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魂峡的伏击战以一场惨烈的胜利告终，高纯度的晶石被源源不断地搬上复仇号派来的运输虫囊。但比起这些死物，更让李啸在意的是古不言破译出的那份情报——“落日谷兵工厂”以及被囚禁的炼器宗师欧阳冶。
临时搭建的战地指挥帐篷内，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一张全息地图悬浮在中央，上面那个标红的“落日谷”像是一只猩红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所有人。
“我反对。”
曾璇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她刚换上一身干练的黑色作战服，那只狰狞的机械左臂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此时的她，不再是那个温柔的大师姐，更像是一个时刻计算着得失的冷酷指挥官。
“李啸，你看清楚。”曾璇指着地图，手指在落日谷周围画了一个圈，“这里距离收割者的前线大本营只有不到一百里。而且情报显示，那里驻扎着至少一个整编师团的机械部队，甚至可能有那种‘督军’级别的怪物坐镇。”
“我们刚打了一场硬仗，虽然赢了，但也暴露了位置。现在带着这几百号人、拖着这么多物资去闯龙潭虎穴？这不叫勇敢，这叫送死。”
曾璇的语气很重，眼神里满是焦虑。
她是真的怕了。这三年的惨痛经历告诉她，任何一次冒进都可能导致全军覆没。星璇盟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我知道很危险。”李啸并没有生气，只是平静地看着她，“但我们必须去。”
“为什么必须？！”曾璇提高了声音，“晶石我们已经抢到了，足够复仇号运转一个月。我们现在应该立刻回撤，利用这段时间加固防御，休养生息，而不是去救一个疯老头！”
“那个疯老头能修复巨灵神。”李啸一字一顿地说道。
“那又怎样？哪怕巨灵神修好了，也不过是一台厉害点的机甲。能挡得住收割者的灭世母舰吗？”
“能。”
这次说话的是古不言。他的虚拟投影走到两人中间，推了推鼻梁上的数据眼镜。
“曾师姐，你可能低估了‘巨灵神’。那不是普通机甲，那是上古文明为了对抗‘天外邪魔’而制造的终极兵器。它的核心如果完全修复，不仅能开启‘绝对防御立场’，甚至能进行短距离的空间跳跃。更重要的是……”
古不言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狂热。
“如果能破解欧阳冶的技术，我们就能批量制造简易版的巨灵神。到时候，我们就不是被动挨打，而是有了反推回去的资本。”
“批量制造？”曾璇愣了一下，随即冷笑，“现在的修真界连把像样的飞剑都凑不齐，拿什么制造？”
“这就需要另一种力量了。”李啸插话道，“苏婉的虫族。”
他走到帐篷边缘，掀开帘子，指着外面那些正在忙碌的“泰坦工蜂”。
“虫族有无限的生产力，古不言有技术，欧阳冶有核心工艺。只要这三者结合，我们就能在这个末世打造出一支真正的机械化修真军团。”
“这就是我说的‘全民备战’。”李啸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曾璇，“光靠躲在地洞里苟延残喘，就算能活过今天，明天呢？后天呢？我们是在赌命，不是在过日子。”
曾璇沉默了。
她看着李啸那张坚毅的脸，仿佛又看到了当初那个在宗门大比上为了维护师弟而单挑全场的少年。只是现在的他，眼中的光芒更加深邃，也更加危险。
但这危险中，却有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魔力——那是名为“希望”的东西。
良久，曾璇叹了口气，肩膀垮了下来。
“你变了，李啸。你变得……更像个赌徒了。”
“这是个赢家通吃的世界。”李啸笑了笑，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手指触碰到那冰冷的机械臂时，心中依然隐隐作痛，“而且，我从不打没把握的仗。”
“好吧。”曾璇抬起头，眼神重新变得坚定，“你是头儿，听你的。但有一个条件。”
“你说。”
“我要跟你一起去。”曾璇举起机械左臂，咔嚓一声弹出了利爪，“别看不起残疾人，我现在可是很能打的。”
李啸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温暖的弧度。
“好。我们一起。”
……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苏婉突然开口了。
她一直站在角落的阴影里，像是一尊雕塑。但此刻，她的一只眼睛变成了纯粹的幽蓝色，无数的数据流在那只眼睛里飞速闪过。
“主人，有情况。”
苏婉的声音不大，却让帐篷里的温度瞬间降了几度。
“我的侦察蜂在距离这里五公里的山坳里，发现了一支武装小队。”
“又是收割者？”王铁柱抓起了狼牙棒。
“不。”苏婉摇了摇头，表情有些古怪，“生命特征显示是纯种人类。但他们的装备……很奇怪。没有灵力波动，全是金属造物。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他们正在伏击一只收割者的‘猎犬’侦察兵。”苏婉调出了一段实时画面。
画面有些抖动，是从一只苍蝇大小的侦查虫视角拍摄的。
在一片乱石嶙峋的山坳里，七八个衣衫褴褛的人正趴在石头后面。他们蓬头垢面，看起来就像是一群乞丐。但他们的眼神却异常犀利，手里拿着的东西更是让人眼熟。
那是一根根粗糙的金属管，缠绕着杂乱的线圈，后面连接着笨重的蓄电池组。
“那是……电磁枪？”古不言惊讶地叫出声来，“这种构造……虽然简陋得像垃圾，但原理确实是电磁加速。”
画面中，那只负责侦查的收割者猎犬正在快速逼近。这种机械狗动作敏捷，还能隐身，是极其难缠的对手。
就在猎犬即将发现这群人的瞬间。
“滋——！”
为首的一个满脸胡渣的大汉猛地扣动了手中那根“烧火棍”的扳机。
没有火药的轰鸣，只有一声轻微的电流声。
一颗不起眼的钢珠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飞射而出。
“当！”
一声脆响。
那只高速移动的猎犬像是被重锤击中，脑袋瞬间爆开了一个大洞，火花四溅，瘫痪在地。
“漂亮！”古不言忍不住赞叹，“预判精准，出手果断。这帮人有点意思。”
李啸看着画面中的那些人，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凡人。
在这个修真者都被打得像狗一样的时代，这群连灵根都没有的凡人，竟然没有选择等死，而是拿着这种破烂玩意儿，在和那些钢铁怪物拼命。
“这就是我要找的火种。”李啸低声说道。
“走，去见见这帮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