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重庆，冬日的阳光透过琴房的玻璃窗洒进来，在木质琴盖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姜时愿坐在电脑前，指尖悬在鼠标上方微微发颤。
电脑屏幕的蓝光映着她专注的侧脸，茱莉亚音乐学院的申请页面已经填好，只剩下最后的上传按钮。
她点开预选赛视频的最终版本——画面里的她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小提琴抵在颈间。巴赫《恰空》的旋律从音箱里流淌而出，每一个音符都像是精心雕琢的宝石。视频最后定格在她鞠躬的瞬间，额前的碎发被汗水微微打湿。
林文茵轻轻推门进来，手里端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都准备好了吗？”
姜时愿点点头，将申请材料又检查了一遍：韦伯教授的推荐信、维也纳大师班的结业证书、这些年获得的奖项复印件……每一张纸都承载着她对音乐的执着。
鼠标点击声在安静的琴房里格外清脆，“提交”的瞬间，屏幕上的进度条开始缓慢前进。
姜时愿不自觉地屏住呼吸，直到“提交成功”的绿色字样跳出来，母女俩同时松了口气。
“叮”的一声，邮箱提示音突然响起。自动回复邮件里写着：“您的申请已收到，结果将于2月1日前公布。”
“不管结果如何，”林文茵将牛奶放在桌上，揉了揉女儿的肩，“你都已经很棒了。”
林文茵把温热的牛奶塞进女儿手里，姜时愿这才发现自己的指尖冰凉得像刚握过琴弦。
暮色四合时，姜明远的口袋里揣着刚出炉的巧克力麻薯，纸袋还散发着温热。他特意绕路去了那家藏在巷子深处的老字号，排队时不断看表——今天是女儿提交茱莉亚申请的日子。
钥匙转动的声音惊动了玄关的感应灯。暖黄的灯光下，他看见厨房玻璃门蒙着厚厚的水雾，两个模糊的身影正忙碌地穿梭。
姜时愿端着青花汤碗走出来，发梢还沾着些许面粉；林文茵跟在后头，手里那盘糖醋排骨泛着琥珀色的光泽。
“爸！”姜时愿眼睛一亮，汤碗里的冬瓜海带汤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姜明远把鼓囊囊的纸袋放在鞋柜上，大衣都来不及脱就走进来：“提交了？”他声音有些发紧，白色的袖口还沾着门诊消毒水的气味。
“嗯。”姜时愿点点头，把汤碗放在餐桌正中央，“下午提交的。”
厨房飘来的蒸汽在玻璃上凝成水珠，缓缓滑下一道痕迹。姜明远终于脱下沾着寒气的大衣，拿着放在鞋柜上的纸袋：“趁热吃，张记最后一炉。”
纸袋展开时发出脆响，巧克力香气混着厨房里的油烟味，竟出奇地和谐。
林文茵端着排骨走过来，裙摆扫过姜明远还没来得及收好的皮鞋：“洗手去，马上开饭。”
姜时愿捏起一个麻薯，巧克力馅料从软糯的外皮里溢出来，沾在她指尖上，她小声惊呼，却还是迫不及待咬了一口。
餐桌上，姜明远推了推眼镜，筷子在清蒸鱼上方游走，“我跟张主任说好了，二月份的手术排班都调开了。要是……”他顿了顿，夹起最肥美的鱼腹肉放进女儿碗里，“要是能进决赛，三月的手术安排也调整好了。”
林文茵划拉着手机屏幕，备忘录里密密麻麻记着航班信息：“我们学校期末考正好在一月底，我可以跟李老师调课。”她抬头看向丈夫，“你查过航班了吗？从肯尼迪机场到曼哈顿要多久？”
“查过了，打车大概四十分钟。”姜明远把挑好的鱼肉放进女儿碗里，“酒店我看中了两家，都在林肯中心步行十分钟范围内。”
“我查了茱莉亚附近的餐厅。”林文茵舀了勺排骨汁浇在姜时愿的米饭上，金黄的酱汁立刻渗入米粒间，“有家意大利菜评分很高，主厨是米兰来的。”
姜时愿看着父母你一言我一语地规划着，忍不住笑出声：“爸妈，我还没收到预选成绩呢。”
林文茵和姜明远对视一眼，同时笑了。
“这叫未雨绸缪。”林文茵又给女儿夹了块排骨，“你爸连纽约地铁线路图都研究好了。”
“会考上的。”姜明远突然说，声音很轻却斩钉截铁，“但就算...”他的筷子在碗边画了个圈，“……对我们而言，你站在哪里，哪里就是林肯中心。”
音乐教室的暖气片发出轻微的嗡鸣，窗玻璃上凝结的水珠缓缓滑下，在窗台上积成一小滩水渍。
王俊凯的笔尖悬在物理卷子上方，迟迟没有落下。他皱着眉头盯着那道电路题，额前的碎发因为烦躁而微微翘起。
“这里，”李云明突然凑过来，棒棒糖的橘子香精味混着说话声一起飘过来，“并联电路的总电阻公式。”
他推过来一本笔记，页边画满了夸张的闪电符号。“你缺课这两周，老张把欧姆定律都讲完了。”
王俊凯接过笔记，纸张上还沾着点草莓糖的甜香。他忽然瞥见最后一页画着个穿洛丽塔裙的小人，旁边写着“凯凯公主”四个字。
“李云明。”他慢条斯理地撕下那页纸，在手里揉成一团，“你最近是不是过得太安逸了？”
“冤枉啊！”李云明举起双手，棒棒糖棍危险地晃动着，“那是林小满画的！你看这画风，这配色，明显是……”
教室另一端，姜时愿靠在钢琴边，铅笔在乐谱上轻轻滑动。德彪西的《月光》从耳机里流淌而出，让她紧绷的肩膀渐渐放松。阳光透过她的发丝，在乐谱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林小满盘腿坐在地板上，课本摊在膝头，闻言猛地抬头：
“跟我没关系！”她抓起橡皮就朝李云明砸去，“明明是李云明自己在家画的，还特意用了粉色荧光笔！”
橡皮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被王俊凯抬手接住。他挑眉看向李云明：“粉色荧光笔？”
李云明干笑两声，突然指向姜时愿：“岁岁可以作证！那天视频的时候她看见的！”
话音未落，王俊凯已经揪住他后衣领。校服布料发出“刺啦”一声响，李云明像只被拎住后颈的猫一样僵在半空。
姜时愿摘下一边耳机，睫毛在阳光下镀了层金边：“什么？”
她的目光从悬空的李云明移到王俊凯手中皱巴巴的纸团，突然恍然大悟，“哦，那个公主画像啊...”
“姜时愿！”李云明在半空中扑腾，“说好的革命友谊呢！”
林小满已经笑得滚到地上，课本啪嗒掉在钢琴踏板旁。王俊凯松开手，李云明一个踉跄栽进琴凳里，震得钢琴发出沉闷的嗡鸣。
姜时愿弯腰捡起掉落的乐谱，嘴角微微上扬：“我记得...你当时说要裱起来送给小凯当生日礼物？”
教室里瞬间安静得可怕。李云明僵在琴凳上，眼睁睁看着王俊凯活动了下手腕，关节发出清脆的“咔哒”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