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归途暗流
三宗大比尘埃落定，青云宗满载而归，却也成了碧水阁和赤霄门心中一根难以拔除的刺，尤其是那个深不可测、行事荒诞的凌云。
返程之日，流云舟缓缓升空，离开碧水城。
舟舱内，气氛与来时截然不同。李罡、叶晴雪等人虽疲惫，却难掩兴奋，此次大比收获远超预期，不仅赢得了丰厚奖励，更在与其他两宗天才的交手中获益良多。石猛抱着几大包碧水阁特产的水产干货，咧着嘴傻笑。唯有王昊，独自坐在角落，脸色阴沉，眼神中充满了不甘和屈辱。他被提前淘汰，还连累宗门被扣分，若非凌云力挽狂澜，他几乎成了宗门的罪人。这种落差和对比，让他对凌云的嫉恨达到了顶点。
凌云则靠在自己的角落，面前摆着一个小火炉，正用新得的白玉藕边角料和碧水阁买的几种特色鱼干，熬着一锅香气奇特的粥，对外界的氛围浑然不觉。
玄石长老看着凌云那副悠闲模样，嘴角抽了抽，最终无奈地摇摇头，闭目养神。只要这位爷不把灵舟拆了，随他去吧。
流云舟穿云破雾，一路无话。
然而，就在流云舟即将离开碧水阁势力范围，进入一片荒芜山峦上空时，玄石长老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精光爆射！
“小心！有埋伏！”
他话音未落，下方山谷之中，陡然射出数十道凌厉的黑芒！这些黑芒速度快得惊人，带着刺耳的尖啸，直扑流云舟！每一道黑芒都蕴含着阴冷蚀骨的强大力量，足以轻易洞穿筑基修士的防御！
“敌袭！结阵！”李罡反应极快，厉喝一声，与其他弟子瞬间结成防御剑阵！叶晴雪玉手挥动，寒气弥漫，在舟舷外侧凝聚出一面面冰盾！
然而，那些黑芒威力远超他们想象，冰盾和剑光与之稍一接触便剧烈震颤，眼看就要崩溃！
玄石长老冷哼一声，金丹中期的威压轰然爆发，正要出手——
却见那个一直在熬粥的凌云，头也没抬，只是拿起汤勺，对着舷窗外，随意地挥了挥，像是在驱赶苍蝇。
一股无形却磅礴浩瀚的力量随着他这随手一挥弥漫开来。
那数十道威力惊人的黑芒，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壁垒，瞬间凝滞在半空，然后……悄无声息地湮灭、消散，连一点涟漪都未曾激起！
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玄石长老刚刚提起的灵力僵在体内，眼睛瞪得老大。
李罡、叶晴雪等人维持着防御姿态，看着窗外那诡异消失的攻击，全都懵了。
发生了什么？！
只有王昊，瞳孔骤缩，死死地盯着凌云的背影，脸上血色尽褪！又是他！又是这种无法理解的手段！
凌云这才慢悠悠地抬起头，皱了皱眉，看了一眼窗外：“哪来的苍蝇，吵死了，差点弄撒我的粥。”
他低头看了看粥锅，还好没受影响，于是又拿起勺子搅动起来，还尝了尝味道，满意地点点头。
玄石长老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骇浪，神识疯狂扫向下方的山谷，却一无所获！发动袭击之人仿佛凭空消失了，或者说……在被凌云随手化解攻击的瞬间，就遭到了难以想象的反噬而退走或湮灭？
流云舟上一片死寂，只剩下凌云搅动粥锅的轻微声响和那诱人的粥香。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神魔般的眼神看着那个背影。
许久，李罡才干涩地开口：“长……长老，刚才那是……”
玄石长老脸色凝重，缓缓摇头：“此事蹊跷，袭击者实力不凡，目的不明。但……看来是解决了。”他说着，目光复杂地看了凌云一眼。
解决？是被那位爷随手当苍蝇拍没了吧！
众人心知肚明，却无人敢说破。
经此一遭，归途的气氛变得更加压抑和诡异。弟子们再看向凌云时，敬畏之中甚至带上了一丝恐惧。
流云舟顺利返回青云宗。
宗门高层早已收到捷报，云鹤掌门亲自带人在山门迎接。当看到弟子们安然返回，尤其是得知凌云竟真的夺得了个人第一，并且是用那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时，众长老的表情精彩纷呈，欣慰、震惊、茫然、以及一丝“果然如此”的麻木。
隆重的庆功仪式后，奖励发放。凌云将那柄极品飞剑和功法玉简随手丢给李罡：“我用不着，你们谁要谁拿去吧。”引得众人又是一阵眼红心跳。
他只留下了那株白玉藕（大部分已进肚）和一些兑换来的稀有食材。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的平静。凌云依旧住在清幽居，每日晒太阳、琢磨吃食、偶尔去执事堂接个“简单”任务，但他的形象在宗门内早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杂役弟子的身份名存实亡，无论走到哪里，迎接他的都是敬畏、好奇、甚至惶恐的目光。
这一日，凌云正在小院里尝试用新学的某种灵植嫁接技术改良西红柿（他称之为“朱果”）的口感，院外传来了轻柔的脚步声。
“凌云师弟……在吗？”一个温婉中带着几分怯意的声音响起。
凌云抬起头，看到篱笆外站着一个穿着内门弟子服饰的女子，约莫十八九岁年纪，容貌清秀可人，肌肤白皙，此时正微微低着头，双手紧张地捏着衣角，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
正是当初在杂役处时，唯一一个不因他“凡人”身份而嫌弃他、偶尔会偷偷给他塞些干净食物和伤药的温柔师姐——柳依依。
自从凌云“一鸣惊人”后，柳依依便下意识地有些躲着他，一方面是为他高兴，另一方面也是觉得彼此身份差距太大，心生自卑，不敢再像以前那样接触。
今天她鼓足勇气前来，是因为听说凌云在外经历了大战（虽然传闻很离谱），又听闻归途遭遇袭击，心中担忧不已，这才忍不住过来看看。
“柳师姐？”凌云看到是她，脸上露出笑容，放下手里的“朱果”，走过去打开篱笆门，“快进来，正好我种的果子快熟了，给你尝尝。”
看到凌云依旧和以前一样温和的笑容，柳依依心中的紧张稍缓，但依旧有些拘谨：“不……不用了，凌云师弟，我……我就是听说你们回来时遇到了危险，你没事吧？”她抬起头，关切地打量着凌云，见他全须全尾，气色甚至更好了，才稍稍放心。
“没事啊，就几只小苍蝇，随手就打发了。”凌云不在意地摆摆手，从屋里端出一盘刚做好的、晶莹剔透的藕粉糕，“来，尝尝这个，用白玉藕做的，味道还行。”
柳依依看着那盘灵气盎然、一看就绝非凡品的糕点，连忙摆手：“这太珍贵了！我……我不能要……”
“拿着吧，我做了很多。”凌云不由分说地将盘子塞到她手里，“以前多亏师姐照顾，这点小点心不算什么。”
柳依依捧着那盘足以让无数内门弟子疯狂的灵糕，感受着其中温和磅礴的灵气，鼻子微微一酸，心中暖流涌动。他还是那个他，并没有因为变得强大而看不起自己。
“谢谢……谢谢师弟。”她小声说道，拿起一块糕点，小口咬了一下，顿时眼睛一亮，清甜软糯，入口即化，精纯的灵气温柔地滋养着经脉，让她炼气六层的修为都隐隐有了一丝松动！
“好吃吗？”凌云笑着问。
“嗯！很好吃！”柳依依用力点头，脸上露出了真心的笑容，暂时忘记了拘束。
两人就在小院里聊了起来。主要是柳依依问一些大比和旅途的见闻（过滤掉了那些吓人的部分），凌云则兴致勃勃地跟她介绍碧水阁的各种美食和千湖泽的水产，还送了她一些带来的特色鱼干和灵贝。
阳光洒在小小的院落里，气氛温馨而宁静。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一阵嚣张的呵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清幽居的静谧。
“柳依依！你个死丫头跑哪里偷懒去了？！让你去灵药园除草，半天不见人影，原来跑到这里来勾引男人了？！”一个尖酸刻薄的女声响起。
只见一个穿着管事服饰、面相刻薄的中年女修，带着两个跟班，气势汹汹地闯到了清幽居外。她是内门灵药园的一个小管事，姓孙，仗着有点小权，平日里没少欺压那些没背景的底层弟子。柳依依性格柔弱，又是普通内门弟子，没少受她刁难。
孙管事看到柳依依手里捧着的灵气盎然的藕粉糕，又看到院子里神态亲密的两人（在她看来），尤其是认出凌云就是那个最近风头最盛、但出身依旧是杂役的弟子时，刻薄的脸上顿时露出讥讽和不屑的笑容。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我们宗门的大‘英雄’，杂役弟子凌云啊？”孙管事阴阳怪气地说道，特意加重了“杂役弟子”几个字，“怎么？在外面出了点风头，就真把自己当人物了？还敢勾搭我们内门的女弟子？柳依依，你还要不要脸？赶紧给我滚回去干活！”
柳依依被她骂得脸色煞白，眼圈瞬间就红了，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像是受惊的小鹿，手里的糕点盘子都差点拿不稳。
凌云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他放下手中的“朱果”，缓缓站起身，目光平静地看向那孙管事。
“你，刚才说，让谁滚？”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让孙管事没来由心悸的寒意。
孙管事被凌云那平静的目光看得心里一突，但想到对方再怎么厉害，也还是个杂役弟子，而且据说掌门长老们对他似乎也并无特殊优待（她层次太低，接触不到核心消息），顿时又有了底气，叉腰骂道：“就是说你们！怎么？一个杂役，一个不思进取的丫头，还敢顶撞管事？信不信我上报刑堂，把你们……”
话未说完，她突然感觉一股无形的大力猛地扼住了她的喉咙，将她后面所有的话都堵了回去！
她惊恐地瞪大眼睛，发现自己竟然双脚离地，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凭空提了起来！她拼命挣扎，脸色由红变紫，眼中充满了恐惧和难以置信！
她身后的两个跟班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后退，一个字也不敢说。
柳依依也惊呆了，捂着小嘴，看着这诡异的一幕。
凌云只是淡淡地看着她，眼神没有任何波澜：“吵到我晒太阳了，也吓到我师姐了。给你三息时间，道歉，然后滚。否则，我不介意让青云宗少一个灵药园管事。”
孙管事感受到那冰冷彻骨的杀意和完全无法抗拒的力量，终于明白了眼前这个“杂役弟子”的可怕！她拼命点头，眼中满是哀求。
凌云意念一动，那股力量松开。
孙管事“噗通”一声摔在地上，剧烈咳嗽，然后连滚带爬地冲到柳依依面前，磕头如捣蒜：“柳师妹！对不起！是我嘴贱！是我该死！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柳依依哪见过这阵仗，吓得往后缩了缩。
凌云摆了摆手：“滚吧。记住，以后我师姐的地方，你不准靠近半步。”
“是是是！多谢凌师兄！多谢柳师妹！”孙管事如蒙大赦，带着两个跟班，连滚带爬地跑了，仿佛后面有厉鬼在追。
小院再次恢复安静。
柳依依看着凌云，眼神复杂，有感激，有震撼，也有一丝陌生和畏惧。她从未见过凌云如此……霸道的一面。
凌云收敛了气息，又恢复了那副懒散的样子，对她笑了笑：“没事了，师姐。以后谁再欺负你，告诉我就行。”
他看着柳依依依旧有些苍白的脸色和微红的眼圈，想了想，从怀里（实则是储物空间）摸出一枚温润的玉佩，递给她：“这个你拿着，戴在身上，平时修炼能静心凝神，遇到危险也能自动护主。”
那玉佩一看就知不是凡物，上面流淌着玄奥的符文。
柳依依连忙拒绝：“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拿着吧，我自己做的，小玩意儿。”凌云不由分说地塞进她手里。这确实是他随手炼制的护身符，足以抵挡金丹期修士的全力一击。
柳依依握着那枚还带着凌云体温的玉佩，感受着其中浩瀚而温和的力量，心中百感交集，最终轻轻点了点头，低声道：“谢谢……师弟。”
她知道，眼前的凌云，早已不是当初那个需要她偷偷照顾的“凡人”师弟了。他变得强大而神秘，但他对自己的这份善意和保护，却依旧未变。
只是，看着他如今招惹的麻烦和展现的力量，柳依依心中那份潜藏的担忧，不禁又加深了几分。
树欲静而风不止。凌云师兄如此耀眼，真的能一直在这小小的青云宗安静下去吗？
她隐隐有种预感，平静的日子，恐怕快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