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我们小小姐这小嘴，是抹了蜜糖吗？”孙嬷嬷被哄得心花怒放，抱着她往外殿走去，“走，太后娘娘也念叨您半天了。”
外殿里，太后正歪在铺着金丝软垫的罗汉床上，手里捏着一串碧玺佛珠。
见沈鸢被抱出来，她立刻放下了佛珠，朝她招了招手。
“来，哀家的小乖乖，睡得可好？”
沈鸢从孙嬷嬷怀里挣脱，哒哒哒跑到罗汉床边，熟练地爬了上去，一头扎进太后怀里。
“太后奶奶！”
太后被她撞得闷哼一声，脸上却笑开了花，搂着她软乎乎的小身子，拍着她的背：“慢点慢点，这孩子，跟个小炮仗似的。”
沈鸢抬起头，碧色的眼睛水汪汪的：“奶奶，我做了个噩梦，好吓人。”
太后给她顺着气，饶有兴致地问：“哦？梦见什么了，说给奶奶听听。”
沈鸢瘪着嘴，伸出小手比划着：“我梦见雅集上那个伯伯，就是那个……钱伯伯，他回家以后，把桌子都掀了，
还对着一个好漂亮的鹿茸说，‘容珩，沈鸢，我跟你们没完！’”
她学着钱枫的样子，龇牙咧嘴，表情凶狠，偏偏配上她那张稚嫩的小脸，显得格外滑稽。
太后先是一愣，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捏了捏沈鸢的鼻子：“你这孩子，人小鬼大。连钱御史在家里发脾气都知道。”
沈鸢歪着头，一脸天真：“不是我知道，是神仙告诉我的。他说，钱伯伯心里好苦，想骂人又不敢，只能回家对着鹿茸骂。”
这话一出，太后脸上的笑意淡了些：“那神仙还告诉你什么了？”
沈鸢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拿起一块水晶桂花糕，小口小口地啃着：“神仙还说……宫里不好玩。”
“为什么不好玩？”
“因为房梁上有姐姐在哭。”沈鸢咬着糕点，声音闷闷的，“我昨晚睡觉，就听见有人在我耳边哭，说她好疼，还说慧嫔娘娘为什么要推她……”
“啪嗒。”
是旁边一个端着茶盘的小宫女手一软，茶杯掉在了托盘上。
孙嬷嬷一个冷厉的眼神扫过去，那小宫女吓得脸都白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太后却像是没看见，她盯着沈鸢，声音放得更柔了：“那孩子，别是胡说。慧嫔素来温婉，怎会做这种事？”
沈鸢把最后一口桂花糕咽下去，舔了舔嘴唇上的糖霜。
“我不知道呀。”她的大眼睛里满是无辜和困惑，“那个哭的姐姐还说，慧嫔娘娘指甲缝里，有她的血。
她还说，她只是不小心看见德嫔娘娘把一封信塞给了安平侯身边的小厮……”
信息量太大，一句接着一句，饶是这丫头胡说八道。
也未免太过具体。
太后慵懒的神情消失了，她坐直了身子，捏着佛珠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
她看着沈鸢，这个孩子正仰着头，掰着手指头数着盘子里的点心。
这到底是妖孽，还是……上天赐给她的利器？
“鸢鸢，”太后换了个称呼，语气亲昵得仿佛在叫自己的亲孙女，“这些话，还有谁知道？”
沈鸢摇摇头：“我就跟太后奶奶一个人说了。因为爹爹说，太后奶奶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人，什么都可以告诉奶奶。”
她毫不犹豫地把容珩拉出来当挡箭牌。
太后听了这话，紧绷的脸上终于又露出了一丝笑意。
她拍了拍沈鸢：“好孩子，做得对。以后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梦，都只准告诉奶奶一个人，记住了吗？”
“记住了！”沈鸢响亮地回答，“那奶奶可以再给我一盘芙蓉酥吗？刚才那个桂花糕没有芙蓉酥好吃。”
“哈哈哈！”太后放声大笑，之前的紧张气氛一扫而空，“给！想吃多少都给！孙嬷嬷，去，把御膳房最好的点心都给咱们小功臣端上来！”
一个时辰后。
沈鸢挺着圆滚滚的小肚子，幸福地打了个饱嗝。
桌子上摆满了空掉的盘子。
而太后，则听了一个时辰的“宫廷秘闻睡前故事”。
从贤妃宫里的宫女和侍卫互递情诗，藏在假山石头的第三个缝里。
到李贵妃天天晚上都要偷偷派人去安郡王府，送的不是别的，是她亲手做的宵夜。
再到小皇帝身边的一个小太监，其实是苏振远安插进来的眼线，每天都会把皇帝的功课偷偷抄录一份送出去。
沈鸢把系统里看到的那些鸡毛蒜皮、香艳狗血的bUG，全当成八卦讲给了太后。
讲到最后，沈鸢困得直打哈欠，趴在太后腿上就要睡着了。
太后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眼神却锐利如刀。
她看向一直垂手立在旁边的孙嬷嬷，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孙嬷嬷。”
“老奴在。”
“德嫔宫里那口枯井，年久失修，总传出些不干净的声音，影响宫闱清静。”太后淡淡地开口，“传哀家懿旨，明日就派人去，用土石把它给填实了。”
次日清晨，沈鸢是在一阵阵糕点的香甜气味中醒来的。
她宿在慈宁宫偏殿最华丽的暖阁里。
沈鸢坐起身，习惯性地在心里呼唤。
【系统？】
一片沉寂。
她不死心地又试了一次。
【在吗？升级要不要这么久啊！】
依旧毫无回应。
沈鸢泄气地耷拉下小肩膀，完了，裸奔了。
现在她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全靠演技和一张嘴的五岁女童。
“小小姐醒啦？”
孙嬷嬷撩开帐子，满脸的笑意。
“快来，太后娘娘特意吩咐御膳房给您做了八宝莲子粥，说最是养神。”
沈鸢立刻切换模式，揉着眼睛，声音软糯：“嬷嬷早，太后奶奶起身了吗？”
“早就起了，正念着您呢。”
沈鸢被孙嬷嬷抱到外殿时，太后正拿着一把小金剪，修剪着墨菊。
见她来了，太后立刻朝她伸出手。
“哀家的小乖乖，睡得香不香？”
沈鸢哒哒哒跑过去，熟门熟路地往太后怀里一钻。
“香！奶奶这里的床好软，比我爹爹书房的榻还软！”
太后被她逗得哈哈大笑，抱着她在软榻上坐下，亲自拿起小勺喂她喝粥。
“你这小嘴，就没一句不甜的。”
就在这祖孙情浓的温馨时刻，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小太监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太后娘娘！大喜！北境八百里加急——大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