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秀宫暖阁内,周皇后刚缓过产后气力,便靠在榻上坐直身子 —— 虽面色苍白如纸,额间沁着虚汗,眼神却如淬了冰般锋利。她将襁褓中的小公主轻轻托付给田贵妃,指尖在女儿软乎乎的脸颊上一触,转头对贴身老嬷嬷沉声道:“取孝慈高皇后的遗剑来,再传本宫懿旨:宣秦侯爷、洪尚书、徐大人即刻入宫,储秀宫外殿候着。”
老嬷嬷见她眸中无半分柔弱,连忙应声:“奴才遵旨。”
田贵妃抱着公主,轻声劝道:“姐姐刚生产完,连起身都费力,何必亲去应对?让太子和几位大人处置便是。”
周皇后抬手按住她的手,语气冷冽:“忍了一年,够了。今日我若不出面,这群人便以为储秀宫好拿捏,日后连太子都要受他们掣肘!”
不多时,三人陆续抵达 —— 徐光启怀揣着未批完的农政奏折,步履沉稳;洪承畴身着深色锦袍,自带肃杀之气;秦良玉则未及换衣,一身玄色软甲沾着征尘,腰悬双剑,未开言便已杀气逼人。三人齐齐下拜:“参见皇后娘娘!”
“起来吧。” 周皇后抬了抬手,声音不高却穿透力极强,“乾清宫外的人,还在闹?”
秦良玉应声:“禀娘娘,仍在跪请翻案,聒噪不休。”
“好得很。” 周皇后冷笑一声,对宫女吩咐,“扶我上轿,剑给我抱着。” 她接过老嬷嬷递来的古朴长剑,剑鞘雕花斑驳,锋芒暗藏,“洪承畴,调京畿兵马围了乾清宫,只许进不许出;秦侯爷,随轿护驾;光启先生,你且在轿旁,替本宫问个明白。”
暖轿行至乾清宫前,阶下群臣的请愿声此起彼伏:“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李邦华大人含冤而死,恳请为其昭雪!”
周皇后在轿中沉声道:“停轿。”
轿帘未掀,只听见她冰冷的声音从轿内传出,字字如刀,掷地有声:“悠悠诸公,皆食明禄,却专做如此蝇营狗苟之辈!一条条断脊之犬,还敢在宫门前嘤嘤狂吠 —— 我从未见过你们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群臣骤闻这般狠骂,顿时愣住,喧闹声戛然而止。
周皇后的声音愈发凌厉:“李邦华及陕西、山西诸官,通敌叛国、中饱私囊,桩桩件件罪证确凿,死乃咎由自取!你们今日联名请命,为逆臣喊冤,图的是什么、谋的是什么,自己心里难道不清楚?”
一名工部侍郎被骂得面红耳赤,壮着胆子喊道:“皇后娘娘此言差矣!李大人乃大明肱骨,武夫掌地方已有违祖制,岂能再构陷忠良?”
“武夫?” 秦良玉猛地踏前一步,战甲摩擦得烈烈作响,杀气瞬间扑面而来。她双目死死瞪着那侍郎,声音如炸雷般炸响:“老娘在边关浴血杀敌,守着你们的妻儿老小,你们倒是好,躲在京城只会做些蝇营狗苟、人神共愤之事!皇后娘娘身怀六甲,你们日夜骚扰;如今新主降生,你们仍旧不知收敛 —— 今日便让你们看看,武夫的刀是不是只斩外敌,不能斩你们这些如蛆虫般的儒臣!”
话音未落,秦良玉身形一闪,双剑出鞘,寒光掠过之际,那工部侍郎的官袍已被划开数道裂口,手腕鲜血喷涌而出。他惨叫一声,瘫倒在地,群臣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往后缩成一团。
“朝堂之上,岂能刀剑相向!” 有老臣颤声怒斥,却不敢上前半步。
徐光启缓步走出,目光扫过瑟瑟发抖的群臣,朗声道:“诸公食汉禄、穿汉衣,却行猪狗不如之事!皇后娘娘怀胎十月,你们日日在宫门外喧哗,惊扰龙胎;换做是你们的妻子怀孕,旁人日日在你府门外大喊大叫,你们当如何?” 他指着那流血的侍郎,声音愈发凌厉:“连基本人伦都不顾,也配谈忠良、论祖制?简直不为人子!”
这番话字字诛心,几名带头请愿的大臣被怼得哑口无言,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就在此时,宫外传来整齐的甲叶摩擦声,洪承畴率着京畿兵马浩浩荡荡围拢过来,他大步流星踏入人群,目光如鹰隼般扫过群臣,语气阴鸷:“诸公当真是一点面皮都不要了!皇后刚生产完,你们便堵在宫门前寻衅,若不想体面,老夫便帮你们体面!”
他抬手一指乾清宫内外的花木,冷笑一声:“你们不是觉得储秀宫、乾清宫气派吗?这里的花花草草看着也蛮喜欢汝等 —— 若你们想留在此地,老夫便成全你们,让你们永远陪着这些景致!”
此言一出,群臣彻底慌了神 —— 洪承畴杀伐果断的名声早已传遍朝野,这话绝非戏言。他们再也顾不上体面,纷纷爬起身,互相推搡着向外逃窜,有人鞋履跑丢,有人官帽掉落,哭喊声、脚步声混作一团,狼狈不堪。不到一刻钟,乾清宫外便空无一人。
周皇后在轿中缓缓掀开车帘一角,一手按在剑柄上,苍白的面容在日光下更显冷艳,眼神如寒刃:“今日之事,既往不咎。但从明日起,东宫、储秀宫三里之内,任何人不得无故逗留喧哗;若再有人为逆臣翻案、滋扰宫闱,秦良玉,” 她转头看向秦良玉,“无需禀奏,直接按冲撞宫禁处置,格杀勿论!”
“末将遵旨!” 秦良玉单膝跪地,双剑拄地,杀气凛然。
宫门外不远处,几名党争核心大臣狼狈聚在一起,有人喘着粗气叹道:“周皇后雷霆手段,洪尚书、秦侯爷杀气逼人,李邦华已死,我们再闹下去也是徒劳,该另寻生路了。”
一名老臣接口道:“诸位大人,今晚府中一叙,再做计较。” 几人面色凝重,拱手一拜,各自匆匆离去。
暖轿内,周皇后闭目缓了缓气力,指尖微微泛白。宫女轻声问道:“娘娘,回储秀宫吗?”
周皇后睁开眼,眼底已恢复些许柔和:“回吧,看看我的小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