瀑布后的通道出口隐藏在氤氲水汽中，三人悄无声息地滑入下方水潭，冰冷的潭水瞬间浸透衣衫。朔月之夜无光，只有禁地方向隐约传来的诡异能量波动，如同黑暗中跳动的心脏。
“禁地守卫比平时多了三倍。”季长歌压低声音，各时间线的记忆让他对凌云宗的布防了如指掌，“但他们每半柱香会有一个短暂的换防间隙。”
苏沐晴凝视着远方禁地中央那若隐若现的水晶塔轮廓，轻声道：“我能感觉到...另一个我在那里，很痛苦，但仍在抵抗。”
楚清瑶检查着随身携带的药物和工具：“凝时散还剩五份，够用吗？”
“应该足够。”季长歌计算着，“到达水晶塔需要突破三层守卫，每层可能都需要使用一份。剩下的两份用于应对突发情况和...”
他没有说完，但三人都明白——剩下的可能用于最后面对无面神像的时刻。
换防间隙到来，三人如鬼魅般穿过第一道防线。季长歌引领着走一条几乎不可能被发现的路径：先是借助一棵古树的阴影，然后潜入一条干涸的水道，最后通过一个伪装成岩石的暗门，直接进入了禁地外围。
“这里就是禁地区域了。”季长歌示意大家停下，“从现在起，每一步都可能有隐藏的法阵和机关。”
禁地内部的景象令人心惊。原本庄严的凌云宗圣地，此刻被一种异样的科技感改造：古老的石柱上镶嵌着发光的金属板，地面上刻满了电路般的能量纹路，空气中弥漫着臭氧与焚香的混合气味。最令人不安的是，那些巡逻的弟子眼神空洞，行动机械，仿佛被抽走了灵魂的傀儡。
“他们被完全控制了。”苏沐晴悲伤地说，“我能感觉到他们的意识被困在某个地方，如同梦游。”
楚清瑶忽然指向一侧：“看那里！”
在一处相对隐蔽的角落，竟然又有一个小型的神庙，结构与他们在药王谷发现的极其相似。门楣上刻着三个古字：观星殿。
“观星殿...”季长歌搜索着记忆，“在各时间线的知识中都没有这个建筑的记载。”
谨慎地进入殿内，三人震惊地发现这里竟然也有记忆水晶——整整九块，与药王谷庙中的一模一样。不同的是，这些水晶更加明亮，其中的影像更加清晰，而且排列方式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仪式感。
“这里可能是‘观测者’的真正据点。”苏沐晴推测道。
季长歌走向第一块水晶，再次激活它。与之前看到的相同，第一次轮回的结局重现：他为救苏沐晴自愿兵解，无面神像开始浮现初代掌门的轮廓。
但这次，当影像结束时，水晶没有恢复平静，而是继续显示了一段先前未见的片段：兵解后的季长歌的意识并没有完全消失，而是被吸入无面神像内部。在那里，他看到了一个被无数锁链禁锢的发光体，那发光体感受到他的存在，发出悲鸣般的波动：“救...我们...”
片段到此戛然而止。
三人面面相觑，季长歌立即激活第二块水晶。
第二次轮回的影像显示：这一次的季长歌更加谨慎，试图联合各大门派对抗掌门。就在即将成功时，无面神像突然释放出一种能量波，所有门派领袖同时倒戈。结局是季长歌被自己最信任的师叔亲手斩杀。
影像结束时，同样多出了一段先前未见的片段：无面神像表面的五官更加清晰，已经能明显看出初代掌门的特征。
第三块、第四块水晶显示着类似模式：每次轮回的结局都惨烈而绝望，而无面神像的面容都更加接近季长歌的样子。
当激活第五块水晶时，关键信息出现了。
第五次轮回中，季长歌采取了完全不同策略：他假装投诚，成功接近了无面神像的核心区域。在那里，他发现了一个惊人真相——轮回系统本是为了囚禁某个“外界存在”而设计的！
影像显示，第五次轮回的季长歌在神像内部发现了一个控制台，上面明确标注着：“ containment system for extra-dimensional entity ”（用于囚禁维度外存在的封闭系统）。
但就在这时，掌门突然出现，说出了令人震惊的话：“你以为它是入侵者？不，孩子，我们才是入侵者。这个世界本是他的家园，我们囚禁了它的意识，利用它的力量。”
影像中的季长歌震惊难言，掌门继续道：“轮回系统不是为了重置时间，而是为了维持这个囚笼。每次重置都会消耗它的部分力量，防止它逃脱。”
“那为什么需要我的血脉？”影像中的季长歌质问。
掌门微笑：“因为只有原住民的直系后裔才能完全掌控这个系统。你的血脉是最后的钥匙，既能加强囚笼，也能...释放它。”
影像到此中断，新增的片段显示无面神像的面容已经与季长歌有七分相似。
密室中一片死寂，三人被这反转的真相震撼得说不出话。
“所以...我们一直以为的入侵者，其实是原住民？”苏沐晴率先打破沉默，“而我们的先祖才是入侵者，囚禁了这个世界原本的主人？”
季长歌面色凝重：“那么无面神像想要我的血脉，不是为了降临，而是为了...逃脱？”
楚清瑶却提出疑问：“但如果掌门是入侵者一方，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这不合逻辑。”
就在这时，第九块水晶突然自动激活，显示出的却不是未来的影像，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场景：一个充满科技感的控制室，无数屏幕显示着各种数据和影像。最令人震惊的是，屏幕中显示的正是他们此刻在观星殿中的一举一动！
一个冰冷的电子音在殿中响起：“观测者001号报告：变量组已接触核心信息，正在产生不可预测反应。”
三人立即戒备，季长歌剑已出鞘：“谁在那里？”
电子音继续：“我们是观测者系统，负责监控实验进度。恭喜你们，变量组qJ007，你们是三百年来最接近真相的一组。”
“实验？变量组？”苏沐晴质问，“你在说什么？”
“解释：这个世界是一个大型实验场，旨在研究维度外存在的特性与控制方法。每次轮回是一次实验迭代，你们是实验变量。”电子音毫无感情地回答，“你们的挣扎与反抗提供了宝贵数据。”
季长歌怒道：“你是说，三百年的轮回，无数人的生死，都只是一场实验？”
“正确。而现在，实验已进入最终阶段。”电子音道，“变量组qJ007请做出选择：加强囚笼，永远禁锢维度外存在；或释放它，风险未知。”
就在季长歌要回答时，苏沐晴突然剧烈颤抖起来，双手抱头痛苦呻吟。
“沐晴！”季长歌急忙扶住她，“怎么了？”
苏沐晴抬起头，眼中闪烁着非人的光芒，口中吐出一种陌生而古老的语言：“Kth'yl'nga, y-'ee orr'gah f'hah!”（愚蠢的生物，你们不过是培养皿里的变量组！）
楚清瑶惊骇道：“她被附身了！”
“苏沐晴”站直身体，姿态完全变了一个人，声音带着多重回响：“三百年了，你们终于走到了这一步。但真相远比你们想象的更加复杂。”
季长歌警惕地将剑指向她：“你是谁？离开她的身体！”
“我就是你们所谓的‘维度外存在’。”“苏沐晴”微笑，那笑容既熟悉又陌生，“也是你们口中的无面神像，更是这个世界真正的主人。”
她——或者说它——环视观星殿：“这个实验场的确存在，但目的不是研究我，而是研究你们。”
“什么？”楚清瑶困惑道。
“解释：三百万年前，我的种族来到这个荒芜世界，播撒生命种子，引导文明发展。”“苏沐晴”平静地说，“但你们的发展超出了预期，产生了独立的意识与文明。于是我的同胞们决定...重置实验。”
季长歌心中一震：“所以入侵者不是我们，而是...”
“正确。”“苏沐晴”点头，“你们的先祖才是入侵者，他们来自星空，摧毁了原生的文明，建立了现在的一切。而那些所谓的‘古籍’、‘传说’，都是精心编织的谎言。”
它走向记忆水晶：“轮回系统不是为了囚禁我，而是为了囚禁你们——防止你们产生真正的自由意志，发现真相。”
季长歌感到世界观再次被颠覆：“但那为什么需要我的血脉？为什么无面神像会长出我的面容？”
“因为你是罕见的返祖现象。”“苏沐晴”凝视着他，“你的血脉中最接近原生文明的特征。神像需要你的面容，不是为了模仿，而是为了...认同。只有被认可为‘原生’，系统才能完全控制这个世界。”
楚清瑶突然问：“那么掌门呢？他属于哪一方？”
“掌门是系统的管理员，也是实验的监督者。”“苏沐晴”回答，“但他的意识已经被系统同化，不再有独立意志。”
季长歌想起第五块水晶中掌门的话，忽然明白：“他在欺骗那个我？故意给出错误信息？”
“部分正确。”“苏沐晴”点头，“系统正在崩溃，需要新鲜血液维持。你的血脉既能加强系统，也能...彻底摧毁它。”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大量脚步声，暗卫已经包围了观星殿。
“苏沐晴”身体一晃，眼中的异光消退，恢复正常：“季师兄...我刚才...怎么了？”
季长歌扶住虚弱的她：“稍后解释。现在我们需要决定——相信谁？系统？还是这个自称世界主人的存在？”
楚清瑶突然指向第九块水晶：“看！水晶中的影像变了！”
水晶中显示，外面的暗卫并没有进攻，而是整齐地跪倒在地，向着观星殿方向跪拜。为首者高声喊道：“恭迎圣者归来！请指引我们方向！”
季长歌谨慎地探出头，发现暗卫们确实跪地不起，毫无敌意。
“他们把你当成了...圣者？”楚清瑶困惑地看着季长歌。
“或许是因为我的血脉。”季长歌猜测，“在系统崩溃的边缘，他们本能地寻求原生血脉的指引。”
“苏沐晴”虚弱地说：“第九块水晶...背面...有字...”
季长歌转到水晶后方，果然看到一行新出现的字迹：“变量组qJ007已满足条件，请前往控制中心完成最终选择。”
与此同时，观星殿中央地面突然打开，露出一个向下的通道，里面是发光的阶梯。
暗卫首领在殿外高呼：“请圣者前往核心，决定这个世界的命运！”
季长歌看向两位同伴，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凝重：“最终的选择时刻到了。无论真相如何，现在决定权在我们手中。”
苏沐晴勉强站直身体：“我与你同行。”
楚清瑶也点头：“无论前路如何，我们一起面对。”
三人步入通道，向着未知的命运前进。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在观星殿顶部的阴影中，一个身影正静静观察着一切——那是本应在掌门殿的凌云宗掌门，眼中闪烁着非人的光芒。
“实验最终阶段，启动。”他轻声自语，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