探囊取物，届时便可顺理成章地进入皇室宝库挑选宝物……难道他想要的东西，在宝库之中？
一瞬间，云瑶公主心思百转。无论如何，这对她而言，似乎利大于弊。
“先生若想参加，云瑶可为您安排一个合适的身份。”云瑶公主迅速做出决定，“只是大比有骨龄限制，需是百岁以下的年轻修士……”
“无妨。”凌云打断她，“我说我年轻，自然就年轻。”
云瑶公主再次无言。对方身上那种亘古般的淡然气质，实在难以和“年轻”二字联系起来，但修仙界改变骨龄感知的秘法并非没有，对方既然敢说，定然有把握。
“如此，云瑶便为您安排。”她压下心中古怪的感觉，恭敬应下。
又闲谈几句，品完一壶茶，凌云便起身告辞。
云瑶公主亲自将他送出流云水榭，看着他悠然远去的背影，心情复杂难言。
这位神秘先生的到来，仿佛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必将在这暗流涌动的天衍皇城，激起难以预料的波澜。
而她，似乎已经不由自主地，被卷入了这漩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