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教官已经集合在一起了，按一个营 多少排排 多少班班 排列。
忽然听见操场入口传来喧闹声——是新生们排着队来了，叽叽喳喳的，像刚出笼的小麻雀。
“来，给学生做个榜样，喊个呼号”朴书记站在所有教官面前。
“稍息！立正！”朴书记的口令刚落，队列里的脚步声瞬间整齐划一，迷彩服的衣角在晨风里齐刷刷地扫过地面。
果嘉挺直脊背，余光里的王晨艺正憋着笑，嘴角却抿得紧紧的——她们都记得去年的呼号，喊到最后嗓子哑了三天。
“听我口令！”朴书记走到队伍正前方，扬起手臂，“一！二！”
“团结互助！勇争第一！”
“一！二！”
“流血流汗不流泪！掉皮掉肉不掉队！”
声浪撞在教学楼的墙面上，又弹回来裹住整个操场。
果嘉喊到第二遍时，胸腔里像燃着团火，昨天开会时的紧张突然变成了莫名的兴奋。
她瞥见王晨艺的脸涨得通红，喊得比谁都用力，两人对视的瞬间，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点跃跃欲试的光。
朴书记满意地点点头：“精气神不错！各营带开，去各自负责的班级，新生已经到了。”
果嘉深吸一口气，跟王晨艺对视后，和整个一营的所有教官一块转身走向自己负责的队列，嘴角却忍不住悄悄扬了起来。
阳光越升越高，把她的影子投在滚烫的跑道上，笔直又坚定。
所有学生已经穿上迷彩服了，叽叽喳喳的在讲话。
果嘉刚走到负责的班级队列前，就被一片迷彩绿晃了眼。
一营负责的是计算机系的新生，队伍刚在指定区域站定，果嘉就听见后排传来一阵压抑的笑。
她回头时，正撞见个戴黑框眼镜的男生慌忙低下头，手里的手机还亮着屏，显然是在偷拍她的影子——那影子被太阳拉得老长，迷彩服的轮廓在跑道上显得格外笔挺。
“都站好了！”旁边的李教官嗓门洪亮，吓得那男生手一抖，手机差点滑出去。
果嘉没忍住，嘴角偷偷勾了勾，又赶紧板起脸，学着张云雷平时训话的语气：“按身高排成四列，动作快点！”
她话音刚落，队伍里就响起窸窸窣窣的动静。
有个高个子男生故意往矮个女生旁边凑，被果嘉一眼瞅见：“最后拿帽子扇风的，出列！”
男生愣了愣，磨磨蹭蹭地站出来，果嘉指着斜前方的空位：“去那边，再敢捣乱，罚你绕操场跑三圈。”
男生吐了吐舌头，乖乖归队。
这群新生刚领到军训服没多久，有的把裤子穿反了，裤脚堆在脚踝处像两只布袋；有的把帽子当扇子扇，露出被汗水打湿的刘海，有的把帽子插在口袋里。
果嘉看着队伍还是乱糟糟的，简直没眼看。
“安静！”果嘉扬声喊道，声音被风吹得散了些，队伍里的嗡嗡声只小了一半。
她往前走了两步，瞥见前排有个小个子男生正偷偷把辣条往嘴里塞，腮帮子鼓得像只仓鼠。
“那个吃辣条的，出列。”她刻意板着脸，男生吓得一哆嗦，辣条掉在地上。
果嘉指着操场边的树荫：“去那边站十分钟，反省反省什么是纪律。”
男生低着头挪过去，队伍总算安静了。
果嘉正想给她们下马威，突然听见后排有人小声议论。
“这教官看着好年轻啊，是不是学姐客串的？”“肯定是，你看她发尾还有点卷呢，哪像正经教官。”
她刚要开口，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她还去看，继续给她们下马威。
果嘉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她猛地转身，目光像扫雷达似的扫过后排：“刚才议论的，自己站出来。”
队伍里鸦雀无声，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有个扎高马尾的女生偷偷往旁边缩了缩，被果嘉逮了个正着。
“你，出列。”果嘉的声音冷得像冰，“重复一遍你刚才说的话。”
高马尾女生脸涨得通红，捏着衣角支支吾吾：“我……我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果嘉往前走了三步，鞋跟磕在跑道上发出脆响。
“是不是觉得我年轻好欺负？是不是觉得军训就是走个过场？”
她突然提高音量，震得前排男生都往后缩了缩。
“我告诉你们，从穿上这身迷彩服开始，你们就是军人！军人的天职是什么？是服从！”
“现在！全体都有——”果嘉猛地抬手，指尖指向天空，“帽子戴好！裤子穿正！三分钟之内整理好着装，谁要是超时，跟那个吃辣条的一起去树荫下站着！”
新生们被她这股气势镇住了，手忙脚乱地掏帽子、扯裤腰。
有个男生慌里慌张地把反穿的裤子脱了一半，又被果嘉喝止：“去厕所换！像什么样子！”
三分钟刚到，果嘉看了眼手表：“停！”她走到队伍最前头，目光扫过每个人，“现在告诉我，你们的帽子是用来干嘛的？”
“挡、挡太阳……”有个男生小声答。
“错！”果嘉厉声打断，“是用来规范仪容仪表的！从现在起，谁再敢把帽子摘下来，罚做五十个俯卧撑！”
她顿了顿，视线落在那个高马尾女生身上。
“刚才你说我不像正经教官？好，那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正经教官。全体都有，立正——”
随着口令声，三十多个人的脚步声总算勉强凑到了一块儿。
果嘉盯着他们歪歪扭扭的站姿，突然想起张云雷教她的诀窍——眼神要毒，气场要足。
“脚跟并拢，脚尖分开六十度！双肩后张，小腹微收！谁的肩膀再垮着，我就用树枝给你们支起来！”
她一边说，一边伸手把前排女生的肩膀往后掰了掰，“记住了，站军姿不是罚站，是练你们的精气神！”
阳光把她的影子钉在地上，和那群歪歪扭扭的影子形成鲜明对比。
口袋里的手机又震了两下，她眼皮都没抬，只是盯着队伍最末尾那个总爱晃脚的男生：“再动一下，加时十分钟！”
男生立马僵成了电线杆。
果嘉深吸一口气，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刚才那股子火气慢慢沉下去，变成了实打实的严肃。
“我知道你们觉得累，觉得热，但这才只是开始。现在，所有人目视前方，谁也不许动——动一下，整个队伍加练五分钟，大家配合就给你们休息。”
“如果听到有哨声响，不管你在做什么，都立马立，正面向吹哨声的那个人，Understand？”
“知道”稀稀拉拉的声音。
“太小声了，听不到”
“再给你们一次机会”
“明白了吗”
“明白”
“一次能做好的为什么要多做呢”
她往后退了两步，站到队伍侧面。
风掀起她迷彩服的衣角，露出里面被汗水洇湿的t恤。
口袋里的手机还在震，她却像没听见似的，目光锐利得像鹰，牢牢锁着眼前这群慢慢挺直的身影。
下马威？不，这只是给他们上的第一堂纪律课。就像张云雷说的，规矩立不住，后面的苦头才真的多着呢。
总教官的哨声响起了。
所有教官面向总教官。
有点学生还在搞小动作，没有面向总教官，有的还在坐着。
总教官看到这个场面皱了皱眉，很是不满意。
“所有人休息20分钟，所以教官组织好学生休息后，所有教官在看台下集合”
果嘉心里咯噔一下，眼角的余光瞥见自己队伍里还有个男生在偷偷抠鞋带，顿时火冒三丈。
“全体都有——立正！”她的口令比刚才更响，震得那男生手一哆嗦，差点把鞋带扯散了。“向左转！目标前方树荫下，齐步——走！”
她压着步子跟在队伍侧后方，眼睛像扫描仪似的扫过每个人。
有个女生走顺拐了，胳膊腿拧得像麻花，果嘉低声提醒。
“顺拐的那个，重抬右脚！”女生脸一红，慌忙调整步伐，差点撞到前面的人。
刚把队伍带到树荫下安顿好，李教官凑过来低声说。
“总教官这是要训话了，估计是看刚才那场面火大。”
果嘉点点头，扯了扯被汗水黏在后背的体能服，快步往看台下走。
所有教官列队站好时，总教官正背着手站在台阶上，脸色比头顶的太阳还烫。“
刚才哨声响的时候，有多少学生还在东张西望？”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股慑人的气势。
“你们是怎么带队伍的？连最基本的令行禁止都教不会？”
果嘉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其他人也跟果嘉一样。
她知道总教官这话里不是针对她一个人，刚才队伍里确实有几个没反应过来的确实是她没教好。
“军训不是过家家！”总教官突然提高音量。
“你们是教官，是标杆！自己的兵都带不好，将来怎么带他们闯过四年大学？”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
“接下来二十分钟，各教官回队伍里去，把‘闻哨即动’练十遍！练不会的，今天晚饭别吃了，陪着学生一起加练！”
解散的哨声响起时，果嘉几乎是跑着回到队伍的。
新生们正三三两两地坐在地上喝水，见她回来，都慌忙站起来。
“刚才的事，谁没做好自己心里清楚。”她的声音有点哑。
“现在，我们重新练——听我口令，原地坐下！”
“可以放松做，但不要太过懒散，每一排的第一个学生把水传下去”
等所有人坐定，她掏出手机看了眼，锁屏上跳着三条张云雷的消息 :
是张云雷发来的照片，他和杨九郎在玫瑰园对词，配文：“专场快要来了，努力对词”
果嘉忍不住笑了，手指飞快地敲：“加油哦。”
想了想又补了句，“我这儿刚镇住场子，别逗我笑。”
“遵命果教官。”张云雷回了个敬礼的表情包，“记得多喝水，我看天气预报说今天紫外线超强。”
果嘉抬头看了看天，太阳确实毒得晃眼。
她把手机塞回口袋，转身面对队伍时，嘴角还带着点没压下去的笑意。
“都听好了，”她拍了拍手。
“接下来我们玩个游戏——我吹哨子，你们就立马站起来面向我，谁慢了，就给大家表演个节目。”
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个塑料哨子，“预备——”
哨声清亮地划破空气，三十多个身影几乎同时弹了起来，动作比刚才整齐了不知多少。
果嘉看着他们紧绷的侧脸，忽然笑了笑——就像张云雷说的，规矩是磨出来的，慢慢来，总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