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之上,那绝美的、带着非人质感的身影静静伫立,仿佛将所有的光与暗都吸纳于周身。
而在卡塞尔学院的观赛区,一片死寂般的震撼中,有一道目光尤为复杂。
陈墨瞳,也就是诺诺,红发小巫女。
她坐在那里,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鲜艳的红发似乎都黯淡了几分。
那双古灵精怪、常常带着狡黠笑意的眸子里,此刻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情绪——震惊、茫然、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以及……某种被欺骗了的愠怒?
路明非参加这场交流赛,不止是因为昂热校长的邀请,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
那个衰仔,鼓足了这辈子或许都没有过的勇气,支支吾吾地说着“想让师姐看看”,眼神躲闪却又带着孤注一掷的期待。
她当时或许只是觉得有趣,带着几分戏谑和看乐子的心态,想看看这个师弟衰仔又能闹出什么笑话。
可她万万没想到,看到的会是这样的“笑话”。
这根本不是笑话。
这是……神迹降临。
是凡俗之壳的剥落,是深埋于血统深处的、令人战栗的伟力,以一种最颠覆、最唯美也最残酷的方式,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他为她而来,却在她面前,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完美、强大、孤独,让她都感到一丝自惭形秽的……“她”。
诺诺看着擂台上那个黑发如瀑、风华绝代的“女孩”,看着她轻描淡写地瓦解了骑士王的双剑,看着她眼中那片仿佛冰封了千年的、不属于路明非的孤独。
她忽然觉得,那个会跟在她身后傻笑、会为她一句玩笑话拼命、会在她难过时递上可乐的衰仔路明非,似乎正在变得无比遥远。
一种莫名的酸涩,哽在了她的喉咙里。
而与此同时,卡塞尔学院的精英们,也从最初的极致震惊中缓缓回过神。
“Something for nothing… 100%融合,12倍增益……无需代价……有人低声重复着那禁忌的言灵,声音带着颤抖,“这……这已经超出了我们对言灵体系的认知!这是……神之领域!”
“怪不得……怪不得他是S级混血种……” 曾经对路明非的废柴表现嗤之以鼻的学生,此刻脸色苍白,喃喃自语,“我们都错了……大错特错……”
“岂止是S级混血种!” 一位资深的执行部精英,目光灼灼地盯着擂台上的身影,语气充满了敬畏与狂热,“这份举重若轻的力量,这份对规则本身的改写与掌控……路明非……不,现在的‘她’,恐怕已经超越了普通的S级混血种!”
他的声音不大,却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卡塞尔学院的人群中激起千层浪:
“他是我们卡塞尔学院……有史以来最强的混血种!”
“甚至……可能已经能够比肩……昂热校长!”
比肩昂热校长!
那个名字,在卡塞尔学院,乃至整个混血种世界,都代表着传奇与巅峰!是活着的史诗,是SSS级异能者的标杆!
而现在,竟然有人将刚刚展现出匪夷所思力量的路明非,与那位传奇校长相提并论!
没有人出声反驳。
因为眼前的事实,胜过一切雄辩。
那份无需付出代价便能驱动的、百分百融合的、十二倍增益的恐怖力量,那份轻易碾压另一位SSS级强者的绝对实力,都在无声地诉说着一个事实——
路明非,这个平日里人畜无害、甚至有些怂包的少年,其体内沉睡着的,是一头真正足以撼动世界、颠覆规则的……龙王级别的怪物!
而此刻,这头怪物,以一种惊世骇俗的、美丽与强大并存的姿态,苏醒了过来。
芬格尔张大了嘴巴,连装出来的废柴表情都维持不住了,半晌才吐出一句:“我靠……师弟……你瞒得师兄好苦啊……这妞……不是,这实力,也太离谱了吧?!”
就连一直从容优雅的昂热校长,此刻也微微眯起了眼睛,目光深邃地凝视着擂台上的“路明非”,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弧度。
“真是……令人惊喜啊,明非。”他低声自语,仿佛看到了某种期待已久的未来,正在缓缓展开。
擂台上的“她”,依旧安静。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击,只是随手为之。
黑色的长发在微风中拂过她精致得如同瓷器的脸颊,那双重瞳扫过全场,最终,似乎在不经意间,与看台上那位红发少女的目光,有了一刹那的交汇。
平静,深邃,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歉意?抑或是……别的什么?
诺诺的心,猛地一跳。
全场依旧沉浸在巨大的震撼与寂静之中。
路明非的这场“表演”,不仅彻底扭转了热身赛的局势,更是在所有人心头,投下了一颗重量级的炸弹。
卡塞尔学院最强的混血种……
比肩昂热校长的SSS级异能者……
这些称号,如同烙印般,深深地刻入了此刻每一个见证者的脑海。
那个衰仔的形象,正在以一种极其残酷又极其华丽的方式,被彻底粉碎、重塑。
属于路明非的……真正的传奇,似乎,从这一刻,才算是拉开了序幕……
然而擂台上路明非所带来的绝对压制与死寂尚未散去,那股非人的、冰冷的威严还笼罩着全场。
就在阿尔托莉雅双剑脱手,踉跄后退,碧色的眼眸中首次流露出难以置信的茫然与一丝无力感时——
一个冰冷、却如同磐石般沉稳的声音,穿透了喧嚣与寂静的边界,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
是凯文·卡斯兰娜。
他依旧站在三中阵营的最前方,银发如冰,眼神如亘古不化的雪原,没有任何波澜。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法则:
“阿尔托莉雅。”
“不要让别人……看不起你。”
“使用我教你的那一招。”
简短的几句话,如同重锤敲打在阿尔托莉雅的心头。
那一瞬间,她眼中所有的茫然、无力、乃至因败北而产生的细微动摇,如同被烈风吹散的薄雾,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如同最初拔出石中剑时那般、属于骑士王的、坚不可摧的决意与觉悟!
她挺直了脊梁,仿佛有无形的王冠再次加冕于她的金发之上。
“是,老师。”
她轻声回应,语气平静,却蕴含着火山爆发前最后的宁静。
在全场数十万道目光,包括对面那位绝美的、眼神深邃的“路明非”的注视下,阿尔托莉雅做了一个让所有人瞠目结舌的动作——
她抬起手,毫不犹豫地,伸手拔掉了自己额前那根标志性的、俏皮的金色呆毛!
“嗡——!”
就在呆毛脱离她额头的瞬间,一股难以想象的、远超之前的磅礴气势,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火山轰然爆发,从她娇小的身躯内冲天而起!
金色的魔力不再是温和流淌的光辉,而是化作了实质般的、燃烧的火焰!
她的长发在澎湃的能量中狂乱舞动,碧色的眼眸深处,仿佛有熔岩在流淌!周遭的空气因这恐怖的能量而扭曲、电离,发出噼啪的哀鸣!
代价?她感受到了。
生命力如同开闸的洪水般在燃烧,在流逝。
灵魂仿佛都在这种强行提升下发出不堪重负的铮鸣。
但她的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明亮,都要坚定!
为了骑士王的荣耀,为了不辜负老师的教导,为了向眼前这深不可测的对手,证明人类(混血种)意志的璀璨——
她,不惜此身!
“以此残躯,燃为烈火——”
阿尔托莉雅的声音不再清冷,而是带着一种仿佛来自远古战场的、玉石俱焚的决绝与悲壮!
她双手虚握,那掉落在地的“劫灭”大剑与“誓约胜利之剑”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意志,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化作金红交织的流光再次飞回她的手中!
双剑交叉于胸前,劫灭的毁灭之火与誓约胜利的璀璨之光以前所未有的强度疯狂汇聚、压缩、融合!
“天火——出鞘!!(Sirin, draw!)
她吼出了那个被凯文赋予的、源自终焉之力的禁忌之名!
轰!!!!!!!!!!
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其辉煌与毁灭性的金红色光柱,如同贯穿天地的神罚之矛,以阿尔托莉雅为中心,悍然爆发,直冲云霄!
光柱所过之处,擂台的特制合金地面如同奶油般融化、蒸发!强大的能量冲击波如同海啸般向四周疯狂扩散,撞击在擂台的防护罩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剧烈扭曲声,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碎裂!
整个体育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宛若末日降临般的恐怖攻击映照成了一片金红之色!炽热的高温即使隔着防护罩,也让前排的观众感到皮肤一阵灼痛!
“我的天!!!” 撒贝宁的解说声在这一刻突破了极限,带着无比的震惊与嘶哑,却又在专业素养下强行保持着清晰: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但阿尔托莉雅选手燃起的,是焚尽一切的终焉之火!她拔下了那象征性的呆毛,解放了封印在体内的神明之力!这是何等决绝的意志!这是何等璀璨的燃烧!天火出鞘!誓要将这苍穹都焚出一个窟窿!”
卡塞尔学院观战区,此刻已是一片骇然与死寂!
诺诺捂住了嘴,瞳孔剧烈收缩。
凯撒忘记了身后的北极熊,楚子航停下了冲向五条悟的脚步,源稚生握紧了蜘蛛切,芬格尔的哈欠打了一半僵在脸上。
他们看着那道贯通天地的金红色光柱,感受着其中那足以让任何混血种灵魂战栗的毁灭性能量……
“开……开玩笑的吧……” 有学生失神地喃喃,“那个阿尔托莉雅……她才……才18岁吧?!怎么可能拥有这种……这种堪比战略级武器的力量?!”
“燃烧生命……她是在燃烧生命换取这一击!” 执行部的精英脸色凝重到了极点,“这种力量层级……已经完全不逊色于,不,甚至可能超越了刚才路明非展现出的实力!”
“三中……到底都是一群什么怪物?!”
“18岁的少女……背负着王的称号,竟能挥出如此斩断命运的一剑……”
震撼!
无与伦比的震撼!
如果说路明非的变身带来的是对“存在”本身的颠覆与认知冲击,那么阿尔托莉雅这焚尽生命、斩出天火的一击,带来的就是最原始、最直接、最暴烈的力量震撼与灵魂拷问!
为了胜利,为了荣耀,可以做到如此地步吗?!
金红色的光柱,吞噬了擂台的中央,也吞噬了那道绝美的黑色身影。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这场热身赛,早已超出了“热身”的范畴。
这是意志与力量的极致碰撞,是传奇与奇迹的正面对决!
凯文站在原地,冰蓝色的瞳孔中,倒映着那焚尽一切的天火,没有任何表情。
而林远,早已站了起来,手心全是汗水。
他再一次深刻地认识到,这个世界……比他想象的还要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