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帅被扶去医务室后，林舒窈在原地呆立了好一会儿，才被小悠推了一把。
“还愣着干嘛！去看看啊！”小悠眼睛亮晶晶的，比自己受伤还激动，“没听他说让你拿书包吗？多好的机会！”
舒窈脸一热，嘴硬道：“谁…谁要去看他！我是去拿书包！” 说完，却还是下意识地抓起了那瓶水和染血的毛巾，脚步不由自主地朝着医务室的方向挪去。
走到医务室门口，她听到里面传来校医阿姨絮絮叨叨的声音和郝帅不耐烦的顶嘴。
“……说了没事，贴个创可贴就行了！”
“你这孩子！伤口这么深，不清理干净容易感染！必须消毒缝针！忍着点！”
“啧，麻烦……哎哟喂！阿姨您轻点！这是酒精不是硫酸啊！”
听到郝帅吃痛的抽气声，舒窈的心又揪了一下。她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
校医阿姨过来开门，看到是她，笑了笑：“是来看郝帅的吧？进来吧，正好，帮我按住他，这小子乱动！”
舒窈：“……” 她不是来干这个的！
病床上的郝帅看到她，眼睛倏地一亮，刚才那副龇牙咧嘴的表情瞬间收了起来，换上一副“老子很坚强”的模样，还故意挺了挺胸脯：“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看包吗？”
舒窈没理他，走过去把水和毛巾放在床头柜上。看到他那血肉模糊的膝盖，她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脸色又白了几分。
校医阿姨递给她一包棉签和碘伏：“来，同学，帮他把手臂上那些小擦伤先处理一下，我专心对付这个膝盖。”
舒窈只好接过，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用棉签蘸了碘伏，去擦郝帅手臂上的伤口。
她的动作很轻，很专注，微凉的手指偶尔不可避免地碰到他的皮肤。
郝帅原本还在那嘴硬“一点都不疼”、“小意思”，但当舒窈微凉的手指带着碘伏触碰上来时，他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眼神落在她低垂的、轻轻颤动的睫毛上，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医务室里只剩下校医阿姨清理伤口时器械碰撞的细微声音，和三人轻轻的呼吸声。
舒窈能感觉到郝帅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头顶，灼热得让她头皮发麻，手下的动作都有些不稳了。
“喂，书呆子，”郝帅忽然低声开口，声音有点哑，“你抖什么？怕血啊？”
舒窈没抬头，闷闷地回了一句：“……才没有。”
“哦，”郝帅拖长了声音，忽然欠揍地加了一句，“那就是心疼小爷我了？”
舒窈的手一抖，棉签重重按在了伤口上。
“嘶——！”郝帅疼得倒抽一口冷气，“哎哟！林舒窈你打击报复啊！”
“对不起！”舒窈慌忙抬头，撞进他带着笑意的眼睛里，瞬间明白他是故意的，气得又想拿棉签戳他。
校医阿姨无奈地摇头：“你们两个消停点！郝帅，你再乱动这针可就缝歪了！”
好不容易处理完所有伤口，郝帅的膝盖上缝了三针，包上了厚厚的纱布，手臂上也贴了好几个创可贴。校医阿姨又叮嘱了一大堆注意事项，才放他们走。
郝帅的单肩书包被舒窈拎在手里，他自己则拄着校医临时给的拐杖，一瘸一拐地往外走。样子虽然狼狈，但气势不能输，下巴依旧扬得老高。
放学高峰已过，校园里安静了许多。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舒窈默默走在他旁边，速度放得很慢。
“喂，”郝帅忽然停下，扭头看她，“我这样没法挤公交。”
舒窈：“……所以呢？”
“所以，”郝帅理直气壮地看着她，“你得负责送我回家。谁让你是我值日生兼后勤部长呢？”
舒窈简直不敢相信他的无耻：“郝帅！你讲点道理！是你自己摔的！”
“那我不管，”郝帅耍无赖，“反正我现在是伤员，你得有同情心。而且我家就在你家对面，顺路得很。”
最终，林舒窈还是败给了他的厚脸皮和那身看起来确实很惨的伤，认命地帮他拦了辆出租车。
车上，郝帅报了个地址，果然离她家只隔了一条街。他靠在椅背上，大概是真累了，也可能是伤口疼，闭着眼睛没再说话。
安静下来的郝帅，收起了平日里的张扬和痞气，侧脸线条在窗外流动的光影中显得有些柔和，甚至……有点脆弱。舒窈偷偷看着他，心里那种酸酸涩涩的感觉又冒了出来。
到了他家楼下，舒窈付了车费（！），又认命地扶着他下车，把他那只没受伤的胳膊架在自己瘦弱的肩膀上，一步一步往楼里挪。
郝帅几乎把大半重量都压在了她身上，嘴里还指挥着：“慢点慢点，疼……左边，对，电梯……”
好不容易把他塞进电梯，送到家门口。郝帅摸出钥匙开门，然后回头看她：“喂，书呆子，谢了。”
他的语气难得正经了一下。
舒窈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脸：“……没事。我走了。”
“等等，”郝帅叫住她，从那个脏兮兮的书包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一个皱巴巴、看起来被压了很久的纸盒子，塞到她手里，“这个，给你。”
舒窈低头一看，是一盒包装精致的进口巧克力，看牌子就知道不便宜，只是盒子有点变形了。
“这什么？”
“赔礼。”郝帅摸了摸鼻子，眼神飘忽，“上次……不是害你社死了吗？顺便买的，放包里都快忘了。”
舒窈愣住了。她没想到他还记得那么久远的事，甚至还准备了“赔礼”？
看着她惊讶的样子，郝帅有点不自在，凶巴巴地补充道：“不许嫌弃！敢不要试试看！”
说完，不等舒窈反应，他就飞快地说了声“明天见”，然后“砰”地关上了门。
舒窈站在紧闭的门外，手里拿着那盒有点变形的巧克力，看着门上倒映出的自己有些茫然的脸，心跳又一次不争气地加快了。
这个家伙……
好像……也没那么坏？
她低头，轻轻打开盒子，里面是排列整齐的、各种口味的巧克力。
她拿起一颗，剥开糖纸，放进嘴里。
浓郁的、带着微苦的甜味瞬间在舌尖化开，一直甜到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