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璃前脚刚把“黑气炖豆腐”的菜谱塞进裙袋，后脚营地后山的机关静室就炸出一声闷响，震得半片林子的鸟都扑棱飞走。
公孙宇灰头土脸地从废墟里钻出来，手里还攥着半截断裂的导灵铜管，脸黑得比锅底还深。他抹了把脸，发现掌心蹭了层银灰色的粉末——那是空间之力失控后在金属上留下的“灼痕”。
“又炸了？”慕容雪从一旁的石案后抬起头，指尖还夹着一根银针，针尖微微颤动，映出她眉心的褶皱。
“第三次。”公孙宇把铜管残片扔进边上的废料筐，哐当一声，“前两次是卡顿，这次直接反冲。要不是你提前布了护心阵，我现在已经躺平了。”
慕容雪收起银针，走到那台被炸得七零八落的机关前。这玩意儿叫“空间绞杀笼”，是他们根据洛璃上回用藤蔓牵引端木云那一招复刻的——原理是把空间之力导入预设轨道，触发机关陷阱，实现远程控场。
理论上，天衣无缝。
实际上，一碰就崩。
“你确定导灵槽的纹路没刻错？”她蹲下身，指尖轻抚断裂的阵盘边缘。
“纹路对，材料对，灵力输入也稳。”公孙宇叉腰站在旁边，语气像在控诉天道不公，“可这空间之力一进来，就跟喝醉了似的，东倒西歪，根本不走正道！”
慕容雪没接话，而是取出一枚玉简，调出前次成功时的灵力波形图。画面里，一道螺旋状的银光平稳穿过导灵槽，如同溪流绕石，顺畅无比。
她又调出刚才失败的记录。
波形图上全是锯齿，乱得像被猫抓过的毛线团。
“不一样。”她轻声道，“不是输出问题，是力量本身变了性子。”
公孙宇凑过来看了一眼，眉头拧成疙瘩：“可洛璃用的时候，不也是这股力？怎么到我们这儿就成野马了？”
“也许……”慕容雪指尖轻点玉简，“我们根本没摸清它的脾气。”
她回头看了眼静室角落的玉佩——那是洛璃临走前留下的空间信物，通体莹白，表面浮着淡淡光晕，像被风吹皱的湖面。
“她说过，这力是从桃源空间里抽出来的。可我们用的，是她放出来的‘残流’。就像……”她顿了顿，找了个最直白的比喻，“就像别人嚼过的口香糖，再吹，也吹不出泡泡。”
公孙宇愣了两秒，猛地一拍大腿：“妙啊！难怪我说怎么越调越邪门——咱们在拿二手能量搞精密机关，能不炸吗？”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沉默。
问题不在技术，而在源头。
他们根本不知道空间之力该怎么“养”，怎么“驯”，甚至……怎么“喂”。
“要不，”公孙宇挠头，“咱去问问洛璃？她不是刚用完？”
“她现在正被追着跑，哪有空教我们调机关？”慕容雪摇头，“而且……这种事，她恐怕也说不清。她用得自然，不代表她懂原理。”
公孙宇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石墩上：“那咋办？总不能以后每次用空间之力，都得等她亲自到场，炒盘菜换点能量吧？”
“你别说，”慕容雪忽然眯眼，“你还真说到点子上了。”
“啥？”
“你有没有发现，每次她用空间之力，都是在做了什么之后？”她抬手比划，“上回是爆炒星芒菇，换牵引；再早是炖疾风藤汤，换瞬移。她的空间，是拿美食‘喂’出来的。”
公孙宇眼睛一亮：“你是说……空间之力的稳定性，跟她做的菜有关？”
“不一定有关，但至少说明——”慕容雪指尖轻点玉简，“她的空间在‘加工’这股力。我们直接拿残流，等于跳过了最关键的‘提纯’环节。”
公孙宇盯着那枚玉佩，忽然伸手将它拿了起来。
“那咱们试试共鸣。”
他把玉佩按在导灵阵的核心节点上，另一只手注入灵力，缓缓引导。
起初，玉佩只是微微发亮。
接着，银光顺着阵纹蔓延，导灵槽内浮起一层薄雾般的能量流。
“成了？”公孙宇呼吸一紧。
可就在这时，那股银光突然剧烈抖动，像被什么咬了一口，猛地炸开！
“卧槽！”他手一抖，玉佩差点飞出去。
慕容雪眼疾手快，一把按住阵盘边缘，同时银针疾出，在空中划出三道细线，强行截断失控的能量流。
嗡——
静室一震，所有机关彻底熄火。
两人瘫坐在地，大口喘气。
“不行。”公孙宇抹了把冷汗，“这力太野，咱们的阵法压不住。”
“不是压不住。”慕容雪盯着玉佩，声音低了几分，“是我们不懂它的节奏。它不像灵力那样规整，也不像阵法能量那样可预测。它……更像一种‘活的东西’。”
“活的？”
“你看它流动的样子。”她指着玉简上的残影，“忽快忽慢，时聚时散，甚至会自己拐弯。它有‘选择’，有‘偏好’。我们用的机关术，是让人和物听话，可这股力——它压根不想被‘听话’。”
公孙宇听得头皮发麻：“所以咱们不是在修机关，是在驯兽？”
“差不多。”慕容雪苦笑，“而且还是没见过的异种。”
静室陷入沉默。
外面风过林梢，静室内的铜管残片还冒着淡淡的银烟。
公孙宇忽然站起身，走到墙边的书架前，哗啦啦翻出一卷泛黄的竹简，封皮上写着《机关术残篇·禁卷》。
他翻开一页，手指停在一行小字上：“空间之力，非灵非气，虚实难定。慎用，易崩。”
就这么三句话，再无其他。
“师门典籍里就这点东西？”慕容雪凑过来看了眼，也无奈了。
“不止。”公孙宇翻到下一页，指给她看，“还有批注：‘曾有先辈试图引空间裂隙为能源，三日而阵毁人亡，唯余半片衣角，上绣‘它在笑’三字。’”
“它在笑？”慕容雪眼皮一跳，“谁写的批注？神经病吧？”
“不知道。”公孙宇合上竹简，表情却没轻松，“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我们不是第一个想驯它的。而且，前面的人都……失败了。”
两人再次沉默。
良久，公孙宇忽然笑了：“你说，洛璃是不是天生就跟这玩意儿对脾气？她不研究，不测算，就做饭、种菜、炒个辣椒都能把敌人熏哭。她根本不是在‘用’空间之力，她是在……跟它一起玩。”
慕容雪看着玉佩，轻声道：“也许，真正的问题不是我们怎么控制它，而是我们怎么‘理解’它。”
“理解？”公孙宇挑眉。
“你看她。”慕容雪想起洛璃颠勺时那股潇洒劲儿，“她从不强迫空间给什么，她用美食去‘交换’。她尊重它的规则。而我们呢？我们想把它塞进机关的模子里，让它乖乖听话。”
公孙宇摸了摸下巴：“所以……我们一开始就错了？”
“不是错。”慕容雪摇头，“是太急了。我们想复制她的奇迹，却忘了她是从一锅汤、一株草开始，一点点和空间建立关系的。”
公孙宇盯着那台报废的绞杀笼，忽然咧嘴：“要不……咱也整口锅？”
“你炒什么？”
“不知道。”他耸肩，“先试试炒个‘空间之力安抚汤’？加点灵芝，再来点安神草，边煮边跟它唠嗑，问问它到底想干啥。”
慕容雪忍不住笑出声：“那你得加个鸡蛋，听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吃口煎蛋就好了。”
“行，加俩。”
两人正说着，玉佩忽然轻轻一震，表面光晕流转，竟浮现出一行小字：
【今日推荐菜谱：清炖混沌丝——需采集空间褶皱边缘的银线草，配以晨露三滴，小火慢炖两刻。】
字迹一闪即逝。
公孙宇和慕容雪愣住。
“这……是空间在给我们递菜谱？”他声音发颤。
“不是递。”慕容雪盯着玉佩，眼神发亮，“是回应。”
“回应什么？”
“回应我们刚才说的——”她缓缓抬头，“我们终于开始问对问题了。”
公孙宇深吸一口气，猛地一拍桌子：“来人！把灶台抬进来！今天不研究机关了，改行当厨子！”
他转身就往门外走，边走边喊：“谁有银线草？没有现采去！晨露现在就接，一个时辰后开火！”
慕容雪坐在原地，看着玉佩上那抹未散的光晕，忽然轻声问：
“你说，它是不是早就等着有人愿意好好做饭给它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