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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辰轩最后那条冰冷彻骨的消息,像一道无法逾越的冰墙,轰然矗立在了林晚星和他之间。发送出去的质问石沉大海,手机屏幕彻底暗了下去,再也没有亮起。冷战,以一种比寒冬更凛冽的姿态,降临了。

周六剩下的时间和整个周日,林晚星都像是在梦游。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前摊开着书本,字迹却模糊得一个也看不进去。脑海里反复重播着小区门口那一幕——陆辰轩冰冷的眼神,决绝的背影,还有那两句刺人的信息。委屈像不断上涨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她的心脏,让她喉咙发紧,眼眶酸涩。

她错了吗?她一遍遍问自己。下楼拿个资料,前后不过两三分钟,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这真的是一件十恶不赦、需要被如此对待的事情吗?顾言的行为是有些热情过头,但她已经明确拒绝了他后续的邀请,为什么陆辰轩就不能相信她有能力处理好这种正常的同学交往?

“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她发出的这句质问,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受伤的呐喊。她以为,经过这么多事,他们之间应该建立了起码的信任基础。可现实却狠狠给了她一记耳光。他的不信任,像一根毒刺,扎得她心生疼。

然而,在委屈的浪潮间隙,一丝微弱的不安和反省也开始悄然滋生。她想起之前顾言打电话来时,陆辰轩那看似随意却带着探究的询问;想起他看到她和顾言站在一起时,瞬间阴沉下来的脸色。她是不是……真的太迟钝了?是不是忽略了陆辰轩的感受?明明知道他对此敏感,为什么没有在顾言提出送资料时就更加坚决地拒绝?是不是她内心深处,也享受这种被优秀异性关注的感觉,从而在潜意识里放任了事态的发展?

这个想法让她感到一阵羞愧。不,不是这样的,她立刻否定。她对顾言没有任何超出同学之外的想法。可是,她的行为,在陆辰轩眼里,会不会被解读出别的意味?他那句“你自有你的‘朋友’帮忙”,是不是也包含了对她动机的怀疑?

两种情绪在她心中激烈交战,让她备受煎熬。她想找他问清楚,想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可一想到他那冰冷的目光和决绝的态度,所有的勇气便瞬间消散。她害怕得到更伤人的回应,害怕这脆弱的关系经不起又一次冲击。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端,陆辰轩同样处于一种极不平静的状态。

他并没有去图书馆,而是回到了空旷冰冷的家。将文件袋随手扔在沙发上,他走进书房,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投入学习。他站在窗前,望着楼下如同模型般静止的园林景观,眉头紧锁。

林晚星和顾言站在一起的画面,像一帧定格的照片,不断在他脑海中回放。她接过资料时略显尴尬却并未强硬拒绝的表情,顾言那灿烂得刺眼的笑容,都像针一样扎着他的神经。一种陌生的、灼热的情感在他胸腔里翻涌——是愤怒,是嫉妒,还有一种……失控的恐慌。

他厌恶这种情绪。它让他变得不像自己,变得冲动、狭隘,甚至……丑陋。他习惯于掌控一切,包括自己的情绪。可面对林晚星,这种掌控力正在一点点失效。

他清楚地知道,下楼拿资料或许并非多么严重的过错。理智上,他明白林晚星大概率是无心的,甚至可能是被顾言的热情绑架。但情感上,他无法接受。他无法接受任何可能将她从他身边带走的潜在威胁,无法接受她与另一个男生,尤其是顾言那样阳光开朗、与她似乎更有“共同语言”的男生,有任何形式的亲近。

这种近乎偏执的占有欲,连他自己都感到心惊。它源于什么?是因为他成长环境中情感支持的匮乏,导致他对来之不易的温暖过度珍视,从而产生了强烈的排他性?还是因为他内心深处,始终潜藏着一种不自信——关于他这种沉闷无趣的性格,是否能长久地吸引像她那样美好的女孩?顾言的出现,像一面镜子,映照出了他性格中自己不愿面对的阴暗面。

“看来,你并不需要我的笔记和计划。”——他发出那条消息时,带着一种自毁般的快意。他想刺痛她,想让她体会到自己此刻的难受。可当她带着委屈和愤怒反驳时,他又退缩了。他害怕面对更激烈的冲突,害怕听到她为顾言辩护,害怕那个他无法控制的局面。

于是,他选择了最擅长的方式——沉默和逃避。用冰冷的墙壁将自己包裹起来,仿佛这样就能免受伤害。

他拿起手机,点开那个灰色的头像。聊天记录停留在她那条“你就这么不信任我?”的质问上。他能想象出她打出这行字时,眼圈泛红、又委屈又生气的样子。心脏某个角落微微抽搐了一下。

他是不是……反应过度了?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他强行压了下去。信任是相互的。如果她真的在意他的感受,就应该主动避嫌,而不是让他一次次陷入这种不安。

可是,他的方式,真的对吗?用冷战来惩罚她,就能解决问题吗?距离他去夏令营只剩下两天,难道他们要带着这样的裂痕分离两周?

两种声音在他脑中激烈斗争。一方是根深蒂固的骄傲、不安和占有欲;另一方,是对她的在乎,以及一丝微弱的、对破坏现状的后悔。

周日一整天,两人仿佛生活在平行的世界里,没有任何交集。林晚星数次拿起手机,看着那个灰色的头像,打好的字删了又打,打了又删,最终还是没有发送出去的勇气。她甚至幻想过他会像之前那样,用他独特的方式打破僵局,比如送来一份笔记,或者只是简单地问一句“在干什么”。但什么都没有。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这种悬而未决的等待,比争吵本身更折磨人。它一点点消耗着人的希望和热情。

周日晚饭后,林晚星心情低落地帮母亲收拾碗筷。母亲看了她一眼,似乎察觉到了她情绪异常,但出乎意料地没有多问,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星星,无论发生什么事,别忘了最重要的是什么。高三了,时间耽误不起。”

母亲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得林晚星一个激灵。是啊,高考,这座大山始终矗立在那里。她和陆辰轩的问题再重要,在现实面前,似乎也显得渺小和不合时宜。一种深深的疲惫感席卷了她。也许,母亲是对的?也许,她应该先把这些纷乱的情绪放一放,专注于眼前最紧要的事情?

可是,心,又哪里是那么容易控制的?

她回到房间,看着日历上那个被红圈标注的、后天就要到来的日子,心里充满了巨大的茫然和失落。原本期待的、充满甜蜜叮嘱的分离,如今却可能要带着冰冷的隔阂开始。

这场因猜忌而起的冷战,像一场突如其来的寒流,冻结了所有的温暖。而破冰的契机,又会在哪里?谁会先迈出那艰难的第一步?

长夜漫漫,两个年轻人,隔着一座城市的距离,各自被心结缠绕,辗转反侧。裂痕已然存在,修补它,需要比造成它更大的勇气。而这勇气,在青春的骄傲与脆弱之间,显得如此珍贵,又如此难以寻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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