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饥饿的乐章

咸湿的海风裹着晨雾,像一张冰冷的网,将这座无名荒岛紧紧笼罩。父亲从一块被海水打磨光滑的礁石上醒来,喉咙干得像要冒火,胃里空荡荡的,传来一阵阵尖锐的绞痛。他下意识地摸向身边,儿子蜷缩在他怀里,小脸苍白,眉头紧锁,嘴里还小声嘟囔着什么,大概是在梦里也感受到了饥饿。

三天了。自从他们乘坐的轮船在风暴中解体,父子俩抱着一块破门板侥幸漂到这座荒岛,饥饿就成了他们最忠实也最残酷的伴侣。第一天,他们还能靠着冲上岸的几盒压缩饼干和罐头勉强果腹,可那些食物在第二天下午就见了底。昨天一整天,他们只找到几只青涩的野果,酸得牙都快掉了,却根本填不饱肚子。

“爸爸……”儿子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虚弱,“我饿……”

父亲强撑起身体,揉了揉儿子的头发,挤出一个尽量温和的笑容:“乖儿子,爸爸这就去给你找吃的。你在这儿等着,千万别乱跑,听见了吗?”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找到食物,再这样下去,别说年幼的儿子,就连他自己也撑不住了。

儿子懂事地点点头,用小胳膊紧了紧父亲的脖子,又躺回了简陋的“床”上——那是他们用干枯的棕榈叶铺成的。父亲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目光投向荒岛深处茂密的丛林。那里或许藏着生机,但也意味着未知的危险。他捡起身边一块趁手的石头,握在手里,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了丛林。

清晨的丛林湿漉漉的,每一片叶子上都挂着晶莹的露珠。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腐烂树叶的味道,混合着一种不知名野花的淡淡香气。父亲小心翼翼地拨开挡路的藤蔓,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他的目标很明确:能吃的野果、可以捕捉的小动物,甚至是一些能食用的昆虫,只要能填饱肚子,他都不会放过。

走了大约半个多小时,他的脚步停在了一棵结满红色小果子的树下。果子像樱桃一样大小,红彤彤的,看起来十分诱人。父亲记得在一本旧的野外生存手册上见过类似的果子,好像叫“火棘果”,可以食用。但他不敢掉以轻心,万一认错了,后果不堪设想。他摘下一颗,用衣角擦了擦,先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没有奇怪的味道。然后,他轻轻咬了一小口,酸甜的汁液立刻在口腔里散开,虽然有点涩,但确实能填饱肚子。

父亲心中一喜,立刻动手采摘起来。他没有口袋,就把自己的衬衫脱下来,系成一个兜,将一颗颗火棘果小心翼翼地放进去。不一会儿,衬衫兜就鼓了起来。他估算了一下,这些果子应该够他们父子俩吃一顿了,便转身准备回去。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旁边的灌木丛里传来。父亲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握紧手里的石头,缓缓转过身,警惕地盯着声音来源处。灌木丛动了动,一只灰色的小兔子跳了出来,它似乎没有察觉到危险,正低着头啃食地上的青草。

父亲的眼睛亮了起来。兔肉!那可是高蛋白的食物,要是能抓住它,至少能让他们父子俩饱餐一两顿。他屏住呼吸,慢慢蹲下身子,放轻脚步,一点点向小兔子靠近。小兔子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父亲立刻停下脚步,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像一块石头一样。

过了一会儿,小兔子见没有危险,又低下头继续啃草。父亲抓住这个机会,猛地扑了过去。可惜,他的动作还是慢了一点,小兔子受惊之下,“嗖”地一下钻进了灌木丛,消失得无影无踪。父亲重重地摔在地上,手掌和膝盖都被粗糙的地面磨出了血。他喘着粗气,看着空荡荡的灌木丛,心里充满了失望。

“算了,能找到这些野果已经不错了。”父亲安慰自己,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提着满满一兜火棘果,转身向沙滩走去。

回到沙滩上,儿子正眼巴巴地望着丛林的方向。看到父亲回来,他立刻露出了惊喜的笑容,挣扎着坐起来:“爸爸,你找到吃的了吗?”

“当然找到了!”父亲举起手里的衬衫兜,笑着说,“你看,这是火棘果,酸甜可口,很好吃的。”他将果子倒在一片干净的棕榈叶上,挑了一颗最大最红的,递到儿子嘴边。

儿子张嘴咬了一口,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哇,真甜!爸爸,你也吃。”他拿起一颗果子,塞到父亲手里。

父子俩坐在沙滩上,你一颗我一颗地吃着火棘果。虽然果子不多,也算不上美味,但在饥饿的折磨下,这已经是人间珍馐了。吃完果子,父亲感觉胃里稍微舒服了一点,但那种空荡荡的感觉并没有完全消失。他知道,这点食物远远不够,他们必须找到更稳定的食物来源。

下午,父亲决定去海边碰碰运气。他用捡来的 driftwood(浮木)和藤蔓,粗糙地编织了一张简易的渔网。然后,他带着儿子来到海边的浅水区,将渔网撒了下去。海浪一次次地冲刷着沙滩,也一次次地将渔网推向岸边。父子俩耐心地等待着,眼睛紧紧盯着渔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太阳渐渐西斜,将海水染成了一片金黄。就在他们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父亲突然发现渔网动了一下。他心中一喜,立刻和儿子一起用力拉渔网。渔网很沉,显然网到了东西。

“加油,儿子!再加把劲!”父亲大喊着。

儿子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小脸憋得通红。终于,渔网被拉上了岸。网里面竟然有好几条巴掌大的鱼,还有几只小螃蟹。父子俩都兴奋得跳了起来。

“太好了!我们有鱼吃了!”儿子抱着父亲的腿,高兴地大喊。

父亲也非常激动,他摸了摸儿子的头,说:“是啊,儿子,我们有鱼吃了。今天晚上,爸爸给你做烤鱼。”

他们小心翼翼地将鱼和螃蟹从渔网上取下来,然后回到帐篷旁。父亲找了几块石头,搭起了一个简易的灶台,又捡来一些干柴,生起了火。火焰“噼啪”地燃烧着,驱散了傍晚的寒意,也带来了希望。

父亲用一根细树枝穿过鱼的身体,架在火上烤。不一会儿,鱼肉的香味就飘了出来,那是一种混合着海风和烟火的独特香气,让父子俩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儿子坐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盯着烤鱼,时不时地咽一下口水。

“别急,儿子,马上就好了。”父亲笑着说,一边转动着树枝,让鱼肉均匀地受热。

终于,烤鱼烤好了。金黄色的外皮,散发着诱人的香气。父亲先撕下一小块鱼肉,吹了吹,递到儿子嘴边:“小心烫,慢慢吃。”

儿子张嘴咬了一口,鲜嫩的鱼肉在嘴里化开,美味得让他差点把舌头都吞下去。“爸爸,太好吃了!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鱼!”

父亲看着儿子狼吞虎咽的样子,心里充满了满足感。他也拿起一条鱼,慢慢吃了起来。鱼肉虽然简单烤制,没有任何调料,但在饥饿的催化下,却成了无与伦比的美味。

吃完烤鱼,父子俩又把小螃蟹也烤了吃。螃蟹的肉质更加鲜美,让他们大快朵颐。饱餐一顿后,父子俩坐在火堆旁,看着跳动的火焰,感觉浑身都充满了力气。

“爸爸,明天我们还能抓到鱼吗?”儿子靠在父亲怀里,小声问。

“当然能了。”父亲摸了摸他的头,肯定地说,“只要我们不放弃,就一定能找到食物,等到救援的船只。”他知道,虽然前路依然充满未知,但只要他们父子俩在一起,有这顿饱饭带来的力气和希望,就一定能坚持下去。

夜色渐深,海浪拍打着沙滩,发出“哗哗”的声响,像是一首温柔的摇篮曲。儿子在父亲的怀里渐渐睡熟了,脸上还带着满足的笑容。父亲抱着儿子,望着满天的繁星,心中默默祈祷着。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但他相信,只要他们能继续找到食物,能继续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就一定能等到黎明的曙光。

而这场由饥饿主导的生存乐章,在父子俩的相互扶持和一次次的努力下,正从最初的低沉压抑,慢慢奏出了充满希望的旋律。他们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但只要心中有信念,有彼此,就没有什么困难是克服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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