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街角那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的灯光,在空旷的街道上显得格外孤寂。“恶鬼”如同往常一样,踏着无声的脚步,推开了便利店那扇感应门。他并非需要什么生活必需品,只是习惯性地来到这里,或许是因为这里是少数几个他能以“顾客”身份短暂停留、而不会立刻引发骚动的地方。他的肚子有些空,而更深层次的,是神魂深处传来的、对特定“食物”的渴望。
店内,只有一个年轻的女店员郑秀仁在值班。经过这段时间恶鬼隔三差五、沉默寡言的出现,两人之间形成了一种古怪的、建立在无数次无声交易上的熟悉感。郑秀仁从一开始的恐惧,到后来的小心翼翼,再到如今几乎能在他进门时,下意识地帮他提前准备好他常买的那个牌子、那种口味的速食饭团和瓶装水。交流依旧寥寥无几,但一种诡异的默契已然形成。
然而今晚,这份脆弱的平静被打破了。一个披头散发、留着杂乱络腮胡、眼神狂乱的男人,正堵在收银台前,唾沫横飞地对着郑秀仁咆哮。他似乎在为某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比如商品价格或者找零速度——无理取闹,言语污秽,充满了攻击性。他那躁动不安、散发着浓烈负面情绪的灵魂波动,在恶鬼的感知中,如同一盘散发着诱人香气、却带着腐臭的“佳肴”。
这疯子不仅为难着郑秀仁,他那庞大的身躯和挥舞的手臂,还正好挡住了通往冷藏柜的过道,挡住了恶鬼的目标。
恶鬼空洞漠然的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不耐烦。他讨厌麻烦,更讨厌有人挡着他获取“食物”(无论是物质还是灵魂)。他径直走过去,没有多余的言语,直接伸出手,看似随意地在那疯子的后背上推了一把。
那力道看似不大,却蕴含着一种巧妙的、难以抗拒的劲道。疯子“哎呦”一声,脚下踉跄,重心不稳,直接摔了个四脚朝天,如同被掀翻的乌龟。
“西八!你他妈敢推我?!”疯子在地上挣扎着,污言秽语如同开闸的洪水般喷涌而出。他一边试图爬起来,一边手忙脚乱地从脏兮兮的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弹簧刀!“啪”地一声,锋利的刀刃弹了出来,在便利店惨白的灯光下闪烁着寒光。他眼神凶狠,挥舞着刀子就要向恶鬼捅来!
然而,恶鬼的战斗经验,是在无数次生死边缘、与远比这疯子凶残百倍的目标搏杀中积累起来的。他太懂得如何对付这种色厉内荏、却又极度危险的街头混混了。对付这种人,绝不能给他任何喘息和反扑的机会,必须一次性打到他彻底丧失反抗能力和意志,也就是所谓的“痛打落水狗”。
在疯子刚掏出刀子的瞬间,恶鬼的脚已经如同铁锤般抬起,精准而狠辣地一脚踩在了对方柔软的腹部!
“呃啊——!”疯子发出一声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公鸡般的惨嚎,剧痛让他瞬间蜷缩成了虾米状,手里的弹簧刀也“当啷”一声掉在地上。这一脚,差点让他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先生!别……别打了!报警吧!”郑秀仁吓得脸色发白,连忙出声劝阻,生怕闹出人命。
恶鬼却对她摆了摆手,动作依旧没什么烟火气,语气平淡:“不用,我可以搞定。” 他深知这种疯子的麻烦之处,仅仅是报警,关几天放出来,他还会变本加厉地报复。必须让他留下足够深刻的“教训”。
他弯腰,如同拖死狗一般,抓住那疯子的衣领,毫不费力地将他从地上拖起,然后径直走向便利店外面黑暗的角落。很快,外面就传来了沉闷的击打声和压抑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哀嚎,但很快就微弱下去,最终归于寂静。
恶鬼并没有立刻吞噬他的灵魂。这份“美味”需要在一个更安全、更隐秘的地方“享用”。现在在便利店门口闹出太大动静,即便百新国的警察再愚蠢,也会怀疑到他头上。身为一个顶级的、游走在黑暗中的猎食者,他非常懂得遵守某些“潜规则”,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将那个被打得半死不活、意识模糊的疯子随手扔在垃圾箱后面,如同丢弃一件垃圾,然后整理了一下略微凌乱的旧道袍,重新走回便利店,拿了自己要的东西,付钱,离开。整个过程,郑秀仁看得心惊肉跳,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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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百新国特殊生物危害应对部门——“灰色部队”的指挥中心内。
气氛凝重。大屏幕上,正显示着一张经过处理的、略显模糊的图片。图片上是一个穿着深色旧道袍的身影,脸上覆盖着一张毫无特色的白色面具,唯一露出的那双眼睛,空洞、冰冷,没有任何人类的情感。正是“恶鬼”的形象。
站在大屏幕前的,是灰色部队的负责人,崔俊京组长。她穿着笔挺的制服,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她按动遥控器,切换着几张不同的现场照片,都是恶鬼在中原犯案后留下的场景——死者皆是罪大恶极之徒,但死状极其诡异,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只剩下空荡荡的躯壳。
“这个人,代号‘恶鬼’。”崔俊京的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极端危险。拥有直接攻击、并吞噬人类灵魂的诡异异能。根据中原方面共享的情报,他在那边已经犯下多起命案,虽然目标都是些社会渣滓,但其行为本身,就是一种极不稳定的恐怖因素。我们必须予以高度关注,并寻求控制。”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底下坐着的、面色各异的队员们,加重了语气:“但是,你们给我听清楚了!如果你们任何人在巡逻或任务中发现了他的踪迹,绝对不允许擅自行动,更不允许试图追捕!”
底下有些年轻气盛的队员脸上露出不服气的神色。
崔俊京冷哼一声,毫不留情地戳破他们的幻想:“因为你们去了,就是送死!他的实力,远超你们的想象。遇到他,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立刻上报,并尽可能隐蔽地撤离。我们会通过正式渠道,与哪都通公司的那两位负责人——杨锦文和杨锦佐进行协调,由他们出手处理。”
提到“杨锦文”和“杨锦佐”这两个名字,指挥中心内原本还有些骚动的气氛,瞬间变得鸦雀无声。不少队员的脸上,甚至掠过一丝清晰的恐惧。
他们刚刚亲眼目睹,或者说间接参与了对柳姓财阀的围剿。那个妄图依靠寄生兽力量垂死挣扎的柳社长,将他私下培养、用各种手段催生出的数十个半寄生兽保镖和死士全部放出,那些怪物战斗力普遍接近三万,嘶吼着如同潮水般涌来,场面一度极其危急。
然而,面对这恐怖的阵势,那位来自中原哪都通公司、看起来沉稳儒雅的杨锦文,只是向前踏出一步。他甚至没有动用任何花哨的招式,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掌心向天。
刹那间,原本晴朗的夜空,以他掌心为中心,乌云凭空汇聚,雷光隐现!一股浩瀚如天威般的压力笼罩了整个区域!
“天雷法·神罚。”
杨锦文的声音平静,却如同神明宣判。
下一刻,无数道粗如儿臂的炽白色闪电,如同狂暴的银龙,撕裂夜空,精准无比地劈落在那些半寄生兽的头顶!没有误伤,没有遗漏!雷光过处,那些狰狞的、嘶吼着的怪物,连惨叫都没能发出几声,便在至阳至刚的雷霆之力下,瞬间碳化、崩解,化为飞灰!连同它们体内寄生的邪恶组织,也被彻底净化!
仅仅一招!数十个战斗力接近三万的半寄生兽,全军覆没!柳姓财阀赖以顽抗的最后底牌,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如同阳光下的冰雪,消融得无声无息。
那宛如神迹(或者说神罚)的一幕,深深烙印在了所有参与行动的灰色部队成员心中。他们第一次如此直观地认识到,什么叫做“天朝上国”的实力,什么叫做凡人不可触及的“神明”领域。他们平时或许可以嘴嗨,抱怨这些外来者碍事,但真到了面对的时候,那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和敬畏,让他们升不起丝毫反抗的念头。他们还有家人,有老婆孩子要养,谁会蠢到去招惹这种动辄引动天雷的存在?
就在这时,一位资深的刑警老金,口袋里的手机急促地响了起来。他尴尬地对崔俊京做了个抱歉的手势,走到一旁接通电话。只听了几句,他的脸色瞬间大变,一句压抑不住的“西八!”脱口而出。他匆忙挂断电话,焦急地向崔俊京汇报:“组长!不好意思,我侄女……我侄女秀仁出车祸了!很严重!在医院抢救!我得立刻过去!”
崔俊京皱了皱眉,她虽然性格高傲,行事强硬,但也并非不通人情世故。下属的直系亲属生命垂危,她若强行阻拦,传出去必然寒了所有人的心,以后谁还会为她卖命?她挥了挥手,语气稍缓:“快去!这边的事情你先不用管了。”
老金千恩万谢,几乎是跑着冲出了指挥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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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的边缘,荒凉的野外。
郑秀仁驾驶着她那辆小小的迷你车,惊魂未定地行驶在回家的偏僻小路上。她以为摆脱了那个疯子,却没想到,对方的疯狂和报复心远超她的想象。
后方,刺眼的远光灯猛地亮起,那辆破旧的、之前撞击过她车子的轿车,如同跗骨之蛆,再次疯狂地追了上来!引擎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一次又一次地狠狠撞击迷你车的车尾!
“砰!砰!”
郑秀仁吓得尖叫,双手死死握住方向盘,猛踩油门,试图甩掉对方。一场绝望而恐怖的公路追逐在黑暗的野外上演。迷你车性能有限,最终在一个急转弯处失控,冲下了路基,颠簸着冲进了一片荒草丛生的野地,终于熄火停了下来。
郑秀仁惊魂未定,以为终于躲过一劫。然而,那个疯子竟然也驾车冲了下来,他拎着一根铁棍,脸上带着狰狞而病态的笑容,一步步逼近。
“臭婊子!敢叫人打我?!我看你现在往哪跑!”疯子咒骂着,用铁棍砸碎了驾驶座的车窗玻璃,不顾郑秀仁的哭喊和求饶,粗暴地将她拖了出来,然后举起手中那把之前被恶鬼打掉的弹簧刀,狠狠地捅了下去!
一下,两下,三下……
剧痛和冰冷的恐惧瞬间淹没了郑秀仁的意识。她感觉生命力在快速流逝,视野变得模糊,最终无力地倒在冰冷的草地上,身下的鲜血 rapidly 蔓延开来,浸湿了泥土。巧合的是,她倒下的地方,旁边有一个不知被谁丢弃、已经破损的肉包子,里面一团如同烂泥般、微微蠕动着的寄生兽组织,接触到了她温热的血液和即将消散的生命气息,瞬间如同找到了宿主,猛地钻入了她腹部的伤口!
就在那疯子带着变态的笑容,准备给予郑秀仁最后一击时,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
是恶鬼。他终究还是不放心,跟了过来。
他甚至没有给那疯子反应的时间,直接伸出手,虚按在对方的头顶。一股无形的、针对灵魂的恐怖吸力爆发!
“啊——!”疯子发出了一声短暂而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随即眼神瞬间变得呆滞、空洞,口水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流下,整个人软倒在地,蜷缩起来,如同一个被玩坏了的木偶。他的大部分灵魂和意识,已经被恶鬼吞噬,只留下一点维持基本生理功能的残渣,变成了一个真正的、永久的白痴。
恶鬼没有理会那个已经废掉的疯子,他的目光落在了倒在地上的郑秀仁身上。
就在这时,郑秀仁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然后,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如同提线木偶般的姿势,僵硬地、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她的腹部伤口还在流血,但眼神已经彻底变了,不再是之前的恐惧和痛苦,而是一种冰冷的、如同精密仪器般的漠然。
她(或者说“它”)抬起手,看了看自己沾满鲜血的手指,然后用一种毫无起伏的、冰冷的语调开口:“她没死。”
这是寄生兽“海蒂”在说话。它刚刚完成寄生,与这具身体还在初步融合。
恶鬼看着眼前这具转化中的半寄生兽躯体,空洞的眼神没有任何波动,海蒂只是淡淡地说道:“我附身的时候,她已经快死了。我不想死,所以用她大部分的能量治疗了她。她现在,属于半寄生兽状态。”
海蒂(占据郑秀仁身体)看向恶鬼的眼神深处,带着一种源自生命层次差距的、无法抑制的恐惧。它虽然是刚“出生”的寄生兽,但基本的生存本能和能量感知极其敏锐。它能清晰地“看”到,眼前这个穿着旧道袍的男人,体内蕴含着如同深渊般恐怖的能量,战斗力高达四万七千!而自己,即便完全体,战斗力最多也就一万五千左右。这根本不是同一个量级的存在!它虽然刚诞生,但不是傻子。
“你很幸运。”恶鬼再次开口,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如果她死了,你绝对会死。明白了没有?”
“明白。”海蒂毫不犹豫地回答,声音依旧冰冷,但那份畏惧显而易见。
恶鬼不再多言,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顺手而为的事情。他转过身,旧道袍的下摆拂过沾血的野草,身影如同融入墨汁般,迅速消失在浓郁的黑暗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在他离开后,海蒂(郑秀仁)眼中的冰冷光芒迅速消退,身体一软,再次晕倒在地。
过了一会儿,刺耳的救护车鸣笛声由远及近,闪烁的蓝红灯光划破了野地的黑暗。医护人员发现了倒在地上的郑秀仁和那个已经变成傻子的疯子。他们迅速将郑秀仁抬上救护车,并根据她手机里的紧急联络人信息,拨通了金刑警的电话。
荒凉的野地再次恢复了寂静,只留下夜风吹过草丛的沙沙声,以及那辆破旧轿车和迷你车歪斜的轮廓,诉说着刚才发生的一切。而新的混乱与未知,才刚刚随着救护车的离去,悄然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