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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园祭的第三天,也是最后一日。喧嚣与混乱如同被踩到极限的油门,在万象合众学园的中央广场上轰鸣不息。纳萨力克惊悚屋依旧吞吐着被雅儿贝德精心筛选过的“优质”客流,昴宿星团六位女仆的身影在入口处引发的狂热人潮丝毫未减。朱菜的点心魔法屋前,那由魔国风铃奏响的甜美序曲召唤着蜿蜒的长队,治愈的香气是硝烟弥漫的战场中最温柔的堡垒。而夹在中间那片绝望的洼地——阿克西斯教团爱与欢乐宴会厅,此刻只剩下阿库娅空洞的诅咒与和真麻木的叹息,如同被遗忘的废墟。

然而,就在这狂欢与崩坏交织的顶点,一个绝对突兀的庞然大物,在黎明第一缕光线刺破薄雾时,轰然降临于广场的正中央。

那是一个巨大的摇滚乐台。

它并非寻常搭建的产物,更像是从某个狂野的音乐异界被生生撕扯、搬运而来。漆黑的金属骨架粗犷地咬合在一起,支撑起厚重的深灰色舞台地板,边缘闪烁着幽蓝的能量纹路。巨大的立体音响阵列如同沉默的钢铁巨兽,分列舞台两侧与后方,冰冷的金属网罩下仿佛蛰伏着足以撕裂空间的声浪。复杂的灯光桁架如同巨龙的骨骼,横跨舞台上方,无数透镜与LEd灯珠尚未点亮,却已散发着蓄势待发的压迫感。舞台中央,一套银光闪闪的架子鼓静静地矗立,旁边立着几把造型前卫的电吉他、贝斯支架,如同等待召唤的武器。

这钢铁怪兽的出现,瞬间冻结了清晨广场上零星的准备活动。推着小吃车的魔物娘张大了嘴,正在调试魔法投影的鲁路修手指悬在半空,连雅儿贝德从惊悚屋顶层窗户投来的冰冷视线都带上了一丝错愕。它像一个巨大的问号,砸在所有人眼前。

“喂喂喂…这又是什么新花样?” 佐藤和真顶着黑眼圈,从阿克西斯棚屋的破洞往外看,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那个军服公主觉得学园祭还不够热闹吗?要搞重金属轰炸?”

阿库娅蹲在角落里,用树枝在地上画着圈,头也不抬地诅咒:“亵渎!这是对女神圣域的亵渎!噪音!绝对的噪音!阿尔泰尔一定是被混沌邪神蛊惑了!呜呜呜,我的摊位,我的收入…”

而在广场的另一侧,纽带乐队的三人——鼓手伊地知虹夏、贝斯手山田凉、吉他手喜多郁代,正陷入一场小小的恐慌。她们是昨晚被那位白发红瞳、漂浮在沙发上的校长“请”来的,报酬丰厚得足以让她们暂时忽略这所学校的诡异氛围。可就在距离约定演出时间仅剩一个小时的关键时刻,她们的核心,那个粉色身影,失踪了。

“波奇酱——!后藤同学——!” 喜多郁代的声音带着哭腔,在临时休息室(一个被魔法扩大的储物间)里徒劳地回荡。她今天特意换上了最闪耀的打歌服,此刻却因焦虑而失去了光彩。

虹夏相对镇定,但紧锁的眉头暴露了她的担忧:“冷静点,喜多。一里她…肯定是又躲到哪个角落里去了。我们分头去找!凉,你去东边区域,惊悚屋和军事馆那边!喜多,你往西边点心屋和魔女屋方向找!我负责广场南边和教学楼附近!无论如何,半小时后必须回到这里集合!”

“明白。” 山田凉面无表情地点头,扶了扶鼻梁上的墨镜,抱着心爱的贝斯,像一柄出鞘的利剑,率先冲了出去。她的目的地明确:帝国军参谋本部·铁血军事体验馆。

军事体验馆的入口被设计成一个微缩的钢铁堡垒,沙袋堆砌的掩体后,身着笔挺帝国军装、眼神锐利如刀的维多利亚少尉正一丝不苟地检查着入场游客的“通行证”——一份措辞严谨、包含十七条注意事项和三项免责条款的协议书。气氛肃杀得如同真正的前线指挥部。

山田凉无视了这凝重的空气,抱着贝斯径直往里闯。

“站住!身份确认!访问目的!” 维多利亚的声音冷硬如铁,手已按上腰间并不存在的枪套位置。

“找人。后藤一里。粉头发,吉他手。” 山田凉言简意赅,墨镜后的目光穿透少尉,扫视馆内。

馆内是微缩战场的交响乐。巨大的沙盘占据了中心,精细的魔法驱动模型——涂装冷酷的魔导坦克、结构精密的双足步行机甲、成排的步兵方阵——正在复杂的地形(山地、壕沟、桥梁)上进行着激烈的攻防推演。红蓝光芒在模型上交替闪烁,模拟着炮火与能量护盾的碰撞。穿着参谋制服的学生们(大多神情紧张,显然是被临时征召的“壮丁”)在沙盘边缘记录、分析,空气中弥漫着机油、魔法粉尘和紧绷神经的味道。

而在沙盘的最高指挥席上,那个金色的身影才是真正的焦点。

幼小的身躯包裹在剪裁完美的帝国军将官制服里,金色的双马尾一丝不苟。谭雅·冯·提古雷查夫少将背对着入口,双手撑在沙盘边缘,冰蓝色的眼眸锐利如鹰隼,紧盯着战场瞬息万变的态势。她口中快速、清晰地下达着命令,每一个音节都像冰锥敲击钢铁,带着不容置疑的绝对权威。

“……b-7区域,魔导步兵第3中队,向东北方向佯动,吸引敌方第二坦克集群火力。A-2高地魔导炮兵阵地,计算修正参数,目标敌方指挥节点,三发急速射!预备魔导机甲中队,沿d-4峡谷隐蔽机动,准备侧翼突击!格兰兹,确认突击路线魔力遮蔽!诺伊曼,报告敌方预备队动向!”

“Jawohl, herr major!”(遵命,少校!)格兰兹和诺伊曼的声音同时响起,紧绷而高效。

山田凉的目光只在谭雅身上停留了不到两秒。那是一种纯粹的精神层面的“碰撞”——谭雅身上散发出的并非杀气,而是将一切情感、犹豫乃至人性都冻结、碾碎、转化为纯粹战争效率的恐怖意志。一种绝对的、非人的“秩序”与“冷酷”。凉感觉自己的贝斯琴弦似乎都在那一刻发出了嗡鸣,并非恐惧,而是一种遭遇极致“存在”时灵魂的战栗。她瞬间确信,波奇酱绝不可能存在于这种能将灵魂都冻成粉末的绝对零度领域。

她毫不犹豫地转身,抱着贝斯,像一道沉默的黑色闪电,离开了这座钢铁与魔法的战争神殿,将维多利亚少尉那句“访问终止确认!”的冰冷宣告甩在身后。

西区弥漫着截然不同的气息。朱菜的点心魔法屋是暖色调的避风港,魔蜂蜜饼干、樱花和果子、晶莹剔莱姆果冻的香气织成一张甜蜜的网,轻柔地笼罩着排队的众人。迪亚波罗一身优雅执事服,嘴角噙着完美却让人脊背发凉的笑意,精准地将点心递给顾客。紫苑元气满满、音量惊人的叫卖声穿透人群:“特制史莱姆果冻!补充魔力!活力满满!买三送一!”。红丸和苍影则如同沉默高效的搬运工,维持着货源的稳定流动。

喜多郁代路过时,那甜蜜的香气让她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起来。橱窗里,朱菜亲手制作的点心如同艺术品——粉嫩的樱花和果子仿佛带着露珠,金黄的蜂蜜饼干闪烁着诱人的光泽。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万象币,脚步不由得放慢。也许…买一个小小的点心补充能量,更有助于寻找波奇酱?

“喜多!你在干什么!” 内心另一个声音立刻尖叫起来,“波奇酱还在某个角落里瑟瑟发抖!你怎么能想着吃!演出!演出最重要啊!” 她狠狠掐了自己胳膊一下,强迫自己从那甜蜜的诱惑中拔出来,带着一脸的悲壮和不舍,加快脚步冲向下一个可能的地点——反差萌·毒舌女仆执事咖啡厅。

还没靠近,咖啡厅内爆发的声浪就扑面而来,比点心屋的香气更具冲击性。

“客人,您点的是‘深渊绝望特调’吗?” 蕾姆脸上挂着宛如天国降临般的完美微笑,声音甜得能滴出蜜糖,然而递上咖啡杯的动作却带着微妙的杀气,“请慢用,希望这杯咖啡能像您的人生一样,苦涩到无法下咽,早日认清现实也是一种仁慈呢。” 对面的客人脸色瞬间惨白。

“哈?这种程度的点单都记不住?” 拉姆慵懒地倚在吧台边,粉红色的眼眸里满是毫不掩饰的轻蔑,“真是连猪头人都不如的智商呢,建议您出门左转去医务室检查一下发育迟缓的脑子,当然,前提是您付得起诊疗费。” 点单的眼镜男学生浑身僵硬,几乎要哭出来。

“喂!你这混蛋!敢摸希露菲的手?!找死吗!” 艾莉丝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一声暴喝震得杯盘乱跳。她穿着紧绷的执事服,金色长发炸起,手中托盘被她捏得咯吱作响,眼看就要化作武器砸向一个试图揩油的猥琐大叔。大叔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

“非、非常抱歉!客人您没事吧?” 希露菲手忙脚乱地收拾着艾莉丝差点掀翻的桌子,脸上带着快哭出来的温柔笑容,努力安抚着受到惊吓的其他客人,“艾莉丝酱只是…只是太热情了!请尝尝这份‘圣光安抚布丁’,免费赠送!希望能驱散您的不安…” 她如同救火队员,在蕾姆的毒舌、拉姆的傲慢和艾莉丝随时可能爆发的物理驱逐之间疲于奔命。

咖啡厅内人满为患(小林、托尔、康娜、阿尔托莉雅、十香等赫然在列),喧嚣鼎沸。喜多郁代只伸头看了一眼,就被这混乱而充满攻击性的“服务”场面深深震撼了。她缩了缩脖子,几乎能想象出波奇酱如果被蕾姆“温柔”地服务一句,会当场口吐白沫、原地升天的惨状。这里绝对是地狱!波奇酱不可能在这里!她立刻调转方向,像逃离怪兽巢穴一样跑开了。

虹夏的搜索范围集中在广场南侧和靠近教学楼的区域。她没有像凉那样直奔最极端的地方,也没有像喜多那样被中途的诱惑或混乱分心。她背着鼓棒包,脚步带着鼓手特有的节奏感,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角落——巨大的告示牌后、茂密的景观树丛、甚至垃圾桶的阴影里。她太了解波奇酱了,那个自卑又敏感的吉他手,只会躲藏在最深、最暗、最不引人注目的地方。

她经过了宏伟冰冷的纳萨力克惊悚屋,甚至没有停留。波奇酱连正常的人类观众都害怕得要死,怎么可能主动靠近这种满是“真·怪物”的地方?她绕开了魔女屋那不断喷吐着诡异泡沫和凝胶的奇幻入口,里面的光怪陆离对波奇酱来说绝对是精神污染。

最终,她的脚步停在了一片小小的、相对安静的校内公园边缘。这里绿树成荫,一条人造小溪潺潺流过,几把长椅散落在草坪上。与广场的喧嚣相比,这里像是另一个世界。虹夏的目光如同探照灯,仔细扫过灌木丛、长椅下、溪边的岩石缝隙…

找到了!

在一棵巨大樱花树投下的最浓密的阴影里,在那片被修剪得整整齐齐的冬青灌木丛深处,一个粉色的团子正紧紧蜷缩着。粉色的运动服外套包裹着身体,标志性的粉色长发乱糟糟地盖住了脸,整个人缩得尽可能小,仿佛要融入泥土里消失不见。正是后藤一里(波奇酱)。

虹夏的心猛地一松,随即又被揪紧。她放轻脚步,慢慢地、小心翼翼地靠近,生怕惊动了这只受惊过度的粉色小动物。

“波奇酱?” 虹夏的声音放得极轻极柔,像羽毛拂过。

那个粉色团子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脑袋埋得更深了,发出细弱蚊蚣、带着哭腔的呜咽:“呜…呜…不要…不要看我…让我消失吧…下面…下面全是…魔王…恶魔…吸血鬼…史莱姆…还有…还有会放爆裂魔法的人类…呜哇啊啊…我会被吃掉的…会被诅咒的…会变成灰的…好可怕…比一万个体育祭观众还要可怕一亿倍…呜呜呜…”

她的声音破碎而绝望,每一个词都浸满了濒临崩溃的恐惧。那些传说中的存在,光是名字就足以碾碎她脆弱的神经。

虹夏蹲下身,隔着灌木丛,没有强行去拉她,只是用最温和的声音说:“波奇酱,看着我,好吗?是我,虹夏。”

粉色的小脑袋极其缓慢地、像生锈的机器一样抬起一点点,从乱发缝隙里露出一只盈满泪水、惊恐放大的蓝色眼睛。确认是虹夏后,那巨大的恐惧似乎稍微融化了一点点,但泪水流得更凶了。

“虹…虹夏…呜呜…对不起…我…我不行的…真的不行…” 她语无伦次,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他们会…会听出来的…我弹得很烂…我会搞砸一切…然后…然后那个漂浮的校长…会用那些刀…把我切成生鱼片…呜…”

“说什么傻话呢!” 虹夏的声音带着鼓点般的坚定,穿透波奇酱的恐惧迷雾,“阿尔泰尔校长请我们来,是相信我们的音乐能点燃这里的氛围!想想看,我们练习了那么久的《吉他、孤独与蓝色星球》,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不是为了普通的观众,而是为了连接…连接这些来自完全不同世界的家伙啊!”

就在这时,山田凉抱着贝斯,像一道精准的黑色阴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虹夏身后。她墨镜后的目光扫过缩成一团的波奇酱,没有任何废话:“时间。舞台。”

紧接着,喜多郁代也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看到波奇酱的瞬间,差点喜极而泣:“波奇酱!终于找到你了!太好了!快,没时间了!我们要上台了!” 她急切地想伸手去拉,却被虹夏用眼神制止。

虹夏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地锁定波奇酱那只露出的、盛满恐惧的蓝色眼睛,声音不高,却带着能击碎顽石的力量:“波奇酱,还记得我们为什么叫‘纽带’吗?孤独的吉他,渴望连接的心…音乐就是我们的桥梁!下面那些‘魔王’、‘恶魔’,他们也许强大得可怕,但此刻,他们和我们一样,只是这场学园祭的参与者!他们也需要音乐,需要被触动!你的吉他声,是我们最强的武器!用你的孤独,去震撼他们的世界!用我们的音乐,告诉他们——‘我就在这里’!纽带乐队,缺一不可!少了你的吉他,我们的歌就不完整!少了你的孤独,我们的‘纽带’就没有意义!站起来,波奇酱!和我们一起,去完成这场最疯狂的演出!”

“纽带…音乐…桥梁…” 波奇酱喃喃地重复着,眼中的恐惧如同潮水般剧烈翻涌、挣扎。虹夏的话语像投入死水的石子,激起了微弱的涟漪。凉的存在如同一块沉默的磐石,带来奇异的安定感。喜多眼中闪烁的泪光与急切,是灼热的期盼。无数混乱的念头在她脑中爆炸:被嘲笑、被诅咒、被切成片…但更深的地方,一丝微弱到几乎熄灭的火苗,被虹夏话语中那“连接”的渴望、“存在”的意义,轻轻地、倔强地拨动了一下。

她颤抖着,牙齿咯咯作响,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虹夏没有催促,只是伸出了手,掌心向上,目光坚定地等待。凉沉默地向前挪了一小步,形成无声的支撑。喜多也屏住了呼吸,双手紧张地交握在胸前。

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只听得见波奇酱粗重的、带着呜咽的喘息。

然后,奇迹发生了。

那只缩在运动服袖子里的、冰冷而汗湿的手,如同挣脱了万钧重担,带着剧烈的颤抖,一点点、一点点地抬了起来。指尖先是轻轻触碰了虹夏的掌心,像受惊的蜗牛触角,随即猛地用力抓住!仿佛那是溺水者唯一的浮木。她借助虹夏的力量,双腿打着颤,极其艰难地、摇摇晃晃地从灌木丛的阴影里站了起来。泪水依旧在流,身体依旧抖得如同筛糠,脸色苍白如纸,但那低垂的头颅,却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

“…我…我…试试…” 细若游丝的声音,几乎被风吹散,却像一道惊雷在虹夏、凉、喜多心中炸响。

“好!” 虹夏眼中爆发出璀璨的光芒,用力握住波奇酱冰冷的手,“纽带乐队,出发!”

当纽带乐队的四人(虹夏坚定地拉着几乎要再次软倒的波奇酱)终于冲回后台时,距离原定开场时间仅剩最后五分钟。巨大的摇滚舞台如同沉默的钢铁巨兽,俯瞰着下方越来越密集、喧闹的人潮。各种奇装异服、散发着不同世界气息的“观众”们汇聚在台下,好奇、期待、不耐烦的情绪混杂在一起,形成巨大的声浪。

波奇酱只看了一眼台下那黑压压、光怪陆离的“非人”海洋,胃里就一阵翻江倒海,眼前发黑,双腿一软又要栽倒。“不行…不行了…好多…好多眼睛…红色的…绿色的…发光的…还有触角…翅膀…恶魔角…呜呜…”

“波奇酱!坚持住!” 喜多急忙扶住她。

虹夏目光如电般扫过后台,瞬间锁定了一个刚拆封乐器后留下的、足够大的硬纸板箱。“有了!” 她当机立断,和喜多一起,几乎是半拖半抱地把已经魂飞天外的波奇酱塞进了那个纸箱里。

“波…波奇酱?这…” 喜多看着只露出半个粉色脑袋、眼神涣散、仿佛已经失去灵魂的波奇酱,有些不知所措。

“就这样!” 虹夏拍板,眼中闪烁着破釜沉舟的决心,“这是波奇酱的堡垒!她的‘绝对防御领域’!快,把她的吉他和效果器递进去!麦克风架在箱子前面!” 她手脚麻利地布置着。

山田凉已经面无表情地抱着贝斯走上了舞台,站在属于自己的位置,如同即将迎接风暴的礁石。她调试了一下贝斯,低沉有力的嗡鸣瞬间压过了部分台下的嘈杂,引来一些目光。

虹夏深吸一口气,将鼓棒握紧,大步流星地走上舞台,坐在了那套银光闪闪的架子鼓后。她调整好麦克风,目光扫过台下无数好奇、审视、甚至带着点戏谑(比如某个蓝发女神)的面孔,心脏也在狂跳,但鼓手的职责让她必须稳住。

“各位万象合众学园的同学们,老师们,以及…来自各个世界的朋友们!” 虹夏的声音通过魔法扩音装置,清晰地回荡在广场上空,带着鼓点般的明朗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我们是纽带乐队!很高兴能在学园祭的最后一天,为各位带来我们的音乐!希望我们的声音,能成为连接不同世界的…一点点火花!”

她的目光投向后台入口。喜多郁代深吸一口气,努力绽放出最闪耀的偶像级笑容,尽管指尖也在微微颤抖。她拉着那个奇特的纸箱——上面开了几个洞,一支吉他琴颈和一个麦克风从里面伸出来——一步步走上舞台,将纸箱安置在主唱位。她自己则站到了纸箱旁边的辅助位,拿起了另一个麦克风。

台下瞬间一片哗然。

“纸箱?那是什么玩意儿?”

“躲在箱子里?搞什么行为艺术?”

“喂喂,这乐队行不行啊?该不会是那个蓝发女神请来的搞笑艺人吧?”

“有趣。” 雅儿贝德站在惊悚屋顶层,红唇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利姆露好奇地睁大了眼睛:“哦?人类的…音乐表演吗?朱菜,稍等一下再补货,我们去看看!”

鲁路修微微皱眉,似乎在分析这种出场方式的战术意义。

刹那抱着怀里的手办和人偶,被阿尔泰尔护在咖啡厅外围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也好奇地踮起了脚尖。阿尔泰尔的目光则淡淡扫过那个纸箱,红瞳中掠过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兴趣?

山田凉的手指,沉稳而有力地拨动了贝斯的琴弦。

咚!

一声低沉、厚重、充满韧性的音符,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稳定而充满推进感的贝斯线开始流淌,如同大地沉稳的心跳,为即将到来的风暴铺设地基。

伊地知虹夏深吸一口气,鼓棒在空中划过一道充满力量的弧线。

嚓!咚!嚓嚓!咚咚!

清脆的镲片声与低沉有力的底鼓瞬间炸响!精准、利落、充满爆发力的鼓点如同密集的雨点,又像冲锋的号角,瞬间点燃了空气!她的双臂化作残影,军鼓的滚奏迅疾如雷,踩镲的开合精准卡点,每一个节拍都敲打在听众心跳的鼓点上!鼓声是引擎,是战锤,是席卷一切的浪潮前奏!

纸箱内,一片漆黑与窒息般的恐惧。波奇酱蜷缩着,汗水浸透了运动服,牙齿疯狂打颤。外面山呼海啸般的声浪和贝斯鼓声如同巨锤敲打着她的神经。要死了…绝对要死了…手指僵硬得如同冻土…

就在这时,虹夏那充满力量、穿透一切的鼓点,如同黑暗中的灯塔,透过纸箱的缝隙,蛮横地撞了进来!咚!咚!咚!那熟悉的节奏,无数次练习中支撑着她的骨架,无数次演出中引领着她的方向!鼓点是虹夏的呐喊,是她的冲锋号!

波奇酱那被恐惧冻结的手指,在黑暗的纸箱中,猛地按在了冰冷的琴弦上。身体依旧在抖,灵魂依旧在尖叫,但某种更深层的东西——被音乐本身、被伙伴的召唤所点燃的东西——驱动了它。

铮——!

一道清冽、带着一丝破音颤抖、却无比纯粹的吉他音符,如同撕破夜空的流星,骤然从纸箱中迸发而出!它划破了贝斯与鼓点构筑的厚重音墙,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和未经打磨的原始生命力,瞬间刺入所有人的耳膜!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音符开始串联,带着明显的生涩和剧烈的情绪波动,却顽强地编织起来。前奏的旋律线在颤抖中逐渐成型,像在暴风雨中艰难展翅的雏鸟,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笨拙和不可思议的坚韧。那是孤独的具象化,是恐惧的对抗,是灵魂在高压下迸发出的、最原始也最动人的声音!

喜多郁代看准时机,闭上眼,将全部的情感注入声音,她的歌声如同冲破云层的阳光,明亮、充满希望,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教室の窓辺から见下ろした (从教室的窗边俯瞰)

通り过ぎる影が一つ (一个身影匆匆走过)

気づいてもらいたくて 今日もギターを (渴望被注意到 今天也弹着吉他)

かき鸣らすんだ (用力地拨响琴弦)”

她的声音是引信。纸箱内,那原本破碎、颤抖的吉他旋律,在歌声响起的刹那,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虽然依旧带着波奇酱特有的、因极度紧张而产生的轻微失真和延迟,但那旋律瞬间变得清晰、连贯、充满力量!孤独的吉他找到了它的咏叹调!纸箱剧烈地摇晃着,仿佛里面禁锢着一颗即将爆炸的星辰!

“谁にも见つけられない (不被任何人发现)

星が一つ 光を放つ (有一颗星辰 独自绽放光芒)

暗闇の中で 仆だけを见つめて (在黑暗中 只注视着我)

ギターと孤独と 苍い惑星 (吉他、孤独与 蓝色的星球)”

副歌降临!虹夏的鼓点如同密集的炮火,彻底爆发!军鼓滚奏如同狂风暴雨,底鼓的轰鸣震撼着大地!山田凉的贝斯线陡然加重、加厚,如同咆哮的深海巨兽,与鼓点完美咬合,支撑起狂暴的声浪!喜多的歌声攀上高峰,带着燃烧般的炽热!

而纸箱中,那颤抖的吉他音色,在这一刻发生了蜕变!所有的恐惧、所有的笨拙,仿佛被这巨大的声浪和伙伴的支撑所熔炼、锻造!它不再是单纯的音符,而是化作了撕裂寂静的闪电!是孤高星辰燃烧自己发出的、刺破宇宙深寒的绝唱!失真的音墙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穿透力,从那个卑微的纸箱里狂暴地倾泻而出!那声音里充满了波奇酱的一切——极致的恐惧、极致的自卑、以及在这恐惧和自卑中破茧而出的、不顾一切也要呐喊的、对“存在”与“连接”的渴望!

“ギターと孤独と 苍い惑星!(吉他、孤独与蓝色的星球!)”

这声呐喊,通过麦克风,混合着狂暴的失真吉他、山崩海啸般的鼓点、深沉咆哮的贝斯、喜多充满希望的歌声,化作一股无法形容的、混合着极致痛苦与极致生命力的音浪洪流!

轰——!

无形的冲击波席卷了整个中央广场!

利姆露身体里史莱姆的核心猛地一颤,他下意识地随着节奏开始摇摆,透明的身体泛起愉悦的波纹:“哦哦!这个…这种感觉…很奇妙!” 朱菜惊讶地掩住了嘴,眼中映出舞台的光芒。

惠惠站在阿克西斯摊位旁,手中的“爆裂魔法99万”牌子啪嗒掉在地上,她双眼放光,仿佛看到了比爆裂魔法更绚烂的能量形态:“Explosion…不…这是…灵魂的爆裂?!何等…何等的魔力涌动!” 她激动得浑身发抖。

菜月昴在毒舌咖啡厅的后厨门口探出头,脸上还沾着面粉,他听着那狂暴的音乐,看着那个剧烈摇晃的纸箱,喃喃道:“…箱子里的…英雄?”

鲁路修紧紧盯着那个纸箱,仿佛要穿透纸板看到里面那个颤抖的灵魂:“在恐惧中爆发力量…将弱点转化为武器…有趣的策略。”

雅儿贝德脸上的冰冷笑容消失了,她微微眯起红瞳,第一次真正认真地“听”着这来自异世界的噪音,那混乱中蕴含的纯粹生命力让她感到一丝…不适?或者说,威胁?

阿尔泰尔依旧陪在刹那身边,将喧嚣隔绝在外。但刹那的身体却在她怀中微微动了一下。刹那抬起头,黑框眼镜后的棕褐色眼眸,第一次没有聚焦在怀里的冰冷手办上,而是穿透人群,牢牢地锁定了那个在音浪中疯狂震颤的、卑微的纸箱。那从箱中喷薄而出的、混合着恐惧与狂热的吉他音色,像一道电流,瞬间贯穿了她沉寂的心灵!一种久违的、如同灵感火花迸发般的悸动,在她眼底悄然点亮。她抱着手办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一些。

“阿尔…泰尔…” 刹那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个…箱子里…有什么…在燃烧…”

阿尔泰尔低头,红瞳中清晰地映出了刹那眼中那簇微弱却真实跳动的火焰。她覆在刹那手背上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仿佛在确认那份触动。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将刹那护得更紧了些,目光也终于投向舞台,那狂暴声浪的中心。

台下,无数身影开始无意识地随着节奏点头、晃动。埼玉摸了摸光头,表情认真起来。孙悟空咧开嘴笑了。兵长环抱着双臂,眼神锐利。阿米娅的耳朵轻轻抖动。卡莲握紧了拳头,眼中燃烧着和机甲热血不同的另一种火焰。西蒙和卡米纳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兴奋!

音乐是超越言语的洪流,是击碎隔阂的巨锤!来自无数异世界的灵魂,无论强大如魔王,狡诈如恶魔,还是卑微如纸箱中的少女,都在这一刻,被这名为“纽带”的孤独摇滚,粗暴而直接地连接在了一起!

纸箱摇晃得更剧烈了,仿佛随时会散架。但里面的吉他声,却如同浴火重生的凤凰,带着更加凄厉、更加狂放、更加不顾一切的姿态,撕裂长空!波奇酱的灵魂在尖叫,在燃烧,在恐惧的灰烬中,第一次真正地、放肆地歌唱着自己的孤独与存在!

“ギターと孤独と 苍い惑星!”

孤独的蓝色星球上,一颗被遗忘的星辰,在箱中,在万千目光下,发出了照亮整个万象合众的、震耳欲聋的呐喊!

在广场边缘最高的钟楼尖顶上,无人注意的阴影里,一个修长的人影无声矗立。AKd的黑发在喧嚣的音浪中纹丝不动,猩红的眼眸如同最上等的红宝石,冰冷地注视着下方沸腾的广场,以及那个在声浪中震颤的纸箱。他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其细微、难以解读的弧度,仿佛看到了某种…有趣的猎物?抑或是,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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