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门后归寂 法则坟场
星光手掌的惊鸿一现，定格诡瞳，旋即与苍白骨门一同隐去，只留下那片缓缓旋转的暗紫旋涡，如同归墟之眼边缘一道沉默而危险的伤疤。
周天星辰塔没入其中，杳无音讯。
张润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强行稳住因施展“逆墟之矛”而翻腾的气血与近乎枯竭的神魂。他没有时间犹豫，塔灵既已闯入，无论门后是机缘还是绝路，他都必须跟上。
“走！”
他低喝一声，不再顾忌那旋涡中散发出的混乱与不祥，混沌仙光卷起尚处于震撼中的玄玑等人，化作一道决绝的流光，悍然冲入了那暗紫色的旋涡之中！
穿过旋涡的刹那，并非想象中的空间传送之感，而是一种……仿佛穿透了层层叠叠、冰冷粘稠的“死亡”本身！无数生灵湮灭前的哀嚎、星辰崩毁时的悲鸣、世界终结的叹息……种种负面意念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众人的神魂，若非有周天星辰塔之前残留的清辉与荒古契约的战意护体，恐怕瞬间就会心神失守，道心崩溃！
眼前光影剧烈扭曲、破碎，随后猛地一暗，又骤然亮起。
当众人稳住身形，看清眼前景象时，即便是以张润的心志，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瞳孔骤缩。
这里，并非预想中的黑暗深渊，也非什么辉煌殿宇。
而是一片……无边无际、光怪陆离的“坟场”！
脚下，并非实地，而是由无数破碎、扭曲、失去所有光泽与生机的……法则碎片铺就的“大地”！这些碎片呈现出各种无法形容的颜色与形态，有的如同断裂的锁链，有的如同干涸的河流，有的如同熄灭的火焰，有的如同腐朽的符文……它们相互堆叠、挤压、碰撞，发出细微却令人心悸的碎裂声，仿佛承载着万古以来，无数破灭宇宙、终结大道的残骸！
抬头望去，没有天空，只有一片永恒的、仿佛凝固了的暗红色“穹顶”，那是由更加庞大、更加完整的死亡法则与终结道韵凝聚而成，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沉重压力。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万法终末”的气息，任何秩序、生机、能量在此地都显得格格不入，如同水滴落入滚油，不断被排斥、消磨。连张润周身的混沌道韵，在此地都运转滞涩，需要消耗远比外界更多的力量才能维持稳定。
这里，是法则的坟场，是秩序的终点，是……归墟的真正内部！
“府主……这里……我的法力在飞速流逝！”一名薪火卫声音带着惊恐，他感觉自身的仙元如同开闸的洪水，不受控制地向外倾泻，被这片死寂的法则坟场贪婪地吞噬。
其余人也纷纷色变，皆是如此。唯有玄玑，凭借更强的修为与荒古战意的加持，还能勉强支撑，但脸色也极其难看。
张润眉头紧锁，他同样感受到了强大的吞噬与排斥之力。混沌源核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才堪堪稳住自身道基。他尝试感应周天星辰塔，却发现与塔灵的联系变得极其微弱、断断续续，仿佛被这无处不在的“终末”气息严重干扰，只能模糊地感知到塔灵位于这片坟场极深之处，并且……似乎正处于某种奇异的状态，并非被困，更像是在……汲取？或者说，在与某种东西共鸣？
“收敛气息，固守本源，以意志抗衡此地侵蚀！”张润沉声下令，同时引动荒古契约之力，那抹混沌青意自他体内扩散开来，形成一个微弱的光环，将众人笼罩。光环之内，那“生命”与“抗争”的权柄勉强抵御着外界的“终末”道韵，让众人的法力流逝速度减缓了不少。
但这并非长久之计。荒古契约的力量在此地消耗极大，而他们对此处一无所知。
“府主，你看那边！”玄玑突然指向左前方。
循着所指望去，只见在那堆积如山的法则碎片之中，竟偶尔能看到一些相对完整、散发着不同时代、不同文明气息的……器物残骸！
有断裂的青铜战戟，其上符文已然黯淡，却依旧残留着一丝蛮荒的战意；有破碎的琉璃灯盏，灯油早已干涸，却仿佛还映照着某个佛国最后的余晖；有扭曲的金属造物，风格与星灵族迥异，更显精密与冷酷；甚至，他们还看到了一角残破的、绣着云纹仙鹤的袍服，其材质非凡，却已灵性尽失，如同凡物……
这些残骸，如同墓碑，无声地诉说着一个个曾经辉煌、最终却葬身于此的文明与强者。
张润心中凛然。归墟之眼，果然是一切之终点，吞噬的不仅仅是物质与能量，更是文明、是大道、是历史！
他小心翼翼地将神念探向一块相对较大的、刻满了奇异虫鸟文字的黑色石碑碎片。神念触及的瞬间，无数纷乱、绝望、不甘的意念碎片涌入脑海！
那是一个名为“昆吾”的古族，举族对抗某种“黑暗潮汐”，最终文明之火熄灭，最后一位皇者手持此碑，高唱着战歌，连同整个族运一同撞入归墟的景象……
画面破碎，张润闷哼一声，收回神念，脸色更加苍白。直接读取这些法则碎片中残留的信息，对神魂负担极大。
但他也因此确认了一点：这些碎片，并非毫无价值。它们蕴含着那些破灭文明最后的烙印，其中或许就藏着关于“他们”、关于归墟、关于如何在此地生存甚至……反向利用的线索！
“收集这些碎片，尤其是蕴含强烈意志残留的！但要量力而行，不可勉强！”张润下令。这或许是他们在此地获取信息、甚至找到修复星辰塔与对抗“终末”道韵方法的唯一途径。
众人依言，开始小心翼翼地在这片危险的法则坟场中搜寻。过程极其艰难，每移动一步，都要对抗强大的吞噬力与法则碎片的无形切割。不时有薪火卫因触及某些蕴含狂暴毁灭意念的碎片而吐血受伤。
张润则一边维持着荒古光环，一边凭借与星辰塔那丝微弱的感应，朝着坟场深处缓慢前行。他能感觉到，塔灵所在的方向，那种“终末”道韵似乎更加浓郁，但也更加……精纯？仿佛那里是这片坟场的“核心”区域。
行进了不知多久，周围的法则碎片愈发巨大、完整，其中蕴含的文明烙印也愈发强大、悲壮。他们甚至看到了一具完整保存的、高达千丈的黄金巨人骸骨，骸骨胸口插着一柄断裂的紫黑色长矛，即便死去不知多少岁月，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其周围的空间都呈现出不自然的扭曲。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奇异的波动。
那并非法则碎片的气息，而是一种……微弱的、却异常纯净的“生”之气息？在这片万物终末之地，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又如此珍贵！
张润精神一振，立刻带领众人朝着波动来源赶去。
穿过一片由无数破碎剑器堆积而成的“剑冢”，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再次愣住。
那是一片相对“干净”的区域，方圆不过百丈，中央没有堆积如山的法则碎片，只有一株……通体焦黑、仿佛被雷火焚烧过千万次、却依旧顽强地抽出几根嫩绿新芽的小树苗！
树苗不过三尺高，纤细得可怜，但那几片嫩芽却翠绿欲滴，散发出磅礴到难以想象的生机与一种……仿佛能净化一切死寂、抚平一切创伤的柔和道韵！正是这股道韵，驱散了周围的“终末”气息，形成了这片小小的“净土”！
而在树苗的根部，泥土之中，半掩着一物——正是那失去联系的周天星辰塔！
此刻的古塔，并非悬浮，而是塔基深深扎根于那株小树苗旁的“泥土”（实则是某种凝固的生命法则结晶）之中，塔身光华内敛，与那小树苗散发出的生机道韵交融在一起，仿佛在进行着某种深层次的共鸣与……蜕变？
塔灵传递来的意念，不再是之前的渴望或警惕，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与成长之感。
张润走近，能清晰地感觉到，周天星辰塔受损的本源正在这小树苗生机道韵的滋养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恢复！甚至连第三层“化辰”那模糊的壁垒，都在这种生机刺激下，变得清晰了许多！
这株小树苗，究竟是什么来历？竟能在归墟核心，这万物终末之地，保持如此磅礴的生机？！
就在他心生疑惑之际，一个温和、苍老，仿佛带着无尽岁月疲惫的声音，直接在他心神中响起：
“你来了……‘混沌’的种子，‘契约’的继承者……”