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碰上贵人队伍了。
她不免蹙了眉头，当机立断招呼着人往另一道城门去。
就在印铺的伙计们呼唤着牛和骡子调转方向时，城门处的贵人眼神敏锐地瞄见了他们。
秦王耳聪目明，干脆了当一指：“什么可疑队伍，见着本王居然掉头，你且去看看。”
好比查酒驾的路口不少车拐弯掉头一般。
妥妥此地无银三百两。
明洛就这样满脸黑线满心郁闷地被请到了城门下，给秦王行礼，深悔出门没看黄历。
“你……做什么起个大早？不是爱睡懒觉吗？”秦王记得清楚，这也是明洛不愿进府的原因之一，她懒，她起不来。
明洛内心简直想咆哮，但她面上不敢：“出城看一圈驿站递铺的情况，顺便散散心。”
“说反了吧？”秦王声音听着凉飕飕的，“不应该是出城转转，顺带看看你那些支部的情况？”
“大王英明。”
明洛还能说什么，老实地认栽就行。
“你既然没什么偷鸡摸狗的行径，跑什么？”秦王扫了眼去查案车辆的下属，得到确信后失笑道。
“为了避免被贵人逮住问东问西，让自己陷入难堪境地。”明洛多少有点怨气。
好好的一天，快要完蛋了。
秦王当即没了好脸色，想说些什么，又担心明洛在心底咒骂自己，毕竟他已经是明洛眼中那个‘找茬’的贵人了。
“大王今日是去……”
明洛成功堵死了问题一堆的秦王，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缓和，却发现她不知该说啥。
初二，是祭祖？
还是出城陪长孙礼佛？
不应该是陪媳妇去娘家？
是哪个？
“嘿，你看前面。”秦王只要不是在战场上，一般都把自己收拾地十分器宇轩昂，金尊玉贵。
身上头上金啊玉啊都不缺。
从来不讲究低调。
或者说他认为的低调和真正的低调不是一回事。
明洛成功瞧见了马车上略隐蔽的长孙两字，大概是陪高老夫人和媳妇出城拜佛？
“是宋医师。”
她根本来不及告退躲开，便惊动了这辆马车上的人。
得了。
又是一天班。
秦王则好奇地盯着明洛的反应，十分如临大敌郑重其事，比对他好像要上心一点？
嗯……这个认知令秦王感到不爽。
不过随便秦王心里怎么个不爽，明洛都全神贯注投入到了对高老夫人和长孙的奉承上。
好在车厢容纳不了一个多余的她，以至于她依旧在外骑马，避免了局促空间里的四目相对。
希望秦王妃不要对她有意见。
也希望秦王不要再来和她搭话。
车厢内，高老夫人气色尚可，手指拨着一颗接一颗的串珠，慢慢道：“阿禾你挺在意宋医师？”
对着亲娘，长孙没继续装样子，静静道：“能不在意吗？奉莲说了，秦王起先不晓得那伙人里有她，只觉得他们可疑。结果她一出现，二郎光顾着和她说话了。”
“那小报是她手笔？”高老夫人冷不丁问。
“对。”
高老夫人舒心一笑：“她不管在医术上或者其他方面，有才是一定的，有才有貌，为人讨巧，我个老太婆都挺喜欢。”
“阿娘这么说的话，我也喜欢。”长孙自始至终对明洛没有那种刻薄感，她只是多少不适应而已。
没法子。
那些姬妾，要么有明显短板，要么不合二郎心意，干脆是个蠢人，左右都是接盘的庸俗之人。
宋明洛，最难得的一点，是二郎亲自看上的，且相处一定时间，有了认知情分后名副其实的。
“阿娘晓得，府里人越来越多，你心里难受。但……天家的媳妇都这般，哪怕是独孤皇后，不也最终落个悍妇的名声？”高老夫人根本不想让女儿手上沾上鲜血，这是管不住的。
“秦王这么年轻，你如今儿女双全，多保养自己的身体要紧，之后能添最好，不能添莫强求，好好教养孩子，比什么都强。”高老夫人紧紧握着女儿的手，总觉得闺女不似从前康健了。
“说起来，吃了几日她开的药，晚上睡觉沉多了。”长孙如何不懂母亲说的道理。
可是知难行易，她日日面对一堆姬妾孩子，总有各式各样的破事，不烦才怪。
“以阿娘对宋医师的了解，将来真进了府也是拎得清的，不会和你起什么纷争，她哪有什么依靠。”
高老夫人继续宽慰女儿。
“我是在乎二郎。”长孙低低道，她是正妻，有名分有资历有儿女，怎么会没手段打压妾室？
但二郎的心思显然会因为宋明洛分心。
而她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没那么大度，先前那些宽容，都是因为二郎根本不在乎她们。
“儿啊，秦王才二十来岁，以后真的……你要有准备。万一进来一个得秦王喜爱又有家世心机的年轻女子……”要是给高老夫人选，她宁可女婿不是天子儿，没有那么尊贵。
其他更甭说了。
就冲她府上一日比一日红火，年节登门姿态谦卑的宾客亲眷越来越多，她就知道之后女儿有的苦吃。
“真有这样的女子，女儿自然拎得清。”长孙目前很珍惜和秦王的夫妻情分，一丝裂痕都不愿意有。
“宋医师挺避嫌的，前几日来我府上诊脉，说话比以往小心了许多，大约也是人长大的缘故。”
“嗯，她素来懂事。”
被高老夫人和长孙点评为懂事规矩的明洛，稳稳拉着缰绳，低头默默盘算着开溜的借口，她是诓骗宋平的。
诚如宋平所想，宫里大小宴会不断，抽出半天一天地可以，但想在正月前几日躲去城外偷懒，不现实。
李秀宁在公主府好生养胎。
不过明洛和她知会过了是真。
出城干啥呢？
躲郑观音，省得一句话被召了去，然后死无葬身之地。
“娘子，转过前面那座小山，就是佛寺了。”平成趁着大部队休息，主要是老夫人想下来透气采风的片刻功夫，和旁人打听了来报。
明洛从来满意平成的知机，又不幸和下了车马的秦王妃对上视线，硬着头皮过去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