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离的日子像被按下了慢放键。姜时愿的作息经过几天渐渐形成了固定的节奏：
凌晨三点，纽约时间的线上课程准时开始。她盘腿坐在床上，笔记本电脑屏幕的蓝光映着她专注的侧脸。教授的声音通过耳机传来，偶尔夹杂着其他同学家里传来的狗吠或交流声。
清晨六点，上完最后一节课，她拉上遮光窗帘补觉。阳光被隔绝在外，空调的嗡鸣成了最好的白噪音。
中午十二点，门铃声准时响起。她戴上口罩，等脚步声远去才开门取餐。塑料凳上的餐盒总是三菜一汤，偶尔会有重庆小面，辣油在透明餐盒里红得诱人。
下午三点，是她的练琴时间。她把琴谱架在窗前，阳光洒在五线谱上。为了避免扰民，她特意准备了弱音器，琴声闷闷的，像隔着一层毛玻璃。
练完琴后，姜时愿把手机支在窗台上，拨通了母亲的视频电话。林文茵的脸很快出现在屏幕里，背景是家里的厨房，灶台上正炖着什么东西，冒着腾腾热气。
“妈……”姜时愿刚开口，就被林文茵打断。
“等等，让我看看你脸色。”林文茵凑近屏幕，眼睛微微眯起，“瘦了！肯定没好好吃饭。等你隔离结束回家，妈妈给你炖鸡汤，再做你最爱吃的红烧排骨。”
姜时愿笑着摇头：“酒店的伙食挺好的，每顿都有荤有素...”
“那能一样吗？我买了牛骨，就等你隔离结束回来炖。”
“爸呢？好几天没见他了。”姜时愿转移话题。
林文茵的表情柔和下来：“你爸啊，前天半夜回来换了身衣服就走了。这几天确诊的多，医院很忙。”
姜时愿看着母亲眼下的青黑，轻声说：“妈，你也要注意休息。”
“我没事。”林文茵摆摆手，转身去关火，“对了，你爸让我告诉你，隔离结束那天他会去酒店接你。”
视频挂断后，姜时愿走到窗前。夕阳西下，城市的轮廓被镀上一层金色。
王俊凯的视频偶尔在姜时愿练完琴的傍晚响起，仿佛他隔着千里也能感知到她练习结束的瞬间。
“今天练的什么？”他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背景里奶茶正扒拉着钢琴凳上的毛线球。
姜时愿把手机靠在谱架上，擦了擦琴弦上的松香：“德彪西的《月光》。”
王俊凯会意地点头，镜头一阵晃动，再稳定时他已经坐在了钢琴前：“要不要试试合奏？”
姜时愿重新架好琴，两人隔着屏幕对视一眼，默契地同时开始。
她的琴弓划过E弦，清亮的音符与钢琴的低音完美融合。虽然网络延迟让合奏偶尔出现微妙的错位，但音乐依然流淌得自然而然。
一曲终了，奶茶不知何时跳上了钢琴，好奇地用爪子按着琴键，发出不和谐的声响。
王俊凯无奈地抱起它：“这家伙最近总想当钢琴家。”
姜时愿笑着把琴放下：“它比你弹得更有创意。”
“是吗？”王俊凯挑眉，突然把奶茶举到镜头前，“来，给姐姐表演一个。”
猫咪粉嫩的肉垫在琴键上胡乱踩过，不成调的叮咚声中，两人不约而同地笑出声来。
二十一天的隔离终于结束，姜时愿最后一次环顾这个住了三周的房间，确认没有落下任何东西。她仔细戴好N95口罩，将琴盒背带调整到最舒适的位置，拖着行李箱走出房门。
走廊上，消毒水的气味比来时淡了许多。电梯按钮旁贴着“已消毒”的标签，塑料凳上整齐摆放着新一批隔离人员的餐盒。
电梯下行的指示灯闪烁着，消毒水的气味比来时淡了许多。大堂里，穿防护服的工作人员正在给刚入住的旅客测温，塑料隔断上贴着崭新的防疫标语。
旋转门外，姜明远穿着深灰色风衣站在车边。他比视频里看起来更瘦了些，鬓角的白发在阳光下格外明显。
看到女儿出来，他下意识想上前，又停住脚步，只是远远地招了招手。
“爸。”姜时愿隔着一米距离站定，琴盒在肩头沉甸甸的。姜明远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像是要把这二十一天的变化都看进眼里。
“上车吧，”他打开后备箱把行李箱放进去，“你妈炖了鸡汤，还做了你爱吃的糖醋排骨。”声音透过口罩闷闷的，却掩不住笑意。
车子缓缓驶入小区，姜明远停稳车，从后备箱取出酒精喷雾。
“先别动。”他示意姜时愿站在车旁，仔细地给行李箱和琴盒表面喷洒消毒液，连轮子缝隙都没放过。
酒精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在阳光下形成细小的彩虹光晕。喷完行李，他又对着两人的鞋底和外套下摆喷了一遍。
“手伸出来，”姜明远挤了一泵免洗洗手液在女儿掌心，“搓揉二十秒。”
门开的一瞬间，家的气息扑面而来。林文茵站在玄关处，手里还拿着锅铲，身上系着那条姜时愿熟悉的碎花围裙。
“妈！”姜时愿刚要上前，就被林文茵用手势制止。
“等等，先换鞋！”林文茵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崭新的拖鞋，“这双专门给你准备的，消过毒了。”
姜明远在后面提着行李，笑着说：“你妈从昨天就开始准备，把家里里外外都消毒了三遍。”
姜时愿换上拖鞋，跟着母亲走进客厅。餐桌上已经摆满了她爱吃的菜：糖醋排骨油亮诱人，清蒸鱼上铺着翠绿的葱丝，还有一小锅冒着热气的鸡汤。
“先去洗手，”林文茵指了指卫生间，“洗手液是新换的，毛巾也是消过毒的。”
等姜时愿洗完手出来，发现父母已经坐在餐桌旁等她。阳光透过纱帘照在餐桌上，给每道菜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
“来，”林文茵盛了满满一碗鸡汤放在女儿面前，“尝尝看，我放了你喜欢的竹荪。”
姜明远夹了块排骨放到姜时愿碗里：“多吃点，隔离期间肯定没吃好。”
姜时愿低头喝了一口汤，熟悉的味道让她眼眶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