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突然一重,乔然能感觉到除了铜板还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自己手上,等杜岚书把手拿开之后,乔然才看清自己手心里到底被杜岚书放了什么东西。
“虽然衣服还没有做完,但做衣服的钱我先给你。”杜岚书道:“因为我小时候听老一辈的人说过,钱款上的欠债最好不要拖到年后,不吉利。至于这个木雕,是我最近的练手之作,听说你是属兔的,就送给你做新年礼物吧。”
“好可爱!”乔然一眼就被放在铜板上的木雕兔子吸引了注意力,用另一只手拿起来仔细的看了看。半个手掌大的木雕兔子表情十分的憨态可掬,耳朵是立起来的,兔子本身是蹲坐着的,背上背了一个小灯笼,灯笼上雕刻了吉祥二字。
听见乔然的这一句夸赞,杜岚书觉得他这段时间努力没有白费。为了这一只能拿的出手的兔子,他已经雕坏了二十多只兔子了,就这一个成功了。
“你喜欢就好!”
“我很喜欢!”乔然两眼弯弯,笑得又甜又乖巧。
杜岚书觉得心脏好像被什么洞穿了,看向乔然的眼神也在那一瞬间变得不对劲了,汹涌的爱意控制不住的迸发出来。
感受着杜岚书言语里的宠溺和眼中的温情,再是朽木的乔然也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
他莫名有些心慌,于是便用余光默默的打量了杜岚书一下。
杜岚书看向他的眼神是认真的,专注的,可这在两者之外很明显还有些其他的东西,占据了最主要的位置,乔然看得不是很明白。
不过也很有可能是他看错了,毕竟大人的世界他不懂很正常,乔然默默的想道。把木雕兔子放进袖口里藏好,乔然当着杜岚书的面开始数铜板。
“数目刚好!”他们之前就约好了的,乔然给杜岚书做衣服,一件收取三十个铜板的加工费,两件冬衣一件春衫,一共是九十个铜板。
乔然把铜板仔细的放进荷包里装好,这可是他真正意义上赚的第一份工钱,意义非凡。
“杜夫子,春衫我会尽快做好给你的,再见!”说着,乔然就往后退了几步,告辞回家了。
杜岚书站在门口痴痴的望着,直到完全看不见杜岚书的背影过后才收回视线。懊恼不已,他刚的表现真的糟糕透顶了!烦躁的抓了一把头发,乔然来得实在是太突然了,他一点准备都没有,白白浪费了一次机会。
乔然回家之后直接回了里屋,而后才把藏在袖里的木雕兔子拿出来,半个手掌大的兔子刚好可以用一只手抓住,不大不小刚刚好。
把玩了一会儿,乔然从自己的枕头底下把杜岚书之前送他的那只木蝉拿了出来,静静的愣神。
“没想到一段时间不见,他的手艺竟然精进了这么多!”
乔然小声感叹,从木蝉上还能明显的感觉出杜岚书的技艺还很生疏,可木雕兔子上就不太看得出来了。
“二哥,这是什么?”就在乔然愣神的时候,三宝突然出现了,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指着乔然手里的木雕,大大的眼睛里全是疑问。
出于自己都想不明白的那点私心,乔然一秒把木雕收好,“没,没什么!三宝,你来找我有事吗?”
三宝还没来得及看清到底是什么东西乔然就把东西收好了,三宝就是再有好奇心也有限,“二哥,我有些饿了,想吃糕点!”大哥不在家,走之前还特意叮嘱了不让他们去打扰徐哥,所以三宝有事就只能找乔然了。
“饿了?”乔然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快到午时了,林青等会儿就要来做饭了,“只能吃一块,不能多吃。”吃多了就吃不下午饭了。
“嗯嗯!”三宝连连点头,这么长时间他已经习惯了,每次最多只能得到一块糕点。
三宝吃了糕点之后就消停了,自顾自的玩去了,不过乔安却没有赶回来吃午饭,而是傍晚了才从镇上回来,买了满满一牛车的东西。
把东西买回来后乔安就一点一点的给徐青阳收拾打包,每天都忙得跟个小陀螺似的,一晃,七八天的时间就过去了。
上次去李煦家的时候徐青阳就和两位师兄商议好了,把出发去府城赶考的时间定在了二十八号这一天。
因为这一天宜出行!
从来不信神鬼的乔安为了徐青阳还是不可避免的迷信了一把,不仅挑了一个宜出行的吉日,还特地找人看了时辰,找了个吉时,就是希望徐青阳这一路平平安安的。
西河村上次送人去赶考还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当时是乔夫子去赶考,而这次是乔夫子的弟子。
虽然徐青阳不是他们西河村土生土长的人,但也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孩子,现在也是他们西河村的人,徐青阳出发去科举,他们都想着叮嘱一两句,所以全部都来了。
“路上小心!”
“安全为上!”
...
西河村的村民叮嘱徐青阳的话全是让徐青阳注意安全的,没一个人提科举的事,更没人说等着徐青阳考中秀才让他们脸上有面或者期望徐青阳考中让西河村的腰杆挺得更直的话。
“多谢乡亲们!”徐青阳心里很是感动,很多他在东河村时不曾感受到的东西在西河村这三年他感受得很彻底。
以前他看似和其他人一样,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中始终缺了一角,怎么也补不上。遭逢大难过后,他心中缺失的那一角因一人的缘故逐渐圆满,现在,他的内心是无懈可击的。
“出门在外,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若真的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千万要记得,没什么比命重要!”乔安好不容易等乡亲们把话说完,忙不迭的站了出来,拉着徐青阳的手仔细的叮嘱道:“吃食方面一定要注意,若是发现什么不对劲之后立马就去看大夫,实在不想去就找方正浩。”方正浩就是方小子,徐青阳给改的名字。“他那里常用药我都准备了,不常用的药我也准备了。”
“还有...”乔安刚开了口就被徐青阳打断了,“我都记下了!”
所有该注意的地方乔安已经在他的耳边念叨了不下三遍了,他知道乔安是担心他,可若是乔安再说,他真的会忍不住把乔安一起带上。
徐青阳静静的直直的看着乔安,乔安被徐青阳深邃的眼眸定定的看了一会儿,缓缓道:“我在家里等你回来!”
“好!”徐青阳答应道,转头看向乔然,“然哥儿,我离家后你一定要把你大哥看好,一日三餐一定要准时吃,如果遇到麻烦事就去找村长爷爷或者周叔么他们,再不行就去找两位师兄。”
徐青阳这一走就要两三个月的时间才会回来,不止是乔安会担心他,徐青阳也会担心乔安。
“我记下了。”乔然狠狠的点头,他会看好大哥的。
“三宝也要乖乖的,千万别让你大哥烦心。”徐青阳挨个叮嘱,自他入赘乔家以后,还是第一次离家这么久。
三宝不太理解科举是什么东西,但徐青阳要离家一段时间他确是理解的,不过他也仔细的追问过了,徐青阳是一定会回来的,“徐哥放心,我一定乖乖的!”
徐哥走了,他就少了一个求助的人,当然会乖乖的,二哥在大哥面前的话语权可没徐哥高!
“小师弟,你放心吧!安哥儿这我们会多照看的。”杨博摸了下三宝的脑袋认真的保证道。
“对,你就安心吧!”李煦同样保证道:“到府城后一定记得及时写信回来。”把手放在徐青阳的肩膀上,微微施力,“我们等你凯旋而归!”
徐青阳重重的点头,他一定会的!
“徐夫子,”杜岚书突然从人群中站了出来,递给徐青阳一个信封,“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答应!马上就要过年了,我这有封信烦请你帮我带去府城交给我舅父。”杜岚书口中的舅父就是之前杨博提到的在府城牢狱里当差的衙役。
徐青阳一愣,似是完全没有想到杜岚书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
虽然他和两位师兄在学堂商议引蛇出洞的计划时并没有太避着杜岚书,可他以为这样的事杜岚书是不会想要过多参与的,哪怕他知道了也会充耳不闻。
见徐青阳没有伸手接过信封,杜岚书连忙解释道:“我双亲皆亡,亲近的亲戚又...只这一个远房的舅父待我还算不错,往些年我也时常给他写信,今年不小心忙忘了,等想起来的时候才惊觉驿站已经关门了,所以只好请徐夫子帮忙了。”
徐青阳当然能听出杜岚书的弦外之音,杜岚书这是在给徐青阳送人情。
一个府城牢房的衙役在府城确实不算什么大官,但若想和他搭上关系也是没那么容易的,而他要做的事还真的很有可能用得上这份人情。
杜岚书的样子看着特别的坦然,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手心早就已经紧张得出了汗,余光瞥了乔然一眼,他这次可是冒着被乔安发现的危险来做这件事的。
他确实知道徐青阳他们在暗地里谋划的事,可他依旧选择帮助徐青阳,原因无他,只是因为乔然而已。
“小师弟,不就是送封信的事,耽搁不了多少时间的,你就帮着送一趟。”杨博一把扯过杜岚书手中的信塞到徐青阳手中,暗地里还给徐青阳打了个眼色。
送上门的人情不用白不用,有这份人情在,如果真的抓到了幕后之人,很多事将会便利许多。
只是他没有想到几日不见,杜岚书竟会使阳谋了!
还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徐青阳想了想还是把信件收下了,“我一定送到!”杜岚书的阳谋他看得分明,可他依旧选择接受,因为他是绝对不会放过幕后之人的。
该嘱咐的都嘱咐过了,该提醒的也都提醒了,眼看着吉时就要过去了,乔安忙催着徐青阳出发。方正浩赶着牛车在前面走着,徐青阳在其后与乔安他们做最后的话别,等走到了村口,乔安他们就不打算送了,徐青阳这才坐到了牛车上,缓缓朝远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