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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门沉重地开启一道缝隙,其后并非预想中的殿堂或阶梯,而是一片无法形容的、扭曲的暗红色空间。

磅礴如海、沉重如山的威压混合着精纯到极致、却充满了无尽痛苦与怨念的业力,如同实质的潮水般从门缝中汹涌而出,瞬间将门口的三人淹没!

咚……咚……咚……

那如同天地心跳般的律动在这里变得震耳欲聋,每一次跳动都仿佛敲击在灵魂的最深处,引动着血液沸腾,灵力紊乱。

季长歌断臂处传来剧痛,脸色苍白如纸,却强撑着以虚无之力护住周身,银眸锐利地望向门内。楚清瑶周身净灭白焰自主燃烧,将侵蚀而来的业力纷纷净化,白金色的眼眸中充满了警惕与凝重。苏沐晴最为艰难,那业力与她的朱雀本源以及体内的“火种”产生共鸣,让她痛苦不堪,只能紧紧跟在楚清瑶身后,借助白焰的庇护。

季长歌没有任何犹豫,一步当先,踏入了那暗红色的空间。

踏入的瞬间,空间变换的感觉传来。他们仿佛并非行走在塔内,而是踏入了一个由法则和庞大能量构成的独立小世界!

世界的中心,悬浮着一颗巨大无比、仍在缓缓跳动的心脏!

那颗心脏呈现出一种暗金与琉璃交织的诡异色泽,表面布满了无数复杂玄奥、如同天生道纹般的符文,每一次收缩舒张,都泵送出浩瀚无边的能量,并通过无数根粗壮的、半虚半实的暗红色血管(由业力和法则构成),连接向这个空间的八个方向。

而每一根血管的尽头,都并非空无一物,而是连接着一面巨大无比、晶莹剔透、表面光滑如镜的——记忆水晶!

整整八面记忆水晶,如同八面巨大的屏幕,环绕着那颗跳动的心脏,缓缓旋转。水晶内部,有无数的光影画面如同流水般飞速闪动,散发出不同时代、不同命运的沧桑气息。

这里,就是轮回的枢机!以初代掌门季执的心脏为能量核心,以这八面记忆水晶为载体,记录、演化、并操控着一次又一次的轮回!

震撼之余,季长歌的目光瞬间锁定了那八面记忆水晶。真相!他所追寻的一切真相,三百年前被篡改的历史,必然就记录在这些水晶之中!

“保护好她!”季长歌对楚清瑶留下一句话,身形化作一道流光,径直冲向了离他最近的一面记忆水晶。

楚清瑶重重点头,净灭白焰扩张开来,将苏沐晴牢牢护在中心,警惕地注视着四周和那颗跳动的心脏。苏沐晴则仰望着那颗心脏,眼神复杂无比,那与她同源的力量让她既感到亲近,又感到深入骨髓的恐惧。

季长歌来到第一面记忆水晶前,毫不犹豫地将手掌按了上去!

嗡——!

庞大的记忆洪流瞬间涌入他的识海!

画面展开:那是三百年前,血色迷雾弥漫的战场。季执浑身是血,胸前插着魔神残骨,气息奄奄。但他眼中闪烁的并非绝望,而是一种极致疯狂与贪婪的炽热!

【……以身合道?镇压魔神?不……不够!这方天地太过腐朽脆弱……吾要超越!吾要……永恒!】

【……剥离人性之弱……以魔神之力为基……以众生业力为薪……以轮回为熔炉……九世淬炼……终可得证……不朽超脱!】

画面中,季执疯狂地大笑着,开始实施他那可怕计划的第一步——亲手撕裂自己的灵魂,将人性面放逐!并将自己的心脏摘下,布下大阵!

第二面水晶:【……人性已除,天道初成……然人性面竟成变数,需加以制约……四象守护体系建立,实为枷锁与业力容器……以确保‘果实’成熟前不会变质……】

画面显示,冰冷的“天道季执”冷漠地挑选着四象守护者,并在她们灵魂深处种下枷锁与“火种”。

第三面水晶:【……轮回运转,业力积累……需有监察与修正者……茉莉……】画面中出现茉莉仙子那悲伤却坚定的面容,她似乎在与“天道季执”争执,最终无奈妥协,承担起在轮回间隙修改记忆、弥补漏洞的痛苦职责。

第四面水晶:【……魔教亦需掌控……以精血分魂,创‘圣女’一脉,潜入其中,引导监视,并为未来可能之变数……预留‘净化’之力……】初代圣女“幽”被创造的场景浮现。

第五面水晶:【……意外……第一世转世(人性面)竟提前察觉真相……试图反抗……不得不……提前清除……其残余力量与怨念封入剑冢……真灵拘役为第一任‘青阳子’……】画面中,一个与季长歌极其相似的少年,在不甘与愤怒中被冰冷的法则吞噬。

第六面水晶:【……轮回重复,业力渐厚……四象守护者相继失控……无妨,本就是消耗品……第九世……方为终点……】

第七面水晶:【……人性面第九世成长超出预估……变数增大……启动最终保险……催化朱雀‘火种’……引导其走向终局……】

一面面水晶看下去,季长歌的脸色越来越冰冷,心中的怒火与寒意交织攀升。真相残酷得令人发指!所有的牺牲,所有的悲剧,都只是为了一个疯狂者追求所谓永恒超脱的野心!

他终于走到了第七面水晶之前。

这面水晶散发出的气息格外不同,更加古老,也更加……悲伤。

他将手掌按了上去。

预期的关于轮回操控的画面并未出现。

浮现出的,是一段被深深埋藏、充满了温情与痛苦的……私人记忆。

画面中,是年轻时期的季执,尚未成为掌门,眉宇间虽已有锋芒,却仍带着属于人的情感。他身边,跟着一个粉雕玉琢、眼睛如同黑葡萄般灵动的小女孩,小女孩怀里抱着一束新鲜的茉莉花,笑得天真烂漫。

【……爹爹!看!茉莉开花了!好香呀!】小女孩欢快地叫着。

【……嗯,很香。】年轻的季执微笑着,轻轻抚摸小女孩的头发,眼神中充满了宠溺。那是季长歌从未在本体意识眼中看到过的温情。

画面切换:血雾之变前夕,气氛紧张。已然成为掌门、气质变得沉稳却也更加深沉的季执,将一块散发着柔和光芒的玉佩,郑重地挂在了已然出落得亭亭玉立、容貌绝美的少女(茉莉仙子)脖子上。

【……茉莉,此去凶险,这块护心玉可保你一丝真灵不灭……若事有不可为……】季执的眼神极其复杂,充满了担忧与不舍。

【……爹爹放心,】茉莉仙子笑容坚定,【为了爹爹的大业,茉莉万死不辞!只是……爹爹,剥离人性,真的不会痛苦吗?那样的永恒,真的是您想要的吗?】

季执沉默不语,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画面再转:血雾之变最惨烈的战场核心。季执重伤垂死,开始实施那疯狂的计划。而茉莉仙子,并未如官方历史记载的那般“为救掌门而香消玉殒”,而是按照季执最后的指令,燃烧了自己的肉身与绝大部分神魂,化作一道纯净强大的生命源力,融入了季执即将离体的心脏之中,并以自身残存的真灵为核心,构成了一个特殊的保护与稳定结界,包裹着那颗心脏,使其能在脱离本体后,依旧能承受魔神之力和业力的冲刷,维持跳动!

她是以自身的存在,成为了轮回枢机最重要的稳定器!而她修改记忆,也并非完全为了掩盖真相,更多是为了在冰冷的规则之下,艰难地保存一些真实的“锚点”,等待变数的到来!

最后一段画面:心脏被封印入塔前,茉莉仙子那极其微弱的残灵,对着冰冷无情的“天道季执”发出了最后的哀求:【……父亲大人……请您……无论如何……不要伤害……他……求您……】她哀求的对象,似乎是那被放逐的人性面。

记忆至此,缓缓消散。

季长歌的手掌缓缓从水晶上滑落,整个人如同被冰封般僵立在原地。

银眸之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近乎颠覆性的震撼与茫然。

茉莉仙子……

竟然是季执的亲生女儿?!

她不是殉道者,而是为了父亲疯狂的计划,自愿献祭、化为心脏稳定器的牺牲品?!

她一直在暗中,以另一种方式,试图保护……自己?

一直以来的认知被彻底打碎。

冰冷的算计之下,竟然隐藏着如此沉重而悲怆的父女之情与牺牲?

那玄天之主,那冰冷的本体意识,他知道吗?他在乎吗?他将女儿化为冰冷枢机的一部分时,可曾有过一丝动摇?

无数的疑问和难以言喻的情绪冲击着季长歌。

然而,就在他心神剧震,意识出现片刻空隙的刹那——

连接着第七面水晶的那根暗红血管,猛地亮起!

一股远比之前庞大、精纯、且带着一丝诡异诱惑气息的业力,顺着他的手臂,猛地涌入他的体内!

同时,那颗悬浮的暗金心脏,跳动骤然加速!

咚!咚!咚!

如同战鼓擂响!

一个冰冷、威严、带着一丝满意与贪婪的声音,如同天宪,直接响彻在整个心脏之间:

“终于……等到你了。”

“吾舍弃的软弱,吾完美的……最后一块拼图。”

“归来吧……与吾融为一体……共证……永恒!”

恐怖的吸力自心脏传来,拉扯着季长歌的灵魂与力量!那涌入他体内的业力,也变成了最恶毒的枷锁,疯狂侵蚀着他的神智,要将他同化、吸收!

玄天之主,早已等候多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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