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落下后，那股黑雾像是被刀割断的绳子，猛地缩了回去。
但没彻底散。
门缝底下，一缕缕雾气还在往里钻，像有生命似的贴着地面爬，爬到一半忽然停住，凝成三道人形轮廓。
洛璃眼皮一跳。
她没出声，而是悄悄把手指伸进袖口，在空间里摸出两朵静心莲，塞进嘴里嚼了。苦得她差点翻白眼，但脑子瞬间清明。
“别吸气。”她低声说，把剩下的花瓣分给三人。
端木云接过花瓣，皱眉：“这啥？茶叶渣？”
“救命的。”洛璃咽下去，顺手把空间屏障张开，一圈淡青光罩住四人。灵植宝库里的醒神草气息弥漫开来，像是刚割过的薄荷田被风吹过，清爽得让人想打喷嚏。
慕容雪闭了闭眼，睫毛颤了颤：“刚才那股压在心口的感觉……退了。”
公孙宇盯着地面爬行的雾气，罗盘残片在他掌心嗡嗡震，指针歪向左侧通道。
“不是追着我们。”他声音压低，“是它们自己在动，往那边聚。”
“那边？”端木云顺着看去，通道尽头一片漆黑，连星砂都不亮了，“啥也没有啊。”
“有。”洛璃眯眼，“它们在等我们过去。”
话音刚落，那三道雾影同时抬头。
没有脸，只有一片灰白，但洛璃清楚感觉到——它们“看”过来了。
下一秒，雾影张嘴，没声音，可四人脑子里“嗡”地一震，像是有人拿铁锤敲了下天灵盖。
端木云手一抖，刀差点脱手。他咬牙：“这玩意儿……放的是精神噪音？”
“不是噪音。”慕容雪捂着太阳穴，“是记忆。它们在往我们脑子里塞东西。”
“啥记忆？”公孙宇问。
“死。”她声音发紧，“全是……怎么死的。”
洛璃心头一凛。她没感受到记忆入侵，因为空间屏障隔绝了大部分侵蚀，但她看见了——那三道影子身上缠着虚幻锁链，链子另一头扎进地底，像是被什么东西钉在原地。
不是自由游荡的灵体。
是被拴着的。
“它们出不来。”她忽然说，“只能在这段通道活动。”
“那也够烦的。”端木云甩了甩头，像是要把脑子里的杂音甩出去，“再听两秒，我都要觉得自己上辈子是被活埋的。”
“别动。”洛璃按住他肩膀，“它们靠‘共鸣’攻击，你越慌，它们越强。”
她低头看地，忽然发现那些雾影的“脚”底下，地面有极淡的符文闪了一下。
和之前傀儡手臂再生时的金液纹路，有点像，但更古老。
“公孙宇，你还能感应符文脉络吗？”
公孙宇点头，把罗盘残片贴在地上。指针缓慢转动，最后停在一条裂缝上。
“有能量流动。”他说，“从地底往上，供给它们行动。切断源头，它们就废了。”
“怎么切？”端木云问。
“炸了它。”公孙宇从怀里摸出一枚铜壳弹，“机关爆裂弹，震波能打断灵力传导。”
“你还有这玩意儿？”洛璃挑眉。
“藏了六颗。”他咧嘴，“就怕你们哪天脑子一热，非往死路闯。”
“现在就是死路。”端木云指了指门缝，“外面那雾越聚越厚，回去等于送死。”
洛璃深吸一口气：“那就往前。但别靠墙，别踩星砂，听我指挥。”
她从空间取出一把避煞果，只剩两颗了。她把一颗塞给慕容雪，一颗捏在手里，没分。
“省着用。”她说，“再给一次，就没有了。”
慕容雪看着她手心那颗青光微闪的果子，没说话。
四人贴着通道中央往前挪。雾影没动，但那股精神压迫越来越强，像是有无数人在耳边低语，说的全是临死前的哀嚎。
走到一半，地面忽然一震。
三道雾影同时抬手，掌心对准四人。
没有攻击，但空气像是被拧了一圈，音波从它们口中爆发，无声却剧烈——
“轰！”
头顶石壁炸开一道裂口，碎石如雨砸下。
端木云横刀扫开一块巨石，吼道：“这玩意儿会音爆？！”
“不是音波。”公孙宇趴在地上，耳朵贴地，“是共振！它们在用频率震松结构！”
“那就别让它们继续！”端木云怒吼，抬脚就要冲上去。
“别！”洛璃一把拽住他，“你过去就是靶子！”
她迅速从空间取出一块震灵石，塞进端木云手里：“拍地上，震它一下，打乱频率。”
端木云照做。
“啪！”
震灵石落地，一股反向波动扩散，三道雾影动作一滞，音波中断。
公孙宇趁机甩出机关弹，“砰”地炸在左侧地面，火光中，一道符文脉络被炸断，其中一道雾影当场扭曲，像烟一样散了。
“有效！”端木云咧嘴。
“别高兴。”洛璃盯着剩下两道，“它们学聪明了。”
果然，那两道雾影退后一步，忽然分裂——每道化出四影，八道人形围成圈，把四人困在中间。
更糟的是，它们开始同步动作，双手合十，像是在行某种古老仪式。
地面符文逐一亮起，连成一片。
“它们要合体。”公孙宇脸色变了，“一旦融合，灵压会翻倍。”
“那就别让它们合。”洛璃从空间摸出一把种子，是醒神草的籽，随手一撒，“慕容雪，银针引火。”
慕容雪会意，银针甩出，擦过草籽，“嗤”地燃起淡绿色火焰。
火势不大，但灵体一碰到火光，就猛地后退，像是被烫到。
“怕这个？”端木云瞪眼。
“不是怕。”洛璃盯着火苗，“是排斥。它们是怨念聚合体，纯净灵力对它们有净化作用。”
“那还不简单？”端木云抄起刀，“我来个横扫千军，送它们上西天！”
“你扫一个试试？”洛璃冷笑，“你刀气一起，它们立刻引爆地面符文，咱们全得埋这儿。”
端木云僵住。
公孙宇突然蹲下，手指在地面划了几道：“它们的符文有节点，就像阵眼。只要同时破坏三个节点，阵法就崩。”
“同时？”端木云皱眉，“谁能在一秒内打三下？”
“我能。”洛璃从空间取出三枚避煞果的果核，快速在掌心排列，“但需要你们拖住它们十秒。”
“十秒？”端木云咧嘴，“小菜一碟。”
他大喝一声，冲上前去，刀光横扫，逼得两道主灵体后退。慕容雪甩出银针，封住它们移动路线。公孙宇则在地上快速布下反灵纹，减缓它们反应速度。
洛璃趁机将三枚果核弹出，精准落在三处符文节点上。
果核接触地面的瞬间，内部灵力爆发，像三颗微型炸弹——
“轰！轰！轰！”
符文链断裂，八道分影同时扭曲，发出无声尖啸，纷纷溃散。
只剩下两道主影，摇晃着后退，最终退回黑雾深处，消失不见。
通道恢复安静。
四人喘着气，靠墙站着。
“解决了？”端木云抹了把汗。
“没。”洛璃盯着黑雾，“它们没死，只是退了。”
“那你手里那颗避煞果，还留着干嘛？”端木云问。
洛璃没答。
她低头看掌心，那颗青光微闪的果子，不知何时裂了道缝。
一滴汁液渗出，落在地上，滋的一声，冒起一缕白烟。
她忽然抬头，看向通道尽头。
那里，原本熄灭的星砂，正一粒一粒，重新亮起。
不是被踩亮的。
是一粒，一粒，自己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