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秦淮茹端着那碗粥，僵在原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刚才还泫然欲泣的表情彻底凝固了，只剩下被当众戳穿、狠狠羞辱后的难堪和怨毒。
林东那番话，一句比一句狠，一句比一句不留情面，简直是把她的脸皮扒下来扔在地上踩！
“妈……”棒梗拽了拽秦淮茹的衣角，小声地、带着哭腔喊道，“我饿……”
秦淮茹猛地回过神，看着儿子干瘪蜡黄的小脸，又想到刚才林东关门时那冰冷决绝的眼神，以及屋里飘出的隐约饭香，一股强烈的屈辱和恨意涌上心头。
“呸！什么东西！不就是个破副局长吗呸！什么东西！不就是个破副局长吗！拽什么拽！真以为自己是皇上老子了！”
秦淮茹端着那碗粥，气得身子都在发抖。
刚才林东那话，刀刀扎心，一句“不缺这点东西”，一句“看着心烦”，简直比打她一顿还难受！
她秦淮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她在院里靠着这副长相和会来事儿的嘴，哪个男人不对她客客气气？
傻柱更是恨不得把心窝子掏给她！
可这个林东，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不光不给面子，还当着院里人的面把她损得体无完肤！
“妈……我饿……”棒梗又拉了拉她的衣角，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哭腔和委屈。他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又咽了口唾沫，他刚才分明看见了，桌子上有一袋白面！白面啊！他多久没吃过白面了？
秦淮茹看着儿子的馋样，心里的火气和委屈更甚。
都是这个林东！要不是他，她也不至于这么丢人！要不是他要那笔罚款，家里也不至于这么紧巴！她把气都撒在了林东身上。
“饿饿饿！就知道饿！家里还有什么吃的？！”她没好气地冲棒梗喊了一句，把手里的粥碗递给他，“喝这个！喝完了赶紧睡觉！”
棒梗看着碗里那稀得像水一样的米汤，眉头都皱成了个疙瘩。这玩意儿喝了跟没喝一样，根本不顶饿！他撅着嘴，不情愿地接过碗，咕咚咕咚几口就喝完了，然后把碗递还给秦淮茹。
“妈，我还是饿……”他可怜巴巴地说。
秦淮茹一把夺过碗，气恼地说道：“没有！哪儿来的吃的！你以为我是神仙啊，能变出吃的来！”她看着儿子瘦小的身板，心里又是一阵心疼，但更多的还是无奈和怨恨。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她端着碗，拉着棒梗，脚步沉重地往中院走去。路过自家门口时，贾张氏正坐在屋里，借着昏暗的灯光纳鞋底，耳朵却竖得跟兔子一样。一听见动静，立刻就喊了起来：“谁啊？是淮茹吗？咋去了这么久？林东那小子说啥了？给吃的了没？”
秦淮茹走进屋，把碗放到桌上，一屁股坐在炕沿上，闷声闷气地说：“别提了！那个林东，心肠硬得跟块石头似的！油盐不进！我跟他说了家里多困难，说了罚款的事儿，他眼睛都不眨一下！还说什么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困难自己想办法！最后还把我送去的粥给退回来了！嫌弃我家东西脏！”
“啥？！他敢嫌弃我孙子喝的粥？！”贾张氏一听，立刻炸了毛，手里的鞋底子差点甩出去，“这个杀千刀的林东！心肠怎么这么歹毒！不就是个当官的吗？有什么了不起的！他家有啥啊？不就是仗着他那个死鬼老子当过师长吗！呸！”
她骂骂咧咧地站起来，在屋里转圈：“没天理了！没王法了！我们贾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摊上这么个黑心肝的邻居！淮茹啊，你就这么算了？让他这么欺负你？欺负咱们贾家？”
“那还能怎么办啊妈？”秦淮茹也委屈得不行，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他现在是公安局的副局长啊！咱们惹不起！他那嘴巴也厉害，当着院里人的面把我损得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公安局副局长咋了？副局长就能欺负人吗？”贾张氏不服气地嚷嚷，但声音明显小了很多，带着一丝忌惮。她虽然泼辣无赖，但也知道公安局的分量，尤其是在林东手里吃过亏，心里还是怕的。
“妈，棒梗又饿了……”棒梗在一旁小声地提醒道，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咕叫了两声。
秦淮茹和贾张氏的目光同时落在了棒梗身上。看着孙子那饿得发慌的样子，贾张氏的心里更是难受又恼火。
“这可咋办啊！家里真是一点粮食都没了！”贾张氏拍着大腿，“你那点工资不是发了吗？呢？！”
“发了！可交了粮票布票肉票煤票，还了一点欠账，剩下那点钱，连买粗粮都紧紧巴巴的，哪儿还有余钱啊！”秦淮茹哭丧着脸，“本来想着，要是林东能把罚款的事儿缓一缓，或者给点吃的，咱们也能撑两天……可他……”
“这个挨千刀的！他家肯定有吃的！我刚才就看到了！他家桌子上有一袋白面！”棒梗突然激动地喊道，小脸涨得通红，“还有肉！我闻到香味了！”
“啥？白面？肉？”贾张氏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像两颗小灯泡，“好啊！这个林东！嘴上说没有，自己躲在屋里吃香的喝辣的！白面！咱们家多久没见过白面了！”
“我刚才闻到香味了，好像还有红烧肉……”秦淮茹也吸了吸鼻子，脸上露出贪婪的神色。她当然知道林东家条件肯定不差，但亲耳听到、亲眼看到还是让她嫉妒得发狂。
棒梗看着两个大人那副垂涎欲滴的样子，又摸了摸自己扁平的肚子，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
他想吃白面！想吃肉！为什么林东能吃，他就不能吃？林东家那么多东西，分一点给他怎么了？反正他家有的是！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野草一样疯长，再也止不住了。尤其是想到林东刚才那种冷漠的态度，棒梗心里更是升起一股莫名的恨意。凭什么？凭什么他住那么好的房子，吃那么好的东西，还这么瞧不起人？
夜渐渐深了，院子里除了几声狗叫，再没有其他声音。贾家屋里，贾张氏和秦淮茹都已经睡下了，鼾声此起彼伏。
但棒梗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饥饿感就像一把钩子，在他肚子里不停地挠，挠得他心痒难耐，也挠得他满脑子都是白面和肉的影子。
他悄悄地从炕上爬起来，轻手轻脚地穿上鞋。
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棒梗看向林东家后罩房的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